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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被豪門認回去後[七零]》第17章 第 17 章
來的人,正是大伯顧長春和親哥顧明建。

顧長春是個內斂的人,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畢竟這是一個在戰場殺伐果斷的老軍人,什麼事沒有經歷過?

直面生死都是不帶眨眼,曾經被炮火炸,整個身子都爛了一半,還能堅持著不吭一聲,做完手術,沒休息幾天就又上戰場。從來都沒有掉過眼淚,如今看到范明華的那一剎那,這一位從長征過來的老紅軍,眼眶也帶了點濕意。

顧明建就直接多了。

他的感情非常的充沛,在知道當年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人,就是自己失散三十年的弟弟,就堅持要一起過來。

怎麼也不肯在家裏等。

在家裏等算什麼?

能有親自過來見,顯得他對弟弟重視?

他要是知道,當初過來找他的就是他親弟弟,又怎麼可能放他走,那天就直接帶回家裏去了。

也是他笨,明明弟弟跟二舅長得那麼像,他卻沒往那上面想。

隻以為這就是一個陌生人,是劉主編的朋友而已。

又哪裏知道,這竟然是自己的親弟弟的。

直到現在想起來,他也覺得自己當時確實確實缺根筋。

如果早點知道,又哪裏來這麼多事?

也難怪,當時媽媽敲著他的腦袋,說還好沒耽誤了事。

他還知道回家說。

「媽,別敲,會敲笨的。」當時顧明建捧著腦袋說。

老太太道:「你還知道會敲笨?你當時如果早點把這事告訴你爸和我,早就把人認出來了。你可知道你弟在鄉下過的是什麼日子?」

顧明建:「什麼日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為就跟自己一樣,雖然不是爸媽的孩子,但他們是真心疼自己,把自己當親兒子。弟弟在鄉下日子過得苦些,沒城裏舒服,那邊應該會善待吧?

老太太卻道:「你問問你爸。」

顧明建望向老爸,顧長春點頭:「他自小就沒有上過學堂,五六五九六零那三年,還因為餓得不行,去翻樹根吃,翻地龍吃,差點餓死,長大後,要當兵,卻三次因為他養母要死要活,被徵兵辦打回來。至於好幾次有機會進入廠裡,被木匠師傅,被裁縫師傅,還有泥瓦匠及食堂師傅,看中想招為徒弟的事,多了,但最後都因為養父養母那邊的原因,全不成。」

這些資料,對於其他情報人員,或許需要一點時間,但對於公安系統的顧長春來說,卻沒那麼難。

顧明建目眥盡裂:「他養父母故意的?」

老太太道:「兒子,你終於覺察到不對了。」

顧明建氣得直想罵娘,最後像泄了氣的皮球,都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

也難怪當時老爸調查出結果的時候,是那樣的生氣。

也難怪他二叔——親爹顧長鳴,會氣到掏槍。

事情還得從三天前說起。

顧長春下手是極快。

從一開始的懷疑,到劉主編那裏了解到范明華的情況,再入手調查,隻用了三天不到的時間。

不,準確地說,隻用了兩天一夜。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開始連夜徹查了。

可以說,在這個沒有網絡互聯的時代,所有的檔案都是記錄在紙上,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個人調查得那麼透徹,顧長春的調查速度是非常快的。

真不愧是省公安系統的一把手。

哪怕明家比他早一步得知消息,卻也沒有顧長春的動作快。

順縣就在他的管轄範圍內,要想得到一個人的信息,自然就比明家方便多了。

也正是因為隨著調查地深入,發現了范家對明華的虐待,還有試圖毀了他的一次次舉動。

也難怪顧長春能氣成這樣。

如果說那些挨餓的,年那三.年.自.然.災.害,這個還好解釋,畢竟這三年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後來呢?

那些一次又一次阻撓工作的事,還有不讓他上學,就連范家女兒都上到了小學畢業,偏偏不讓兒子的明華上學,這就是故意了。

顧長春和妻子說起的時候,老太太氣得大罵范家不是人。

抹著淚道:「這孩子吃了大苦了,我顧家的孩子,該如珠如寶長大,竟受這般苦。」

顧長春是男人,性格內斂點,只是那一張陰沉下來的臉,說明他此時的內心如何的壓製與憤怒。

他的手掌成拳,緊緊地扣在桌子上,沉聲道:「范家,真是該死!」

說得咬牙切齒。

顧長春那可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老軍人。

早年多奇葩,多過分的事沒有經歷過?

