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不解：「感受我的生活節奏幹什麼？」

顧時寒道：「好奇。」

沈嫣想，他大約是好奇導演這份工作，於是道：「我的生活節奏沒什麼好好奇的，你工作忙的時候，節奏跟我是差不多的。」

「現在你難得不忙，又是過年，能睡個懶覺就睡一個，補充睡眠很重要。」

顧時寒看她這苦口婆心的樣子，便沒再說什麼，隻點點頭，「知道了。」

兩人說著話，已經走到了米粉跟前，沈嫣要了一碗木耳肉絲粉。

她在湖湘地帶長大，對比其餘早餐，米粉在她心中佔比更大。

顧時寒是土生土長京城人，米粉從來沒有出現在他早餐名單內過，京城人慣吃的早餐基本是麵茶配燒餅、豆腐腦加塊糖油餅或喝豆汁兒等等。

顧家雖然有錢，但因代代都有從軍的人，所以飲食上也跟平常人一樣，並沒有電視劇裡那種因為是豪門，吃頓早餐都要大設長龍的架勢。

不過今天倒是學著沈嫣端了一碗米粉。

木耳肉絲粉是不辣的，沈嫣又自己去加了點酒店備的剁辣椒和油辣椒。

顧時寒見狀，也跟了上去。

沈嫣看他把手伸向舀剁辣椒的杓子，便道：「這辣椒辣。」

顧時寒依舊舀了半杓，「試試。」

沈嫣知道顧時寒不能吃辣，趕緊說：「試試就別舀這麼多。」

顧時寒掂量著，又從半杓裡倒出去半杓，問沈嫣：「這樣呢？」

沈嫣約莫辣不死人，就點了點頭，還納悶，「你怎麼突然想試試吃辣椒了？」

顧時寒道：「你不說辣點好吃嗎？人生總要敢於嘗試。」

沈嫣淡笑：「嗦個粉，你感悟還挺多。」

說罷，她端著粉去找座位，顧時寒跟著她，低眸看了看手裡這碗米粉，不免笑了笑，他現在有點明白get同款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拍攝順利進行著，轉眼就到了年三十。

白天的拍攝照常進行，只是晚上收工早，平常十一、二點才收工，今天六點就收工了，工作人員把器材收了以後，就借用學校的場地，在食堂旁邊的空地上搭了投影和白布，播著總台，等著春晚。

道具組搬出來四張方桌拚一塊兒，形成一個大的工作台，就露天擺在食堂邊上，一大群人圍著包餃子，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劇組裡也有一些跟沈嫣一樣，在湖湘地帶長大的人，他們過年吃得更多的是雪花圓子，於是道具組又湊了兩張方桌給沈嫣，她帶著一批人在這兒團圓子。

顧時寒雖然是餃子派，但此刻卻跟著沈嫣參與了製作圓子的隊伍。

雖說大家都是吃雪花圓子長大的，但一直以來，調餡兒都是家裡大人乾的活兒，他們隻負責把團成團的肉餡兒滾上糯米就好了，於是圓子派十來個人，除了沈嫣，沒人會調餡兒，沈嫣便自然而然的擔起了這個大任。

看著沈嫣熟練的剁肉，加雞蛋、澱粉、醬油、料酒、生薑、蔥白和鹽，和餡兒，用虎口擠出圓球，眾人眼都看呆了。

「沈導你好厲害！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沈導你這手藝絕了，跟誰學的？」

「跟我養父母。」沈嫣已經團出好幾個肉球了，她說著，眼神示意圍觀的眾人，「動手，滾糯米。」

沈嫣曾走失，被人領養的事情，已經在圈內都是公開狀了，劇組裡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們也沒想到隨意感慨的一句話，就戳中了沈嫣的養父母。

想想現在轉移話題，肯定會讓沈導更尷尬，於是便有人找補道：「難怪手藝這麼好，原來是叔叔阿姨教得好！」

立馬也有人接上，「我們是承了叔叔阿姨的面子才有幸吃到沈導做的雪花圓子，得謝謝叔叔阿姨。」

沈嫣聽出大家的用心，便燦爛的笑了笑，招呼道：「別拍馬屁了，快滾糯米吧，圓子蒸起來耗時，我們得趕緊上鍋。」

眾人這才越過養父母的話題，一邊團圓子、滾糯米，一邊聊起了其他的事兒。

顧時寒站在沈嫣邊上，時刻關注著她，很敏銳的就捕捉到了沈嫣笑完後，低眸間眼底劃過的一瞬傷神。

養父母已經去世了，雪花圓子是沈嫣跟他們學的，那在沈嫣心中，這份雪花圓子，過年的這份團聚，無疑也就承載著她和養父母在一起的記憶，她便難免觸景傷情。

顧時寒並未戳破，只是把裝了肉餡兒的盆往自己這邊拽了拽。

沈嫣回神，疑惑看他。

他道：「兩個人更省時。」

現在就差擠肉丸了，顧時寒雖然沒做過雪花圓子，但是做過魚丸，擠肉丸的方式都一樣，他說著就開始上手操作，「等會兒吃完年夜飯，給家裡打個電話？爺爺他們應該都等著呢。」

沈嫣的思緒再次被拉回現實，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顧時寒又說：「你給爺爺他們準備禮物了？」

沈嫣抬眸，「到了？」

她年前在網上給顧家人都買了新年禮物，快遞寄過去的。

顧時寒嗯了一聲，「都收到了，爺爺說你拍戲忙，讓我轉告你。」

沈嫣問：「東西他們喜歡嗎？」

顧時寒道：「你送的能不喜歡嗎？」

沈嫣淡淡笑了笑。

不得不說，跟顧時寒聊了幾句後，心中睹物思人的傷感緩解了不少。

很快，餃子和雪花圓子都做好了，圓子拿去蒸，餃子最後煮，食堂裡一頓忙活，等飯菜端上桌，春晚也開始了。

雖然大家每年都吐槽春晚沒意思，可刻在骨子裡的DN還是覺得過年不能少了春晚，哪怕是當做背景音放著，也會平添很多過年的喜氣。

沈嫣坐在人群後面，把前頭方便看春晚的位置都留給了工作人員和演員們。

顧時寒跟著坐在她邊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吃著飯、喝著酒。

沈嫣和顧時寒都喜歡喝橙汁，但是過年這麼喜慶的日子，兩人都倒了點酒。

不知不覺，春晚臨近結束，主持人開始倒計時，喜迎新春，看春晚的眾人們也紛紛站起身，有的舉著酒杯，有的端著餃子，大聲跟著主持人一起倒計時。

「3——！」

「2——！」

「1——！」

砰——！

在一片歡呼的新年快樂中，有人在沈嫣不遠處拉響了彩紙禮花。

投影白幕的燈光下，紅橙黃綠青藍紫的紙花像是碎落人間的彩虹，飄飄灑灑，美不勝收，彷彿一場絢麗的煙火，近在眼前。

沈嫣一時看出了神。

過年在她的意識裡淡薄了太久，還沒禁炮前，她看過很多與她無關的、遙遠的、燦爛的煙花，但今天，她清晰感覺到，煙花這麼近，煙花也是可以跟她有關的。

「沈嫣。」顧時寒的聲音拉她回神。

她轉頭，便看到顧時寒在笑。

銀幕的光亮灑落在他臉上，蕩漾著，他的笑看上去比夜晚的星星還璀璨。

他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