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月回了蘇陽所在的實驗區，吳雲也跟著一起，其他人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許久沒見的兩人在U97實驗區說話的時候，隔壁的U101實驗區正人來人往的準備著。

吳雲的編號就是U101。

看來基地在過去的一兩個月時間裏，還得到了另外三個實驗體。

吳雲並不是會說話的那類人，他的情感很熾烈，但話並不多。

兩人坐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的多是過去的事情。

秦月月想說的不多，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要是問起當初認識的其他人，不必說，多半都已經死了，說了平白惹人傷感罷了。

要是說兩人過去的事，也沒什麼好說的。

她對吳雲，只是對朋友或師兄的情感，並沒有別的。

她沒法回應吳雲的情感，所以話都不想多說。m.

但偏偏，吳雲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他並不說別的，言語都在合適的範圍內，只是蓬勃的情感騙不了人。

兩人就這麼聊了大半天，一共沒說十幾句話。

晚飯前，蘇陽終於從素素那裏回來了，他見到吳雲很驚奇。

吳雲做了自我介紹，說他是隔壁的U101吳雲，希望以後常來往。

蘇陽茫然且溫和地答應了下來。

吳雲離開了，帶走了實驗區熱烈的氛圍。

秦月月嘆了口氣。

正如她所想，接下來的半個月，吳雲時常出現在秦月月眼前，兩個實驗區的很多事情都被安排在了一起，便是不刻意找過來也會碰到。

她不討厭吳雲，但吳雲的存在確實讓她感覺到了壓力。

更何況，真摯的感情不該放在錯的人身上。

這對傾注感情的人不公平，也對被傾注感情的人不公平。

秦月月在半個月後再次離開實驗室的時候和吳雲坦白了這件事。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的。吳雲，你明白嗎。」

吳雲熾烈的眼神當時便黯淡了下來。

沒有人堂而皇之地能傷害一個人的真心。

秦月月雖然冷血，卻也覺得心酸，但快刀斬亂麻，錯的事情就一次結束。

「我很抱歉吳雲，也許七年前我就該和你說清楚。」

她是冷血，麻木，但對如此明顯地情感表現還是看的出來的。

吳雲喜歡她，大概在七年前就喜歡了。

只是那時候她自己也不懂，隻覺得時間會帶走一切。

誰曾想，時間並沒有做到這些。

吳雲看起來有些狼狽，一向明亮的眼睛閃躲著不看她。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所以我從來沒有說什麼，我只是想默默陪著你。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感覺到不舒服，我不會在出現在你面前，我只希望你過得好。」

「我也希望你過得好，師兄。」

吳雲似乎得到了安慰，又似乎沒有。

「我明白，明白。」

他確實比剛剛好了一點，但並不多。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師兄再見。」

「再見，再見。」

吳雲再見說了兩句，似乎相等秦月月先走，但秦月月站在原地，顯然是要送他先走。

吳雲隻得尷尬地轉身往回走，背影寫滿了狼狽。

時隔多年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但是心心念念的人不喜歡他，甚至不想讓他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還直白地說了出來，這很傷人。

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抗過了所有的天災所有的痛苦，成了變異人有著莫大的實力，但現在卻被這輕飄飄的幾句話傷透了心，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

他知道秦月月正看著他，這個想法讓他更加傷心，路都走的磕磕絆絆地。

他想起來之前謝寒臨和他說過的話。

秦月月根本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任何人，他來了沒有任何用處。

他信這話，謝寒臨是他兄弟，說話做事也一向可靠，這是真的，他信。

但他還是堅決來了。

並且，哪怕是現在，他也不後悔，要是讓他再選一次，他也還是會來。

哪怕要被拒絕。

他也覺得值得。

親眼看到月月過得好，他就知足了。

這是他還活著所僅有的在意的事情裡最重要的一件了。

秦月月看著吳雲搖搖晃晃地走遠，心中閃過一抹愧疚，但接著這愧疚就消失了。

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她並沒有讓誰喜歡上她。

相反，她幫吳雲斬斷了不正確的情感，他會遇到真正合適的人。

她利落地轉身，一如往常地離開了。

這次之後，秦月月就很少看到吳雲了。

到下一次新的放假期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她只見到過吳雲一次，還是非常偶然的情況下。

吳雲變得憔悴了些。

她忍著沒說安慰的話，要斷就斷乾淨。

當時她沒留意到，吳雲憔悴的臉上閃過的濃重的自嘲的笑。

再後來，她就根本沒見過吳雲了。

素素身體出現了問題，蘇陽每天都過去，她也跟著過去看。

請來給素素治療的人是顧梅，後來是禾青，再後來又是另一個治療系玩家。

這一切都表明，素素的情況很不樂觀。

秦月月是清楚顧梅禾青的實力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他們救不了的人，哪怕是再奇怪的病症，他們也能緩解情況。

但是這次，看起來他們所有人都沒幫上忙。

秦月月不能理解。

蘇陽每天都去看素素，秦月月也跟著去，眼看著素素一天天衰弱下去。

正常的醫療手段和玩家的能力在素素身上絲毫不起作用，素素就好像一個醫療黑洞一樣。

這些天，很多研究人員和醫療人員在U44實驗區進進出出。

直到某天，這些人不再出現。

U44素素死了。

負責U44素素的陳博士紅了眼睛，允許他們見素素最後一面。

秦月月和蘇陽於是見到了已經整理好儀容儀錶，躺在透明材質的棺材裏面的素素。

U44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但是身上的能量波動確確實實地消失了。

她死了。

秦月月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見面，回憶起U44抓著她的手腕，說一切都是謊言騙局讓她不要相信的時候。

沒想到她還沒把一切徹底搞清楚，U44就死了。

她正感慨著，陳博士略帶哽咽地說道，「再多看看她吧，半個小時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用，我們已經看完了，陳博士你好好和素素告別吧。」

聲音溫和平靜，一如往常，沒有任何的波動，是蘇陽。

秦月月和陳博士同時看向蘇陽，不明白為什麼他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秦月月再次認識到蘇陽的冷血，這和他一貫的溫和的形象是不服和的。

不對，他本來就有精神上的問題，或許這也是其中之一。

見兩人看他，蘇陽面帶微笑，平靜溫和。

「死亡不是結束，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