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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庶女》第59章 第59章
慶王府的人走了之後,章家眾人聚在壽喜堂用膳,章扶玉和姚夫人還有章雲鸞陪章老太太一桌,餘下又一桌則是以姚纖纖陸之柔為首,再依次坐著雲驪、雲瀟和雲淑。李氏和馮氏則在一旁捧箸擺筷,不能停歇。

雲驪心想文龍和文懋都未成婚,故而下一輩中沒有年輕媳婦,還得要李氏和馮氏這樣四五十歲的人還能服侍翁姑。

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會如此。

畢竟慶王府的小姑子還真是不少呢。

她默默吃著菜,今日的菜色倒是不錯,自己應該也算成功吧,尤其是描眉畫眼用的功夫太多了,就是為了今日。

眾人見雲驪臉上無異色,都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很有靜氣。

雲淑看了雲瀟一眼,心道,若是五姐姐炫耀一句,六姐姐肯定會鬧一場,還好五姐姐一切如常,彷彿今日壓根不是插釵,而是真的用膳一樣。

殊不知雲瀟正吃著飯在發獃,她是馮氏教出來的,馮氏為人不喜富麗妝飾,也並不愛塗脂抹粉,施嬤嬤又是宮中人,宮中的宮女是禁止塗脂抹粉的。因此,雲瀟倒是有姐姐雲鸞送的胭脂水粉,但她的水平就是把偏黃的臉兒塗白,再描眉,把嘴唇子塗紅就成了。

即便姐姐雲鸞,也就比她強些,但是那也只是會描眉,她的畫眉法還是姐姐教的,可再看雲驪,她是怎麼畫的那麼好看的,眼神頓時有神了,而且秋水漣漣,美貌陡增色十分,再看她的妝扮,點翠雖然名貴,可她的點翠不過是小小幾個墜角,差自己老遠了。

她有一套蝶戀花的點翠首飾,裝了滿滿一梳妝匣子,比她的那些窮酸貨色好多了。

哼,等到她定親的時候,插釵就戴那套。

可是,她自以為買了最好的胭脂水粉,但根本不會像雲驪那樣畫。

再看看周圍的人,姚纖纖倒是好打扮,可她舉止輕浮,總有一種馬上要竄到你身邊各種諂媚那種樣式,衣裙雖然華貴考究頭上戴著小金鳳冠,可是對比雲驪,少了氣韻,像暴發戶似的。

陸表姐更不必說,陸表姐論相貌還不如姚纖纖,雲瀟是知曉陸表姐一向不愛打扮,和自己母親一樣,只是出來見客才略施胭脂,她雖然衣裳十分精貴,就陸表姐身上這條裙子看似平平無奇,其實是綉蓮花的蜀錦裙。

這蜀錦還是名貴的蜀錦裡的雨絲錦,再有這蓮花的綉法也不凡,一條裙子值百金。

即便如此,她的這條蜀錦裙比不得身邊雲驪的蹙金紗裙,反而陸表姐的裙子顯得太過繁複,多了土氣。

至於雲淑倒是一幅上京貴女的標準打扮,她相貌以前覺得好看,但總缺點什麼,這些日子明麗了不少。

若沒有雲驪,雲淑算得上是章家姑娘裡相貌最出挑的了。

據說她生母朱姨娘就是美色過人,不輸劉姨娘,甚至家世清白更勝一籌,按道理雲淑應該比雲驪更美,但雲瀟左右看看,還是不得不承認雲驪相貌氣質更出眾。

雲淑雖好,但她給人的感覺很模糊,她沒有真正喜歡的東西,也沒真正喜歡什麼,從不冒尖,不出挑,沒有任何特點。

比如她可以出去見到貴夫人時落落大方,舉止得體,甚至連平日都不戴的名貴首飾戴上,是一名合格的勛貴千金,比她穿的都名貴,連母親都誇雲淑明艷可人。但是在姑母祖母面前,又故意扮成年紀小,傻頭傻腦總逗長輩們笑話喜愛的樣子。平常,她又是那個訥言溫婉的庶女,在母親和她面前小心討好著。