黨內多次清查,他是一個腳印一個腳印過來,甚至腳底下都浮滿了鮮血。

他被人誣陷過,也曾經參加過清查其他同志的任務中。

他的手中沾過其他同志的鮮血,也被人從背後捅過刀。

殺過多少背叛者,又查過多少敵特,槍林彈雨中過來,面對死亡,面對背叛的同志,和那些被清查掉的同志,他甚至眼都沒有眨過。

因為那是屬於他的戰場。

特別是從戰場上退下來,進入了公安系統,面對了太多的爾虞我詐,他一樣不會眨一下眼。

他殺的都是敵人,沒有過一個百姓。

但此時,他第一次想要殺人。

殺一個普通百姓。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心理不應該。

他是軍人,也是一個老公安,作為人民的公僕,不應該有這樣的心理。

但是同時,他也是一個人。

是一個父親,是一個伯父,自己家的孩子,被人這樣對待,他的心就如被燒著的火焰。

如果不是還有理智在,他真的可能操~起槍,連夜殺到順縣,把范家兩人槍殺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不只是為人伯父,同時他還是一名黨員,是這個國家最公正的正義。

誰都可以被理智沖昏頭腦,唯獨他不行。

他壓製了幾次,才終於把滿腔的怒火,給壓製下去。

但那雙眼睛,卻也因為強製的壓抑,泛起了紅。

「長春,你沒有錯,殺一個人容易,但咱們不能知法犯法,也不能為了這麼個人,髒了咱的手,也不能為這兩個惡人,讓自己陷入萬復不劫的地步。」顧伯母安撫著,這才撫去了他眼底的猩紅。

顧長春斂去了眼底的暴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但心裏的那口頭,依然出不去。

他惡狠狠道:「范家最好別讓我查到,他們作女乾犯科的證據。」

否則,他會讓他們嘗嘗槍子的味道。

「范家得查,還得大查。」頓了頓,顧伯母又道,「但……長春,咱們當務之急,是把孩子接回來,明華這孩子吃太多苦了,咱補償他。」

顧長春:「自然要的。」

想到了明華,心也柔了下來,「春妮,就是要你多費些心了,你也知道,我和二弟都是大老粗,沒有你們女人細心。二弟那邊你也知道,他如今的媳婦……」

顧伯母如何能不知道,顧長鳴如今的妻子有點……怎麼說呢?倒不是說她是壞人,就是有時候拎不清,總跟死人吃醋。

明霞都死了二十六年了,她就是天上的太陽,一直都活在所有人的心裏。誰能忘了她?

別說顧長鳴這個丈夫了,就算是她,是長春,她的孩子,還是明家,誰不把她記在心裏?

把她忘了,才是真的不該。

但偏偏,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想事做事,總愛去比較。

這不是苦了自己,也苦了別人。

顧伯母:「我知道怎麼做,二弟那邊……他這個當爹,知道該怎麼對待兒子。你看當年他把顧華接回來的時候,是多疼他。」

誰知道這是個假的。

顧長鳴那邊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得瘋成什麼樣。

顧長春嘆息,他是知道二弟的性子的。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是被人換了的,真會瘋。

要知道,當年知道明霞死了的時候,他瘋成什麼樣了啊。

要不是大家勸著他,要不是他把明建送到他身邊,要不是告訴他,他和明霞還有一個兒子,等著他去接回,長鳴真會開槍把自己崩了。

「二弟那邊,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顧伯母問。

顧長春想了想,「等咱們去見了明華吧。」

顧伯母卻道:「你小心二弟記恨你,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這個當老爹的,最後一個知道,還能親自去接回他。」

「當年他也沒親自接回那個假的。」顧長春道。

顧伯母:「你別這樣說,當年那是戰事緊張,二弟在戰場上,他沒辦法趕回來,只能叫那個……去接回。這會,有條件了,自然是要告訴他的,免得他怨你這個大哥。」

顧長春也就是說說而已,不會真這麼做。

他除了在當年因為某些事,意見不合,他們一直都是好兄弟。

特別是在對待子侄這事上,兄弟倆一直都是一致的。

如果讓長鳴知道,他疼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竟不是真的,不知道會不會暴怒下,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但不管了,他還是把這事告訴他吧。

