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出現在這裡，五條悟也很疑惑，他只看到帳內一陣白光，便被拉到了這裡，即使是六眼也看不透這裡的情況。

這是什麼地方？

不得不說，眼前的情況確實有些突然，突然到出乎五條悟的意料了。

布下帳的人雖然暫時還不清楚是哪個勢力，不過目前裡面魚龍混雜，大致是不會對七七造成什麼傷害。

而且五條悟也看好了進去的人，剛巧能形成個差不多的平衡。

但平衡也只是暫時的，他需要找準時機，再以強大的實力碾壓。

一方面學生們保護了七七一段時間，證明了即使沒有五條悟，七七的安全也是可以保證的。

另一方面五條悟的強大實力，可以震懾住宵小，讓別人不敢隨意以七七為目標。

這就是五條悟的所有考慮了。

或許還很粗糙，但建立在他強大的實力之上，因而倒也算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反而讓他們落入了被動的境地。

「初次見面。」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漩渦出現，首先落地的是一雙黑金色的長靴，隨後行走而出一個男人。

金色的發梳向腦後，有些隨意甚至混亂的穿搭卻不影響他的帥氣，可比起樣貌，他的眼睛更令人警惕。

那是一雙無神的雙眼，仔細看就會發現眼睛的主人似乎並不能看見東西，可即使如此，對視的時候還是會帶來一種令人恐懼的戰慄感。

「抱歉。」男人主動移開了視線，「我的眼睛受過傷。」卻沒有細說。

頓了頓，他又說道：「你喊我團長就好，很抱歉，小醜給你們惹麻煩了。」

這自稱團長的人也有趣，上來就說了兩個抱歉，可他言行之間，卻沒什麼道歉的意思。

是個很傲氣的人。

不過五條悟更傲氣，他頭一仰，剛想來個你誰啊，便聽到虛空中傳來一陣鎖鏈的聲音。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穿著小醜服的男人被鎖鏈穿透了身體，手腕、腳踝，甚至連舌頭都吐出來，被鎖鏈穿過。

團長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這是罪人的懲罰。」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卻透著殺戮的血腥氣。

可即使如此，小醜也沒有死，他狠狠地盯著團長，似乎在說，只要他不死，一有機會絕對要將團長殺死。

不過團長完全沒有搭理他，連他的眼神也不能影響到團長分毫，他只是背過身，以後背對著小醜的方向，然後對七七彎下腰。

「抱歉，我安排了不合適的人選，讓他給你添麻煩了，我會依照他和你的約定，將你想要的糖果贈與你。」

說完，團長的手上便出現了兩顆小小的糖果，和之前小醜給的完全不同。

他勾動嘴角，露出一個很是僵硬的笑：「我的能力和他不同，製作出來的也會有些不一樣，不過大體上效果還是類似的。」

七七望了望他，又看了看糖果。

她的眼中確實有渴望，手也伸到一半了，但還是停了下來。

「我想要別的東西。」

眼前的男人無比強大，是和小醜完全不同的存在，以至於七七能感受到，無論她想要什麼，這個自稱團長的人都會實現。

七七很少會去思考什麼高深的東西。

做殭屍嘛，生活簡簡單單，完成敕令就好了，甚至當看到有無數普通人受傷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下敕令給自己去救人。

可是救人是救不完的。

七七曾經用敕令去為旅行者打急凍樹，也是因為這件事，旅行者了解了七七關於敕令的事情，便找了個機會，和七七聊了不少。

「七七，我覺得敕令或許是個便利的東西，但還是不要太依賴敕令了。」

那日的風很是和煦，輕輕吹拂著旅行者金色的發，她拿了個日落果出來啃，一邊啃一邊隨意地聊著天。

「就像這回急凍樹的事情，你用了敕令，固然最終可以打敗急凍樹，但也要花很大的力氣對不對？」

七七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也不僅是這一件事，她還給自己下敕令去採藥，結果在山間迷路了，對著山怎麼走也走不過去。

好像，確實有些不方便。

「當然啦，七七身邊有我，也有白朮，就算有什麼事也能解決。」旅行者笑嘻嘻地把日落果吃完，拍了拍七七的肩。

「不過如果哪一天我和白朮都不在，那七七你要注意了。」

「對自己下敕令的時候，一定要謹慎。」

因為沒有人，會在背後抱住你，對你說——

「最喜歡你了」

「你要好好去思考，該怎樣下敕令，才能避免讓自己陷入不妙的境地。」

所以此刻的七七需要努力思考，該怎樣達成最好的結局，而是簡單地給自己下敕令，去僵硬地達成某個目標。

「哦？」團長的語調微微上揚，不過他卻沒有收回糖，似乎只是想聽聽七七的想法。

於是七七道：「我在那邊遇見了很多很好的人，但是那個世界有很多不對的地方，我不想就這麼回去。」

「……」團長沉默著看著她，好一會兒，他才發問，「那麼，你是想改變世界嗎？」

改變世界？

七七沒想過這麼高深的東西。

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忽然，一隻大手落到了七七的頭上：「這種事情如果讓小孩來考慮怎麼做，那作為大人，不，作為父親的我，豈不是太失敗了吧？」