雲瀟覺得自己看不透雲淑,她像是一個人,又像是很多面。

飯畢,雲驪也就先回明月館去了,一回來就先卸了釵環,凈了面容,換上家常服。

荷香豎起大拇指:「姐兒今兒化的前幾日還要好,真真是把我們滿屋子的人都看呆了。」

雲驪笑而不語,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梳妝也是一門學問,這天下哪裏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況且大抵是她擅長書畫,也時常畫人物,知曉臉怎麼畫好看,而不是抹的跟刷白牆似的,嘴特地點那麼一撮撮胭脂,覺得自己是櫻桃小口了,反而顯得臉看起來很臟。

「我要在榻上歪歪,你們也歇息一會兒吧。」

睡覺就是最好歇息的法子。

她雖然不是那種和下人打成一片的主子,但是卻很少為難下人,從她入住明月館開始,逢年過節下人們都有豐厚的賞賜。

荷香打了個手勢先下去了,去外面做針線活兒,留素文在榻上歇息,順便怕雲驪口渴,留在屋子裏照看。

雲驪昏睡時,外頭卻見雲瀟的大丫頭素真過來,她是來借花樣子的,這素真話說的很好聽。

「我們姑娘說五姑娘這裏的花樣子不錯,想拿幾張給太太做抹額去。」

荷香心道,你還故意把二太太搬出來,空手套白狼拿我們家姑娘的花樣子,你不知道那些花樣子畫出來是要功夫的啊。

好在有雲驪的吩咐,花樣子一律不外借,故而,荷香道:「碰巧我們姑娘這些日子沒有畫花樣子,你和六姑娘說一聲對不住了,不如去凝翠閣還有姚表姑娘那裏問問。」

素真沒要到花樣子,有些生氣的走了。

守在門口的茜紅就道:「瞧她那個樣子,平日六姑娘諷刺我們姑娘舞文弄墨附庸風雅,還說我們姑娘小家子氣,偏每次沒臉的來我們這裏借花樣子。」

荷香笑道:「好了好了,反正姑娘吩咐她畫的花樣子是不能傳出去的,她生氣也沒用。」

這個小插曲被荷香當成笑話說給雲驪聽,雲驪也是冷笑,還真不是她小氣,之前她是無所謂,但是這些人從她這裏借的花樣子,把她畫的心血拿出去卻隻字不提是她畫的,那她可就沒那麼大度了。

像她們學女紅一般都是有一個冊子上有四時季節該畫什麼植物水果或者動物,但是那些幾乎都是千篇一律,凡大戶人家都有那樣的一本冊子,要想玩出新意,就得自己畫,畫兒畫的好,女紅綉上去才不落俗套。

不過,雲驪更知道她為何借花樣子,不是為了嫡母,而是為了二老爺。

二老爺章思源不日將回京中,女兒們都有針線奉上,針線就是二老爺對她們的第一印象。

男人們對針線好壞雖然不至於分的清楚,但是精不精巧,卻是一眼就能看出。

卻說素真沒有討到花樣子,她正去凝翠閣同雲瀟說了,雲瀟正在雲淑這裏和陸之柔吃乳糖真雪,一旁放著楊梅漬、櫻桃漬,三人正吃的起勁,聽了這個消息。

雲瀟頓時就道:「瞧她那個小氣勁兒,我不過是見太太喜歡她的花樣子,是做給太太的,她倒還不願意了。」

她是時常在雲淑和陸之柔面前抱怨雲驪的,幾乎已經成為習慣,但雲淑和陸之柔很少參與,都不大言語。

雲瀟自覺和她們說話無趣,跺跺腳就走了。

她這一走,雲淑就綳不住笑了:「這個六姐姐回回都是如此,不過她這氣來的快消散的也快。」

陸之柔點頭:「說起來我倒是願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她心裏想的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

「說的也是,你看我五姐姐,她心裏想什麼,做什麼,甚至這次和慶王府說親的事情,全家包括老太太都不知曉,她可是時常隨大伯母在老太太這裏請安的。」雲淑嘆著。

陸之柔點頭:「你們家的這個五丫頭不像六丫頭是個爆碳,小時候還好,現在越發大了,也不和我們姊妹一處,我是搞不懂她,活的和大人似的,每每見著也覺得累乏。」

二人說到這裏都覺得怪沒意思的,雲淑笑:「表姐,你那親事才好呢,河東裴氏名門望族,裴姐夫年少才高,家世簡單。不像慶王府,烏壓壓的都是人,就像祖母說的,咱們都好好地,不羨慕富貴身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這話陸之柔深有同感,她又悄悄的對雲淑虛點了點:「你也快了吧?」