想到這,顧長春就去打了這個電話。

他以為二弟會暴躁如雷,沒想到,他竟是出其冷靜。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下來,他只聽得見那邊粗.重的呼吸聲,顧長春喊了一聲:「長鳴?」

電話那頭,用力地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息著呼吸,好久才道:「大哥,我聽著呢。」

顧長春怕他做傻事,勸道:「長鳴,你要冷靜知道嗎?明華還在那邊等著你,那可是明霞拚著生命,給你生下來的,你可一定要……」

「哥,我知道。」電話那邊的顧長鳴,已經平復下來心情了,「哥,你先去順縣,我馬上過來,幫我……宰了那對夫妻,敢戲耍老子……」

後面就全是罵的髒話。

顧長春鬆了一口氣,這才是他認識的二弟。

剛才那樣的平靜,反倒讓他擔心。

這註定是一個不眠的夜。

顧長春並不知道,遠在北京的顧長鳴,在掛掉電話的剎那,坐在書房裏發了好一陣呆。

在他的桌子上,放著一份文件。

是一份關於范明華的調查報告。

這一份文件,是剛剛沒多久,才送到他手上的。

正是因為有這一份文件,提前給了他平復心情,那邊顧長春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才能夠那樣平靜地跟他哥說話。

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他突然拉開了抽屜,那裏放著一把槍。

是一把銀色的女式手.搶。

上子彈,拉了保險,手.槍被舉了起來。

眼前彷彿出現了明霞那張明媚的笑容:「長鳴,不管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都叫明華好不好?等把日寇趕出去,咱們中華大地就能夠恢復光明。孩子的希望,也是我們的希望,未來的希望。」

「長鳴,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咱們兒子,兒子是咱們的希望。」

「長鳴……」

顧長鳴眼底浮起了紅。

用力地咬著牙,手中的槍最終沒有扣下扳機。

手.槍最終還是被他收了起來。

眼底的紅慢慢褪去。

恢復了正常。

他拿布慢慢地擦拭著手.槍,最後化成了一聲嘆息。

將手.槍又重新放回了抽屜裡,又上了鎖。

也鎖起了心。

……

掛掉電話的顧長春,還是有些擔心顧長鳴。

總覺得通話中的顧長鳴,有些奇怪。

怕他出事。

「怎麼了?二弟不相信?」見他表情不對,顧伯母問了一句。

顧長春搖頭:「我就是覺得長鳴太平靜了,他不應該這麼平靜的。」

顧伯母:「冷靜還不好嗎?難道你還想他知道這事後,暴躁如雷,做出什麼後悔的事來,才正常?」

顧長春搖頭,說:「自然不是。」

「長鳴在那個位置上,已經二十多年了,再暴躁的脾氣,也會慢慢收斂,更何況,當年他也被調查,什麼黑暗沒經歷過?」

只要經歷過那樣的事後,人都會改變。

身為軍人,可以死在戰場上。

可以直面跟敵人鬥爭,但就是承受不了那樣無休止的考驗。

要不是意志堅定,在那樣的環境中,非瘋不可。

顧長春知道自己多慮了。

只是不由自主地,擔心自己的二弟而已。

畢竟當年,二弟對明霞的感情,他們都看在眼裏。

夫妻兩人,一夜無眠。

第二天起來,夫妻倆就開始準備了。

因為他們就要起程去順縣了。

如果不是調查出真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們恨不得馬上出發。

又哪會等這麼多久?