七七順著手望去，看到了五條悟的臉，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完美。

但是七七搖了搖頭：「你不是我的爸爸。」她抬起手，指著遠處的小醜道，「是他讓我喊你爸爸的。」

小醜：？？？

五條悟笑了，他揉了揉七七的頭：「我知道。」

從看到筆記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可是不是他的女兒，有那麼重要嗎？當他決定把她當成女兒去寵的時候，七七就已經是他的女兒了。

可惜七七腦迴路和他沒對上，就很疑惑，怎麼還有人上趕著當爹的。

好在七七沒直接問出來，五條悟則將目光放到了團長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七七，既然這位團長先生說糖果是小醜應該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七七有些猶豫。

不過五條悟沒有繼續和她說話，而是對著團長道：「說起來，還沒問你是什麼團的團長呢？」

團長看了看他，沒有隱瞞，直言道：「我的理想是讓融合後的世界連孩子也可以愉快生存，所以——」

他勾起笑容：「你可以叫我們馬戲團。」

不是什麼需要避諱的情報，只是小醜沒有做到應有的情報告知罷了。

所以團長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判斷一個世界適不適合融合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讓孩子前往那個世界，由她來給出結論。」

世界融合。

很好，是五條悟不知道的知識點。

於是團長又多費口舌，講了幾句關於世界融合的基礎知識。

五條悟悟了。

當世界融合被明確點出來之後，五條悟便發現了很多之前沒發現的東西。

於是他摸了摸下巴：「我就說我這個最強怎麼還會遇到和自己打得不分上下的龍。」

差點痛失最強名號。

「其實按照七七的反饋，你們的世界被判定為不適合融合。」

五條悟沉默了，他看向七七，又覺得確實如此。

他能保護七七，卻也從未想過讓所有普通人都不會死於咒靈帶來的災難。

在他們的意識中，咒靈造成的災害就和車禍、地震一樣，是尋常的天災人禍。

真想讓咒靈全都沒了，那可能夏油傑的做法才是對的，可那又與七七的想法違背了。

這是一道無解的題。

「但是。」團長一個大喘氣，又道，「據我觀察，或許融合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五條悟下意識重複：「機會？」

團長解釋道：「人類擁有無限的可能，而當這一群體的潛力被進一步放大時，他們甚至能實現一些奇跡。」

「世界融合，對你們的世界而言，也是一次契機。」

五條悟沉默了。

聽起來很好。

但是，真的那麼好嗎？

「你想怎麼做？」

團長思考了下，給出了答案：「可以再給你們三年的考察期，如果三年後依舊毫無變化的話，我會將你們分裂出去。」

五條悟閉了閉眼：「那七七呢？」

看來是明白了。

團長回答：「她會繼續作為觀察對象，停留在你們的世界。」

原來如此。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這期間，還會有別的世界融合進來吧？」

團長點頭。

這就是弊端。

誰也不知道新融合進來的世界是怎樣的世界，是和平的世界，還是混亂的世界？

五條悟固然是最強，可他也不敢保證，這個世界上會不會出現更加不講理的能力。

他真的能保護七七嗎？

還是說，他要為了自己世界可能變得更好，就犧牲七七嗎？

五條悟蹲下身，七七正在看著他，眼中沒有什麼情緒，似乎無論他選擇什麼，七七都會同意。

「我決定了。」五條悟站起身，他面向團長，嘴角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彷彿什麼事情也難不倒他。

「我們不融合，讓七七回去吧。」

「有什麼挑戰有什麼困難，身為最強的我都會一一解決，不需要讓七七來替我承擔風險。」

七七忍不住抓住五條悟的衣服：「爸……悟。」已經說開了，她似乎也不好再喊爸爸了。

「沒事，繼續喊爸爸就行。」五條悟揉了揉七七的頭，「現在的我，是在用父親的身份來保護你呀。」

因為是父親，所以最強的，無敵的他擁有了弱點。

因為是父親，所以他願意放棄捷徑，去走一條自己可能都沒有想過的道路。

「我明白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五條悟的決心，團長的笑容此刻真切了不少，他抬起手，有光芒出現。

「當你們的世界變得更好的時候，你們或許還會再次相遇。」

「這是我，贈與你們的祝福。」

光芒籠罩整個空間，五條悟和七七的身影消失不見，不遠處被鎖鏈困住的小醜也不再掙扎了，他陷入一種死寂的沉默之中。

團長慢慢地走到他身邊，空洞的雙眼勉強對上他的方向。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吧，殺人犯先生。」

「不……」小醜舌頭上的鎖鏈不知何時消失了，他卻滿臉的崩潰，「不存在的……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這樣的父愛……何況還是建立在虛假之上的……」

團長搖了搖頭。

「一直都在的。」

「只是你一直不肯去看。」

「現在你看到了，審判才能真正進行。」

不然，你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是錯誤的。

從現在開始，才是對小醜真正的懲罰。

「不！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沒有願意為了孩子犧牲自己的父母！他們只會……他們只會！」

他們只會像他幼年那樣，不斷地傷害他，拋棄他。

看著陷入認知混亂的小醜，團長沒有多說什麼，隻揮了揮手，整片空間便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