雲淑紅著臉點頭,但見陸之柔嘲笑自己臉紅,她也道:「不知道是誰,聽聞人還沒嫁過去,就關照起人家的朋友來了?」

據說裴度有一位朋友因為剛來京中水土不服得了嚴重的痢疾,陸之柔打聽到了,立即就送冰和藥材過去,雲淑也不禁感嘆,陸之柔這樣的佛爺也會為了男子動心。

陸之柔則站起來作勢要撕她的嘴,鬧成一團,筋疲力盡後陸之柔才道:「我不知道何德何能才能嫁給裴郎,他龍章鳳姿才學出眾為人亦十分有才幹,而我才學平平,姿色平平——」

聽不得陸之柔如此菲薄,雲淑就道:「柔姐姐你天生單純通透,比雲驪那種故作冰清玉潔的人好多了,再者你哪裏姿色平平了,你這樣的圓方臉才是最有福氣的國泰民安臉。祖母說長輩們都喜歡你這樣的姑娘,珠圓玉潤才是最有福氣的。」

「你這是在自誇嗎?」陸之柔捏捏雲淑的臉,小丫頭小圓臉,肌膚瑩白,像熟了的桃子一樣。

雲淑告饒:「別捏,別捏,我說的是真的,祖母真的這樣說過的,姑娘家像姐姐這樣最好,是很有福氣的樣子。你別看大家成日家都誇我五姐姐好看,可長輩們不喜這樣的,她苗條纖細,不宜子嗣呢。」

她也是聽祖母說過,陸家人替陸表姐找人看過,說她是宜男之相,現在雲淑也不小了,她也知曉女子出嫁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生子,還得生兒子才行,陸表姐胯大胸脯厚,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只不過這些話是她聽林媽媽說的,她姑娘家倒是不好說出口。

陸之柔聽雲淑這般開解,心裏也是稍微鬆了一口氣。她不愛和人爭鬥什麼,只希望未來夫婿能和自家父親一樣,和娘琴瑟和諧,雖然有妾室,但根本不看那幾個妾一眼,只和娘好好地。

**

即便插釵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慶王小王爺的正妻了,雲驪仍舊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於她而言,事情沒到最後一步,什麼樣的得意都不要有,再者嫁入高門也未必就真是好事,就像杜靜影認為自己打敗了眾女成了孔雋光的夫人,不到一年就因為難產氣絕而亡,可見人事無常。

她看史書上大多人包括功臣,每每都是盛極必衰,難有善終,一則是皇帝忌憚,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二也是自己心生驕矜,也授予人把柄。

故而,她隻高興了一瞬,自己精心準備的妝容生效,但之後便一切如常,並不以為自豪。

李氏很是詫異,甚至對王忠家的道:「尋常人若是乍然得了這樣的親事怕是早就高興不已,她卻沒什麼喜悅的,反而侍奉我如常。」

花花轎子人人喜歡抬,王忠家的笑道:「五姑娘還是每日早起寫字作畫,多半功夫在習女紅,要不就在小廚房造湯水點心送來您這裏。」

「嗯,這樣穩的住才好,要我說那種一朝得勢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那樣的醜態我真是見不得。」李氏淡淡的道。

王忠家的也道是。

卻說章扶玉也遞了牌子,她當然是為了女兒的事情來的,慶王府那個派頭讓她著實是心中不忿,她固然覺得慶王府很複雜,可人家是真的豪奢富貴至極,非尋常勛貴人家能夠比擬。

而且插釵之後,慶王府送了雲驪貂皮高達三百多張,其餘珠環配飾自不必說,這還只是一部分定禮。

偏女兒與她同齡,在諸姐妹中,女兒原本是除了雲鳳外,最令人羨慕的,現下卻被劉姨娘的女兒反超,她怎麼能讓女兒如此。

反正皇后也曾經說過要為女兒賜婚的話,這樣就有體面了。

鳳鸞宮

章雲鳳正看著方才進宮覲見的姑母送來想要她賜婚的人,裴度,裴子恆,還真的是他這個負心漢。

早在重生回來時,她就決意不僅自己這輩子要活著復仇,同時也不能讓表妹配一個負心漢。正好,真是正好啊,正想著時,見建元帝走了進來,他正笑道:「慶王明兒出使高麗,今兒倒是上了摺子,請朕允準他的長子和你妹妹的親事。」