顧伯母準備了很多東西,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備上。

顧長春拿起一捆布條,「這是什麼?」

「這是明建小時候用的尿布,我一直藏著,可以給明華的女兒。」

自然知道明華有個女兒後,顧伯母就開始將藏在箱底的尿布翻了出來,用熱水泡過冼凈暴曬後,打算拿過去。

「你怎麼連尿布也要準備?還是舊的?」顧長春一臉的不可思議。

顧伯母道:「你懂什麼?孩子的皮膚嫩,這種舊的純棉的尿布,才不會傷了孩子的皮膚。除了這些尿布,還有明建他們小時候穿的小衣服,我也給泡過熱水洗凈了,給他們送去。」

顧長春撫額:「那你也不用現在送過去,到時候我們是要把明華他們接過來的,什麼時候不能給?要大老遠地送過去?」

顧伯母想了想,隻得放棄:「好吧,聽你的。」

……

這次去順縣的,除了顧長春夫妻,還有顧明建,還有兩個警衛員。

省城到順縣,並沒有直達的火車,也沒有直達的汽車,因為不方便,所以他們是自己開車過去的。

如今的火車時速,還沒有全速的汽車快。

顧長春帶的兩個警衛每一個都會開車。

就是顧長春和顧明建也會。

只不過有警衛員全程開車,不需要他們罷了。

兩個警衛輪流開著,倒也不累。

一天,到了晚上才到了順縣。

大晚上的,自然是不能去打擾人睡覺的。

四人就近住進了旅社。

一大早起來,四人就往范明華住處而去。

他們早在來的時候,自然把小夫妻倆住的地方全部打聽清楚了。

知道夫妻倆就租住在縣政府家屬區那邊。

房子是租的,小夫妻倆還沒有到分房的級別。

是一個不足二十平方的房子,房子是政府大院公家的。

到了那邊,才知道,今天是小寧寧滿月的日子,小夫妻倆這會正在國營飯店招待客人呢。

並不在家裏。

也是來得巧,正好趕上了孩子的滿月酒。

自然不能就這樣上門去。

「咱們都不知道孩子滿月酒呢,那咱們準備的東西就不夠了。」顧伯母懊悔。

這邊的風俗,滿月酒是需要準備糖、面、荔枝、雞蛋,還有飾品,最好能有一個金鎖片。

金鎖片她倒是準備了,知道了范明華生了一個女兒後,顧伯母就已經準備了。

但是其他的,還真的沒有準備,這得去現買。

幸好,一般供銷社裏不會缺了這些東西,只要準備好票和錢。

於是顧長春就安排了一個警衛員,跟著顧伯母一起過去。

一是保護她安全,二來也可以替她拿東西。

順縣是個小縣城,供銷社裏的東西倒是挺全的。

特別是一些小孩子的東西,竟都有。

像奶粉,像衣服,還有一些小玩意,都還能夠買得到的。

就是知道得太晚了,否則她能夠親自給孩子做些小帽子,小鞋子,小衣服。

現在只能全部從供銷社裏買,她盡量全部選純棉的買。

小孩子皮膚嫩,棉一定要最好的棉。腸胃嫩,買的奶粉也全是純出口的奶粉,那個消毒做得好。

這一選,就錯過了父子倆人大抓人販子的場景。

事情是這樣的。

顧伯母因為要去供銷社,顧長春就把自己的警衛派了一個給了顧伯母,而他自己就帶著兒子去了順縣所在的國營大飯店。

顧長春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自己的侄子。

這個一直在失散在外面,在外面受了三十年苦的孩子。

但到了那邊,顧長春反而停下了腳步。

半天都沒有動作。

遠遠地望過去,飯店裏歡聲笑語的,那個抱著孩子穿梭於人群的年輕人,像極了明二哥,但是再仔細看,卻又有著顧家人的相貌,跟他像,跟二弟也像。

看照片的時候,沒怎麼感覺,如今遠遠地觀望,更加肯定了,這就是顧家失散多年的孩子。

明明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他迫不及待。

但如今真的見到了,只要邁出那一大步,他就能夠跟侄子相認了。

但是顧長春的心是顫抖的。

旁邊的顧明建,不明白自己老爹的想法,還以為老爹這是在猶豫,就在那說道:「老爸,我跟你說,明華肯定是我那兄弟,你要是不認,我可認了。兄弟是我的,侄女是我的,就跟你一毛錢關係沒有了。」

