沈嫣說著，一步上前，離屈歸更近一些。

屈歸剛才氣火上心頭沒有察覺，現在被沈嫣的冷眼近距離一盯，他頭皮倏地本能發麻。

怎麼感覺這個沈嫣跟她身邊那個不吭聲的保鏢一樣嚇人。

「別把你我分得那麼清楚，國籍上來講，我們是一家人，你再不想承認，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沈嫣看著他，一字一句說。

這種話術屈歸從小不知道聽自家老爸念叨幾百遍了，他嗤了一聲，「放屁。」

沈嫣看著他不屑的神情，突然笑了笑，問：「你外出旅遊的時候，有沒有碰到過旅遊地發生國內戰亂？」

屈歸不知道她好端端的怎麼問這個，他皺了皺眉，「遇到過，怎麼了？」

屈歸雖然是這副德行，但也確實是個有能力，有追求的導演，他自從出道以來，一直想要把社會不為人知的一面，亦或者是大多人接觸不到的一面通過電影展現給觀眾，為了拍攝，他四處探訪最好的取景地，就曾在探訪過程中，遇到過國家內亂。

「誰接你回來的？」沈嫣問著，調侃道：「總不會是除華國以外，別的國家的大使館和軍人吧？」

屈歸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沈嫣看他這樣，就笑了笑，說：「當你在外遇到危險的時候，能把你帶回來的卻只有來自華國的軍隊，你自己回想一下那一幕，你不覺得你很可恥嗎？」

「受人恩惠卻背後詆毀，這就是你的為人之道？你長到這麼大，不知道知恩圖報四個字怎麼寫？還是說你本來就是這個畜牲德行？」

其實當時被大使館救助的時候，屈歸是驚訝的，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伸出援手，但不等他感慨，同行的人就偷摸告訴他，這是華國人慣用的手段，對他們表示好意，就是為了吞併他們，於是屈歸當時心生出來的感謝的苗頭就又壓了下去，今天又聽到沈嫣說這些話，屈歸不屑一哼，「本來也沒求著你們救，你們救人的目的不單純，還指望我來感謝？做夢！」

沈嫣聞言，一聲譏笑，「這麼有骨氣？如果救你真的是目的不純，你明知道這件事，又為什麼不義正言辭的拒絕救援？你明明貪生怕死的慶幸著有人來救了你，卻又在被救援後說什麼沒求著他們來救，你可真夠虛偽的。」

屈歸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雲淡風輕、不留情面的剖析的徹徹底底，一時間感覺自己內心不敢展現給任何人看的那一面被沈嫣放到了檯面上，他一張臉變了又變，張了好幾次嘴，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沈嫣看了他一眼，說：「我話不說第二遍，你爸已經把你交給我管了，今天之後再讓我從你嘴裡那些不中聽的話，我對你的態度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說罷，她也不用屈歸回答什麼，隻說：「別想著把我手機號拉黑，更別想著擺爛不做事，除非你有辦法讓你爸放棄與我的合作，否則之後的這段時間裡，我有的是辦法找到你。」

說完，她轉身給了顧時寒一個眼神，顧時寒即刻反應，跟著她一道離開了酒吧。

直到酒吧大門關上，屈歸才倏地回了神。

他剛才被沈嫣鎮住了。

怎麼說，就像是被捏住了命運的後脖頸，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活到29歲，居然有一天會被一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女人訓斥、威脅，他還一句話都沒反駁。

一開始是無從反駁，後來卻是不敢反駁。

屈歸意識到這一點後，忍無可忍，罵了句髒話。

……

沈嫣和顧時寒隔天就回京城了，臨走前沈嫣把接下來屈歸需要完成的工作用簡訊發給了他，然後直到她落地京城，都沒有收到屈歸的回復，她便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幹嘛？」

「原來你還活著。」沈嫣說。

屈歸莫名其妙，「你咒誰呢！」

沈嫣說：「看你這麼久沒回我簡訊，以為你死了。」

屈歸：「……」

沈嫣無視他被噎後的無語，說：「以後看到簡訊及時回復，不回我就一律按你死了處理，我雖然手裡沒多少錢，但給你買口棺材快遞到寶島的錢還是有的。」

屈歸氣得啪的掛了電話。

沈嫣倒是不氣，還有心給他發消息：【回。】

五分鐘後，屈歸憤怒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沈嫣這才滿意的把手機收起來。

顧時寒從旁打量著她，越看越是藏不住笑意。

沈嫣聽到他笑出聲，轉頭看他，「笑什麼？」

「第一次發現原來你這麼損。」顧時寒說著，忍不住捏了捏沈嫣的臉蛋，笑道：「損得怪可愛的。」

哪怕是兩人剛結婚那會兒，關係還不好的時候，沈嫣對他最多也就是冷淡了些，倒不至於像面對屈歸這樣，動不動就是口頭送人歸西。

他以為這一年自己也算是把沈嫣琢磨透了，如今又發現了她的新一面，有點驚喜。

沈嫣被他逗得無奈一笑，「第一次聽人誇別人損人可愛的。」

顧時寒收了手，說：「你又不是別人，老公眼裡出可愛怪，這很正常。」

沈嫣順著他的話說：「是是是，你眼裡我最可愛。」

顧時寒問：「你眼裡我不可愛嗎？」

沈嫣說：「可愛可愛，老婆眼裡也出可愛怪。」

顧時寒心滿意足，親了她一下，摟著她出了機場去坐車。

……

《一朵花的凋謝》合同敲定下來後，屈總那邊負責走過審，申請寶島的拍攝許可證，沈嫣這邊也開始忙活起來。

去寶島實地勘察選景的重任交到了工作室道具組光桿組長的手裡，因為工作室人少，道具組本就兼顧了場景布置組，所以這個任務他帶人去完成最合適。

雖然這位組長在工作室是個光桿的，但他有自己慣用的合作夥伴，劇組裡除了演員、導演、編劇和製片這類是固定的外，其餘攝像組、道具組之類的卻是流通的，一般是導演自己有用習慣的組長或者攝像導演，而這些組長下面又有自己用習慣的合作對象，就這樣一個帶一個，就能組成一個劇組。

道具組組長也是如此，他跟著沈嫣拍電影時，就會把自己的小夥伴們帶上。

他們臨走前，沈嫣把屈歸的電話給了道具組組長，「給你安排了一個導遊，寶島本地人，儘管使喚，不用客氣。」

道具組組長感動死了，「老大你真好！」

沈嫣淡淡一笑，臉不紅，心不跳，「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