這樁親事,雲鳳當然知曉,母親進宮就說過,五妹妹嫁給慶王是為了給自己輔助。她自然是不置可否,因為她和慶王妃關係很不錯,根本毋須再錦上添花,但章家的親事她也管不了。

建元帝還道:「朕想讓欽天監擇吉日賜婚,慶王估摸明年才能回來,朕就代替慶王允準這門親事,順道恩賜他們進宮謝恩,讓他們小夫妻也能提前見見面,再者,你不是許久也沒見到你娘家妹妹了,聽說只有她養在嶽母膝下,待嶽母十分孝順。到時候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讓你五妹妹也進宮陪你幾日說說話。」

顯然建元帝還不知曉雲湘進宮的目的,隻知曉雲湘是進來陪雲鳳的,彷彿不太得雲鳳的喜歡,但雲鳳也沒有讓她這妹妹出宮,建元帝也就當不知曉了,到底她納魏、薛二位,尤其是薛德妃還誕育了皇子,他覺得有點對不起雲鳳罷了。

雲鳳一聽說雲驪進宮,汗毛都豎起來了,她絕對不能讓雲驪和慶王長子結親,正好……

她瞬時來了個主意,雖然荒謬,但也未必不能成功。

聽說前朝也有內定過太孫妃,甚至那位太孫妃都已經接至太子妃身邊教導,但是宮中女官也想要這個位置,便為自己的妹妹打造出什麼身有異像,有絳雲飄滿其妹之屋雲雲。可這位女官的妹妹真的憑這些莫須有的傳說成了空降太孫妃。

皇家最信這個,她頓時笑道:「玨哥,正好我姑母也想讓我為我表妹賜婚,不如咱們把她們的生辰八字都送到欽天監,到時候再一起賜婚,也免得我還得麻煩一次了。」

建元帝對這些小事不在意,他給予了皇后中宮箋表權利,又因為太子,他更要讓她地位尊崇,否則也會影響太子地位。

「好,就都送去欽天監吧,到時候朕一併賜婚。」這也是給皇后面子。

雲鳳笑著點頭。

但在皇帝走後,她就對心腹道:「你去欽天監告訴胡監正,就說慶王長子的八字和陸大娘子更配,我堂妹章五娘和裴大郎君的八字更合適。」

「這……這……他會答應嗎?」

雲鳳笑道:「他早已投誠於我,一介小官,若非我提攜,何以至此。還有你要再添一句,若是按照原來的,就是大凶之兆,若錯開才是吉兆。」

心腹領命而去。

她深吸一口氣,安妃,雲驪……

你就別怪我了,上輩子你讓皇上把我的畫像收起來,想抹掉我所有的蹤跡,讓一向癡情於我的皇帝變成你的舔狗,把我的丈夫變得亂了倫理變了心的男人,那這輩子我就奉送給你同樣一個男人,從此以後互不相欠。

以後,你就遠遠的在宮外,有我在,絕對不會讓皇上多看你一眼。

至於陸表妹,咱們同病相憐,我就幫你這一回,慶王妃為人賢良,慶王長子也是沐受皇恩,不像裴家那個不顧倫理,最後名節掃地的人。

當然了,母親李氏曾經說姑母章扶玉和老太太聯合欺負過她,那這事兒就甩鍋到章扶玉身上,這樣章家也不會怪她,無論如何,娘家雖然不太有用,她還是心疼自己娘的。章家若是怪和王府結不成親,就怪章扶玉去吧。

就說是她想自己女兒嫁入皇室宗親萬般懇求,慶王妃和她關係好,肯定會同意這個要求,那麼到時候表妹得了實惠,母親也不會被怪罪,她的大仇得報,既對付了負心男子,又把前世仇人章五娘前程盡毀。