卻被老爹一腳踢了過來:「兔崽子,再亂說,打斷你腿!」

顧明建咧開嘴笑,「行行,我知道老爸你就是矯情,既然沒有懷疑,那我們就進去唄!」

「我還想抱抱我軟乎乎的侄女兒呢。」只要一想到軟乎乎的侄女,他就渾身充滿力量。

但是顧長春不動,顧明建也不敢動。

雖然不知道老爸為什麼站在那裏,只是靜靜地看著飯店那邊,卻為什麼半天沒有行動。

卻不知道有一個詞叫近鄉情怯。

他有些忍不住了,大步一邁,就要往那邊走去。

突然那邊躁動起來。

就見到有一個人從那裏跑出來,懷裏不知道抱了什麼,跑得飛快。

「孩子!」有人喊。

就見到有人追了出來。

是范明華,還有他的媳婦寧芝。

但是他們的速度,哪有那人快,眼看著就沒了影了。

顧明建看得分明,他罵了一聲「***!」

動作比思維更快,他人已經追了出去。

顧長春眉頭一皺,沖旁邊的警衛員道:「去幫明建!」

又道,「把那個搶孩子的,給我抓了來!」

警衛員有些猶豫:「可是,首長,你這……」

「我這沒事,還不快去!」顧長春沉聲喝。

警衛員這才隨後追了出去。

那個人是跑得快,在普通人中已經夠快了,但又如何能跑得過常年訓練的顧明建和警衛員。

很快就被抓住了。

這邊發生的事,范明華那邊自然不知道。

等到他和寧芝追出來的時候,哪還有人。

那人實在跑得太快了,就一眨眼功夫,人就已經不見了。

明明他也是立刻追出來的,那人好像摸透了所有的路線,知道往哪跑一樣。

范明華眼底泛起了紅,轉身就掐住了范老頭的脖子。

這才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等到顧明建抱著孩子,警衛員抓著那個偷孩子的人回來的時候,范明華已經掐住范老頭的喉嚨,幾乎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顧明建他們趕,要不是小寧寧適時的發出了一聲啼哭,范明華就真的掐死了他。

那這樣,他就犯下了殺人的罪名。

就像顧伯母說的,為這樣一個爛人,賠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這樣的爛人,就應該接受人民的審判,進行公決。

當然,這是後話。

「明華,哥哥過來看你了。」見到明華,顧明建是高興的。

范明華卻遠沒有顧明建表達得那麼興奮。

他最先看到的就是自己失而復得的孩子。

他把孩子抱了過來,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了孩子,發現孩子除了臉上還掛著淚珠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的傷害,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才把目光放回到了眼前這對父子。

父子倆都是一身的警服,年長那位一臉的嚴肅,但是依然能夠看得出來他隱藏在嚴肅表情下面的激動。

那年輕的,就是早先時間,他去省城見到的那位「顧明建」,他認為這不可能是他那位奶兄的顧明建。

難道,這位真是范家那個調換出去的假的?

但也不可能,實在是這人長得和眼前的中年男人太像了,說他們不是親父子,都沒人相信。

比他這個正牌的還像呢。

所以,范明華並沒有立馬就迎上去,而是一臉狐疑地望著兩人。

不知道這兩人是個什麼情況。

「孩子,我是你大伯。」男人開口。

……

秋風瑟瑟。

風吹動外面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國營飯店的一張桌子上,坐著范明華夫妻,和顧長春父子。

寧芝卻抱著孩子坐在一邊,看著他們。

三個男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相互看著。

準確地說,應該是范明華在看著顧長春父子。

「你是顧長春首長?」范明華很快就理清了思路,結合旁邊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顧明建,他想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顧長春,省城公安廳廳長,一個老革命者。

能夠讓一個公安系統中,省城的一把手,過來認親,那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大伯顧長春。

范明華當然不會懷疑這兩人。

畢竟他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了解了他們兩人所有的資料。

也曾經設想過很多。

他更多的,想的卻是顧長春是他的父親。

那個帶給他血緣的那個人,但要不要接受他,還有待觀察。

他想要知道身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卻不代表他就一定要認他。

他的母親,應該就是那位明霞同志,當然他也希望自己的母親就是那位讓他尊敬的明霞同志。

至於父親,他還真的沒有那麼渴望過。

對於一個接走孩子,面對假冒的孩子,竟然能夠眼拙的發現不了的父親,他還真的沒有多大的期待。

沒有奢望過他所謂的父愛,也沒有期待過他能夠像對假的那樣愛護他。更沒有想過,自己一去就能夠替代假冒那位。

畢竟自己除了那麼一點血緣,與他幾乎是陌生人。

而假的那個,卻是跟著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六年看,他們情同父子,不是父子勝似父子。

他已經不是那個渴望父愛的小孩子,他已經過了渴望愛的年齡了。

在他最需要父愛的時候,他沒有出現,現在他的生活已經越來越好了,他又出現了,范明華自然不在乎。

當然,如果他真的把他當兒子,不只珍惜那點血緣,而是疼惜他,那他也會把他當父親。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

