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靠著極強的紀律性和組織性，靠著敵不退我不退的堅定意志，靠著經歷無數戰火洗禮而練就出來的超強膽識，李來亨的這批士兵，很可能在圖裏王的騎兵衝擊之下，就率先崩了軍心，先行垮掉了。

所幸，他們成功的威懾住了對方。

那累累屍骨，多達三萬之數，在草原騎兵衝過來的這一路之上，鋪撒了一大片。

圖裏王回首望去，他看到的，是一整片死亡之地。密密麻麻，星羅棋佈。看的人心喪若死。

他的雙手緊緊的握著韁繩，又驚又懼又怒。可再看看那五百米之外的敵人，「衝鋒」的號令，他卻死活也開不了口。

太快了！死的太快了！

僅僅是從遠處衝來的這一路上，他就折損了一半的人數！而他們，卻甚至連敵人的衣角都沒能摸到！

這樣的戰鬥，他以前從來沒有碰見過。簡直聞所未聞！

那接下來的五百米，他們怎麼衝過去。就算衝過去了，還能活下來多少。

這還只是對方出動了一萬兩千人的效果，那身後可還有九萬多人啊！

這哪裏是打仗，這是在送死！

「圖裏王，這大明軍，好強啊。我們……我們撤退嗎？」被殺的膽寒的手下，戰戰兢兢的問道。

圖裏王狠狠一刀將那人頭顱砍了下來：「說我們以多打少，軍心可用的是你，說敵人太強，臨陣撤退的也是你！此等擾亂軍心之人，該殺！「

鮮血飛濺，似乎激起了手下人的血腥，人們紛紛骨氣餘勇，高聲嘶吼起來：「殺！殺！殺！」

砰地一聲槍響，不知哪個士兵擦槍走火，不小心開了一槍。

卻立刻嚇得高聲喊殺的草原人，調轉馬頭，撒腿就跑。

「撤，兒郎們！快撤！分開跑！」

圖裏王大喝一聲，一馬當先奪路而逃。

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還看不清此時的局勢，那麼他就不配當一個統帥！這些大明士兵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可怕了，換成是誰，都沒可能贏的。

打不過，贏不了，但是好在自己這邊都是四條腿的騎兵，跑還是能跑的！

三萬多騎兵，立刻做鳥獸狀逃竄開來。

見此情形，李來亨哪裏不知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立刻一揮手：「追！給這些草原蠻子一點教訓！」

吶喊聲中，步槍兵們狂吼著追了上去，奈何實在腿短，在敵人選擇撤退之後，他們也只能看著敵人漸漸遠去。

「漂亮！實在是漂亮！」徐於階從頭看完了這一場零折損的大戰，激動的渾身顫抖，終是徹底放下心來。

李定國和孫可望也是相視大笑：「哈哈！確實漂亮。我本來還琢磨著要不然我們也頂上去，現在看來，還是高估了草原人的戰鬥意志了。」

「那可不。草原人是蠻子，但不是傻子。看到我們這麼厲害，他們除了逃跑，還能怎麼辦呢？」

「要不是這草原人太擅長逃跑，秦帥早他媽帶著我們把他們老家翹了！」

「就是！要不是跑太快，他們哪裏是我們的對手！」

成功擊退了草原人，而且還是零傷亡，這樣的戰鬥沒有什麼好批評的，二十一團的士兵們都放聲歡呼起來。就連李來亨，也沒好意思責怪戰士們放走了敵人——畢竟人家騎著馬。要是給自己一直輕騎兵，肯定還能咬他們一大口肉下來。

「好了！這地方死了這麼多人，怕是修不成城了，我們再往北走一走吧。看看那幫草原人，到底在那邊鼓搗什麼麽蛾子。」

號令一聲之後，十多萬人隻好再次拔寨向北，打算翻過那片山坡，看看敵人來路是個什麼地方。

李定過帶著兩萬人留下打掃戰場，搜刮財物，畢竟這一場大戰，單單是戰死的敵人就有三萬多人。每個人身上搜刮些零碎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錢財。秦牧對此從不過問，他要的只是那些兵器盔甲等鐵器，畢竟這些東西回爐重造之後，也是能夠打造很多東西的。反倒是銀錢，就當是給戰士們的福利了。

當然，在普及了紙幣之後，大明對於銅的需求也是直線上升，所以收繳的銅錢，也是要上交的。

將士們對此，並無異議。現如今打仗不死人，月俸又很高，上頭也不剋扣，福利比起之前不知好了多少。衣食豐足之下，那些死人身上的銅錢，他們還真就看不上。

除了搜刮錢財之外，有些孤零零的落單戰馬，此時也成了二十一師的戰利品。都是訓練過的馬兒，稍加熟悉之後，就能為他們武裝出一支騎兵隊來。.

除此之外，戰場上，還會遇到一些詐死的敵人，垂死掙扎的敵人等，都被眾人上去補刀解決了。有願意投降的，自然也是接受的。反正接下來有多的是的苦力工作，讓他們來做。

其餘的人，則輕裝上陣，直往草原人來路而去。

等到李來亨他們來到先前圖裏王部族所在的駐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地狼藉。

「這幫草原蠻子跑的是真快！早知道他們就在這裏駐地，我們就該一路急行軍殺過來！」李來亨捶胸頓足的感慨，有些後悔自己的反應。

孫可望一邊讓人重新安營紮寨，一邊笑著勸慰：「算了吧老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再說了，你就算急行軍，你也追不上人家快馬加鞭啊。反正他們跑他們的，我們按照我們的計劃來就行了。」

李來亨也只是抱怨抱怨，自然清楚就算自己這些人沒命的追，也是追不上敵人的。當下只能罵罵咧咧的跑去安排偵查任務：

「剛剛那兩隊偵察兵給我過來！這次你們給我把方圓百裡之內，都給我搜查一遍，再出現剛才的情形，就別怪我軍法無情！」

兩支偵察兵小隊苦兮兮的應了一聲，不敢耽擱，立刻打馬而去。這要是再出現剛才那倉促應戰的情況，他們真的只有以死謝罪了。

一次犯錯可以原諒，兩次犯錯就罪無可恕。

任何一次戰場信息的缺失，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都是極為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