好好好,一舉三得。

想到這裏,章雲鳳忍不住桀桀發笑。

似乎隱藏在她心裏的事情,終於得到紓解一樣。

正在隔壁宮室,剛用完膳,準備和雲鳳請安的雲湘剛走到寢殿外,聽到笑聲,覺得全身瘮得慌。

**

再過四年見到父親,雲驪發現原來一向保養很好的父親也滄桑了不少,她瞬間哭了出來:「父親,女兒如今會庖廚了,一定要好好為您調養。」

章思源笑著捏須:「為父看起來老了吧?」雖然如此說,但她心裏很受用。

雲瀟和雲淑都覺得雲驪哭哭啼啼,就跟邀寵似的,本來很開心的事情,搞的爭寵一樣,膩膩歪歪的。

雲驪又破涕為笑:「定是父親風塵僕僕,在家幾天就好了。」

馮氏看了雲驪一眼,立馬道:「好了好了,你父親還得去拜見你祖母,別吵著你們父親了。」

章思源倒是沒那麼急切,隻把自己帶回來的絲綢、珠寶還有當地土產都分給孩子們,他還道:「你們大了,不能再和以前似的,為父不在京裡,太太和你們都受苦了。」

他本人任轉運使多年,也頗有積蓄,上京女子重妝奩他知曉,甚至有為女兒嫁妝而賣宅子破家的都有。

但他家還不至於如此。

再次私下見到章思源時,雲驪又提起了劉姨娘,「姨娘就那麼去了,一句話也沒留給女兒,女兒日日想著她。」

她是知曉章思源已經又納了妾侍,還又生了一個小弟弟,那位姨娘的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父親早已有了新歡,雲驪也不會再多說往事。

隻想問問劉姨娘在何處亡故如何的。

章思源臉色卻很古怪,他還道:「你姨娘若是知曉你好好兒的,又能嫁到皇室宗親人家,指定十分開心,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想了,我叫你來,是有東西要給你。」

他親手把一個小匣子遞給雲驪,雲驪打開後,卻是一遝銀票,她不知所以的看著章思源。

章思源笑道:「這是六萬兩銀票,給你做壓箱底銀子的,你就不要告訴任何人。收下吧,孩子。」

「父親……」雲驪一時不可置信。

她沒敢想父親竟然對自己這麼好,難道是她以前錯怪父親,認為他是個涼薄之人,有新歡根本不會看舊愛一眼,而且居然給這麼大一筆銀錢給她。

要知道三姐姐當年出嫁壓箱底三千兩都不到,父親也沒有貼一文錢。

章思源卻道:「收下吧。」說完又似乎想起什麼話:「別人有的,你也有。」

說到這裏,他又拿出一個匣子給她,雲驪都不敢拿了:「父親,是不是又是好東西,我實在是不敢拿了。」

「拿著吧。」

雲驪又打開,原來是一張房契和一張地契,這才像章思源送的嘛,和李氏送的差不多,一間南北貨的鋪子。

父親管各路鹽政還有漕運,南北商行哪個不討好他,人稱章大槽,手上過錢不知道凡幾,送這個鋪子算是很正常。

她跪下來,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

就沖章思源說的和劉姨娘說的一樣,別人有的,你也要有,她也對父親改觀不少。

懷揣巨款到明月館,她才笑出聲來,原來自己也會有豐厚的嫁妝,不過這些銀錢還是不要讓別人知曉,否則不患寡而患不均。

恰逢父親回來,宮中有賜婚的旨意,聽說還要和陸表姐一起賜婚,於是章陸兩家要接旨外,章扶玉順便也請正要正式結姻親的裴家人也過來一起沐受皇恩。

這也是雲驪頭回見陸之柔的婆婆裴夫人,裴夫人大抵和馮氏差不多大,四十多歲的年紀,身著紫色褙子,皮膚白皙,是個很端正的婦人。

李氏讓雲驪上去請安,雲驪連忙上前道:「給親家請安。」

裴家和陸家結親了,她們屬於陸家姻親當然要照陸家的輩分喊,章扶玉在一旁看了頗為得意,前兒皇后召她進宮說事情辦妥了,還問她慶王府長子如何,她雖然討厭劉姨娘這一派人,但是也誇了慶王長子。

當然,雖然誇了,可心底還是認為自己女兒會嫁的更好。

慶王長子還沒被封世子呢,那個慶王妃年輕得寵還有三個兒子,她在宮裏和她見了一面,那可不是個善茬。

而她的女婿,明年二月會試後,最晚三月殿試過了就是官了。

那個慶王長子還是個白身呢。

「這就是章五娘子嗎?早就聽說你文采出眾,還擅長用左手寫字,如今一見,果真有林下之風。」裴夫人拉著雲驪的手,驚詫不已。

她只聽說章五娘才名名動京中,還不知曉其人居然生的分外的美麗,若說天上仙娥長何樣,大抵就是這般了。

這林下之風出自劉義慶的《世說新語·賢媛》篇,是形容謝道韞的,也是稱讚女子有才幹和才華,有詩韻和風度,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

如果有人稱讚雲驪相貌,她雖然會高興,但也只是高興一瞬,因為誇她相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但沒想到有人誇她林下之風,這遠比什麼賢惠端莊有福相她更喜歡。