如今知道,眼前的男人,並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大伯。

從顧長春的嘴裏,他知道了一些不人為知的事。

也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特別是關於他母親的事情。

「你母親是北京師範大學的高材生。當日寇的鐵騎踏破我河山的時候,你母親依然絕然地加入了抗日事業。因為你母親會說一口流利的日語,所以他被上級派遣去了日偽,成為了一名潛入日寇內部的諜報人員。直到兩年後,她被她的上線出賣,被抓入了憲兵隊,是當時你父親率領的一支地下武裝隊伍,把你母親救了出來。」

范明華抿著嘴唇,這些事他都不知道。

當時高營長雖然說了一些母親的事,但是並不詳細,也沒有這些,只是大概地說了些。

「你母親暴露後,因為被日偽拷打,身上全是傷。也是在那個時候,她身上留下了病根。傷好後,你母親就進.入了抗大,後來進.入了軍後勤部。也是在那個時候,你母親和你父親經組織介紹,結為夫妻。先是有了你大哥,後又有了你。

你父母,一個在後勤部門,一個是前線的指揮官,兩人經常居少離多,但是感情卻非常好。你是生在戰場上的,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只知道當時的作戰任務,被日偽獲取,我軍內部有女乾細。我軍排查了許久,一直都沒有找到那個女乾細。

正好你母親在生你的時候,失蹤了,所以就有人懷疑,是你母親泄露了機密。說你母親早在潛伏日偽的時候,就已經背叛了。」

范明華的拳頭緊緊地捏緊,所以這才有了後來有人舉報母親,說他背叛了革命的根緣嗎?

他咬了咬牙,想提問,卻聽顧長春接著道:「但你父親不相信,甚至還掏槍,說誰敢懷疑明霞,他就殺了誰。最後被關進了禁閉室……」

范明華無法想像,當時是怎樣的情景。

他的母親被人冤枉,那個時候她生死不明。

他的父親因為為母親鳴冤,被關進了禁閉室。

「後來呢?」

范明華整個心,都被揪緊了,母親難道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抓的?

他記得高營長說過,母親被懷疑是背叛者,被人舉報了。

舉報的人就是他血緣上的父親,還有那個冒牌貨。

范明華用力捏緊了拳頭,如果真是這樣,他不願意承認那人是他的父親。

那人不但背叛了他們的愛情,也違背了人性,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後來你母親的罪名,被洗清了,但依然留下了一個懸念。你母親是怎麼死的,至今仍是一個謎。也因為當初是匆匆結案的,就有人懷疑,是你父親利用了職務,強行為你母親洗脫罪名。到了那場運動,你母親的案子,又被重新翻了出來,這一次……」

這一次怎樣,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重新被定性為叛徒了。

更讓范明華一時難以接受的是,他的母親竟然早早就去世了,而不是他認為的還活在人世間。

而那個依然把這個案子翻出來的人,是誰?

是他的生理父親嗎?

「怎麼可能是你父親?」聽到他的疑問,顧長春隻愣了一下,怒道,「你父親當年為了你母親的案子,經歷了什麼你知道嗎?他瘋狂地尋找證據,人就跟瘋魔了似的。」

范明華抿緊嘴唇,「這不是我說的,是有人說,是他舉報了我的母親。」

顧長春搖頭:「你父親不會這麼做的。」

但卻又偏偏沒有說出,到底有沒有做過。

范明華更傾向於,這事可能跟他的父親有關,至於有沒有親自去舉報,他不知道。

但如果他是父親,去舉報自己的妻子,這樣的事情怎麼做得出來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麼范明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不管他有什麼樣的苦衷,那都不會原諒。

「不是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謠傳?」范明華幾乎嘶吼出來。

「胡說八道!」顧長春很生氣,「別人不相信,你作為他的兒子,怎麼能夠不相信自己的父親?」

「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有多愛你?有多期待你的出生?你可知道,你父親和你母親當年的感情有多深?他們是從生死中一起走過來的革命夫妻,可以為彼此去死的那種感情。」

范明華卻並沒有被他嚇著,也並不認同他的話。

他和那人除了血緣上的關係,還有父子情嗎?

他現在就是想知道,他的母親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既然當年的事,已經被證實是冤枉的,為什麼最後又被翻了出來,還被人舉報了。

舉報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生理父親。

這才是他最關注的。

什麼夫妻感情深,那人敢說自己在他母親死後,就沒有續娶?

如果他沒有續娶,那麼他就暫且相信他是愛母親的。

說什麼愛他,如果真的愛他,當初又為什麼會認錯了他?