這樣的誇獎是雲驪想聽的,她含笑又納福:「多謝親家謬讚了。」難怪姑母看中了裴家,這裴夫人真是有慧眼。

當然,也有可能她是親戚家的姑娘,沒什麼利益攸關,故而才如此誇。

裴夫人暗自點頭,這姑娘性情也極好,身姿窈窕,儀態萬方,氣質出塵,難怪被選為慶王府的長子兒媳,是擔的起的。

在等聖旨的時候,李氏和裴夫人聊起天來,聽聞裴夫人有睡不著的毛病,連忙道:「要艾灸,艾灸就好了,還有可以把枕頭烤一下,放在頸窩處,倒頭就睡。」

這個年紀的婦人都有這樣失眠多夢盜汗甚至容易發怒,沒由來的火氣大。

裴夫人細問如何做時,李氏有意宣揚雲驪孝順的美名,遂指著雲驪道:「都是我這好侄女替我弄的,我如今再也沒有睡不好的了,偏別人弄就弄不好,還容易燙著。您若要灸,就一定要留心。」

「喲,我們可沒有這麼孝順的女兒在身邊,我那女兒雖說孝順,可沒這麼靈巧。」裴夫人捂嘴直笑。

裴夫人隻生了一兒一女,家中還有一位庶出的郎君,聽聞年紀還不大。

大人們說話的時候,雲驪就認真傾聽,時不時捏帕而笑,但從沒有笑的搖頭晃腦,以前身上的拘謹也全然不見,反而熠熠生輝,好像一顆明珠一樣,連馮氏見了都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坐在旁邊襯的太過於平平無奇和失色了。

好像嫡出庶出都沒人在意了,所有人都想和她說話,甚至是一直想和她說話。

她很健談,謙虛中帶著自信,很有風華。

馮氏覺得自己輸的很徹底,不必刻意強調嫡庶,外人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才是她最恐慌的,原來官宦千金生的女兒居然不如一個奴婢的女兒……

不,這怎麼可能呢。

難道說她會比一個奴婢差。

眾人的談笑馮氏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在外邊提醒男人們擺香案的時候,馮氏才恢復如初。

……

內侍洪亮又尖細的聲音傳來:「太僕寺丞陸修平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典司宮教,載錫恩綸,谘爾陸氏,毓質名門,持躬淑慎,克嫻於禮……故選配其為慶王長子為妻,欽哉!」

陸修平震驚了,他甚至都忘記了規矩,立馬問道:「慶王不是選了章家五娘嗎?」

內侍卻不理會他,見到章思宗和章思源兄弟,立馬上前請安,又道:「甘陝轉運使章思源接旨。」

章思源反應比陸修平快,他立馬道:「臣章思源問皇上安。」

「聖躬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章氏五娘乃皇后之妹,素嫻儀矩,度循禮法,淑慎芳聲,以其孝瑾成性,世代名門,特賜婚於秘書少監裴純之子裴度,欽此。」

章思宗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連忙請這公公入內吃茶,那內侍卻不解道:「欽天監批算慶王長子和章五娘八字不合,若強行結合就是大凶,又批裴度和陸大娘子也是如此,但巧合的是錯開來卻是夫妻極和。」

這種鬼話,別說是章思源章思宗,就是陸修平也不信。

但章思宗還是按捺住道:「怎麼沒有提前和我們說呢?」

內侍客氣道:「承恩公,怎麼沒說這事兒娘娘問過陸夫人,陸夫人對慶王長子稱讚不已。慶王妃也上表表示都依欽天監批示,一切要看天意而行,不能拂逆。」

說完,又皺眉:「怎麼你們都不知曉嗎?」

章思源見兄長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妹夫也是愣愣的,他自己倒是尚且能控制住情緒,給這位公公打賞了。

剛轉身,卻見大老爺衝到女眷那邊,他以其與年齡極其不符合的敏捷沖了過去,兄長顯然已經氣極,居然和小時候一樣,五十歲的老人蹦起來指著裏屋道:「章扶玉,我跟你沒完。」

一時屏風倒地,滿目狼藉。

章扶玉頓時百口莫辯,隻覺做夢一般,兩眼發直,裴夫人看她那不屑的眼神,大老爺的指責,李氏的憤怒,還有雲驪的不解,不停的閃回……

她眼前一黑,直直的往後倒下,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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