難道自己的兒子,真的認不出來?

而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范明華是一點也不相信。

全是謊言罷了。

所謂的深情,都抵不過新人的笑。

隻一句逝去的愛人,情比紙薄。

范明華半個字不信。

顧長春道:「你說你這孩子,脾氣怎麼那麼強,真不愧是你父親的種,這性子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無奈,他道:「相信我,大伯不會騙你,你父親真不是這樣的人。」

范明華只有一句話:「只要他沒有舉報過我娘,我就相信他。」

別的,都是扯淡。

顧伯母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就是這樣的情景。

叔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吵得臉紅脖子粗。

怎麼就吵上了?

不是應該叔侄相見,兩眼淚汪汪嗎?

這又是什麼情況?

顧長春見說不通范明華,見老妻過來了,他忙道:「春妮,你告訴他,他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當初有沒有可能舉報明霞。」

顧伯母一愣,怎麼又扯到明霞了?

一說起明霞,顧伯母就忍不住想起那個明媚的姑娘來。

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女子啊。

別說男人了,就是她們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喜歡她。

就沒有見到比她更加美好的女人了。

見范明華望了過來,顧伯母道:「我雖然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你父親到底參與多少,我卻知道,你父親和明二哥的關係,非同一般,到現在兩人都是鐵哥們。」

又道,「我還能告訴你,你父親和你母親的感情,那就不是一般的感情,那是神仙愛情。」

范明華一頓。

顧伯母嘆了一聲,又問:「那對范姓夫妻呢?」

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這兩人,就奇怪了,按她家老顧的性子,也不可能放過這兩人才對。

顧長春道:「在武裝部的禁閉室呢。」

顧伯母道:「別整太過了,你可是人民警察,別知法犯法。」

「放心,我心裏有數,就是明建和小徐抓了一個人販,懷疑范家有關,就給關關禁閉,經歷經歷抗壓審訊。」

所謂的抗壓審訊,就是一種不用刑,卻比用刑更讓人痛苦的新型審訊方式。

比如疲勞審訊,比如不給吃不給喝。

前者是累,後者是餓渴。

都是挑戰生理的,卻痛苦萬分。

能挺過來的,都是訓練過的牛人。

普通人,根本就挺不過幾個小時。

顧長春長腿一邁,「應該差不多了,小徐,去!把人提出來。」

又問范明華,「明華,可要去看看?」

……

另一邊。

范明華和范老太,被抓在了武裝部的一處房間。

已經被抓了一天了。

也沒有人給他們送點吃的,也沒有送喝的。

他們又累又渴又餓。

范老太實在熬不住了,就開始拍射門,問有沒有人啊。

出來個人啊。

但沒人回應她。

她忍不住問范老頭:「老頭子啊,你說這是個什麼事啊?為什麼把我們抓起來了啊?」

范老頭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老頭子,你比我聰明,你是不是猜到什麼了?」

范老頭依然不說話。

范老太開始胡思亂想。

也不得不讓她胡思亂想,這突然來了兩個公安,還說是范鐵頭的大伯。

她就想起了當年那個高貴的女人,告訴過她的那些話。

女人說,她的丈夫是某團的團長。

還說孩子的大伯也是當官的。

如今看到那個穿警服的公安,又是人家的大伯,范老太可不就想起這事了。

是顧家人找來了?

那是不是知道當年他們把孩子調換了的事了?

他們把她和老頭子抓起來,是因為這事嗎?

難道真的就要她的命了嗎?

范老太突然自己嚇自己,她的臉慘白了起來。

她忍不住捅了捅范老頭,聲音顫抖:「老頭子,你……你說他們是不是知道了當年……」

她話還沒出口,突然聽到范老頭朝她怒吼一聲:「閉嘴!」

范老頭真是服了這老太婆了。

都到這裏,還在那裏胡說八道。

真以為這裏沒人,就以為能什麼都說?

真是蠢!

沒見過比她更蠢的。

不用看,也知道這裏肯定會有監聽設施。

那樣的話,他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就不應該對她還抱有幻想,幸好,很多事情並沒有告訴她。

否則,還不是被一嚇,全部都給吐露出來。

但是這樣,被又累又渴又餓的對待,別說范老太了,就連范老頭都有些抗不住。

不過他還是堅持住了,雖然難忍。

直到,有人進來,將他們提走了。

卻是被分開,關進了不同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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