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災前的時候，林風計劃過要帶著秦母一起生活。

不可否認，一個需要專業醫療儀器維持生命、需要專業醫護人員進行護理的植物人想要在天災裡活下去真的太難了。

醫療儀器耗電不小，平白多出一項用電支出，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真是難頂。

不是說買不起發電機、柴油，問題是那會是一個非常大的數量，沒有空間的情況下柴油的儲存是個很大的問題。

再有便是醫療人員，平時倒還好，天災末世了就不一樣了。

留了醫療人員，醫療人員的家人要不要留？家人的家人要不要留？

但凡這些人裡有一個有異心的，那都是無盡的麻煩。

儘管如此，他也並沒有放棄秦母的意思。

真正讓他放手的原因，是秦月月的表現。

他聰明，看得出秦月月要接管照顧秦母的意思。

他想，對秦姨來說，應該更想要女兒的照顧和安排吧，哪怕可能會活得短一些。

更何況，那陣子秦月月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裏，知道她多半和他一樣，是有機遇的。

但猜測始終是猜測，和切實見到感受是不一樣的。

臥室裡擺著兩張床，其中一張是醫院的病床，周圍擺著好幾台正在工作著的醫療儀器。

走近了，就能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二三十歲的枯瘦女人。

林風一直是清醒理智的存在，但在看到那和往日沒有分毫區別的秦母的時候，他的手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了。

好在，這時候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禾青反而有些詫異，因為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不過這情況比他想的要好很多。

這病人一看就是個普通女人，不會是他想的什麼犯人啊，黑戶啊，壞人啊之類的。

他在病床前看了一陣，然後抬頭看了秦月月一眼，小聲詢問道，「那我開始了？」

秦月月看了眼林風，徵詢下林風的意見，畢竟秦母算是他們兩個人的長輩。

已經恢復理智的林風點了點頭，然後對禾青說，「秦姨是植物人，你多注意點。」

禾青點了點頭，然後將雙手放在了秦母額頭上，開始為秦母治療。

治療第一次，看不出區別來。

治療第二次，依舊看不出區別。

治療第三次，秦母臉色好了些，手指微微動了下。

秦月月和林風呼吸都停了，生怕自己看錯了，一直盯著秦母的手指看，希望能再動一下證明他們沒看錯。

但是他們等到憋得臉都紅了秦母也沒有再動過，不過單看他們彼此的反應，就已經能知道他們沒看錯了。

禾青看了一會兒秦母，又看了一會兒他們兩個，頗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叫李毅一起來就好了，那樣效果應該會更明顯一點。」..

秦月月沒叫李毅來，就是不想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風險太大了。

而且據她這兩個月的觀察，禾青接連治療三次的效果她已經很是了解，基本確定這樣可以讓秦母醒來，所以才會這麼做的。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病人臉色好了很多，手指剛剛也動了，應該只是睡著了，過段時間就會醒來。」

林風也點點頭，說道，「謝謝你，禾青。」

三人守了秦母一陣，但秦母一直沒醒。

中午到了，秦月月去做飯給兩個人吃。

她的廚藝一般，所以沒折騰的太花裡胡哨，就煮了速凍水餃，做了四個菜招待兩人。

她上桌她嘗了幾口，嗯，菜味道有點奇怪，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奇怪。

明明就是照著美食視頻做的，食材也沒問題，怎麼味道就是怪怪的呢？

倒也不算很難吃吧，但就是有點怪。

她偷偷看兩人，兩個人倒都面不改色，看起來很正常。

好在水餃的味道是正常的，三鮮餡兒的餃子，單吃也很美味。

飯後，三人在客廳坐著閑聊了一會兒。

然後禾青主動告辭了，離開前還表示，如果病人沒有好轉的話，他十天后以再來為她治療。

送走禾青，秦月月和林風對視一眼，索性直接來到臥室床邊坐下，等著秦母醒來。

兩個人就這麼在秦母病床前坐著，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母的手指再次抽動了一下，兩人立刻精神起來，盯著秦母的臉看。

秦母的眼瞼開始有細微的變化，像是噩夢中的人要掙扎著醒來一般。

兩人屏住呼吸期待著。

下一刻，秦母從掙扎中醒來，睜開了眼睛。

一開始，秦母的眼睛沒有聚焦，直愣愣地看向前方，兩個人不敢打擾她，給她時間反應一下。

半晌後，秦母的視線緩緩移動到了她身側的林風身上，瞳孔劇烈震動，臉頰抽動，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在仔細辨別。

「小風？」

秦母的聲音嘶啞低沉，幾不可聞，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林風有幾分激動，「秦姨，是我，我是小風。」

秦母出事的時候，林風已經十三四歲了，模樣和現在有六七分相似，要認出來不太難。

秦母歪著頭打量著他，臉上是茫然和不解，「你怎麼……」

但接著她就用手捂住了額頭，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

林風連忙說道，「秦姨，別激動，慢慢來，現在一切都好，慢慢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秦母緩了一陣，把手放了下來，臉上依舊是一片茫然。

「小風，月月呢？」

林風看向坐在一旁的秦月月，秦月月低下頭遮掩住了自己眼中洶湧的情緒。

她以為自己早已水泥封心，沒想到聽到秦母問她還是會破防。

「秦姨，你看看，這是誰？」

秦母朝秦月月看去，秦月月也抬起頭看向秦母。

兩人就這麼一直對視著。

秦母臉上再次出現茫然不解的神情，她對秦月月笑了笑，動了動嘴巴。

「你好，我是不是認識你呀，但我現在想不起來了。」

秦月月偏過頭去，不讓兩人看到她泛紅的眼眶。

秦母也感覺心裏酸酸的，但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她重新轉頭看向林風。

「小風，月月呢？」

林風一時語塞。

是啊，秦姨印象中的，月月是那個六歲穿著粉色公主裙，梳著麻花辮的漂亮小公主。

而現在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雌雄莫辨的英氣少年，完全看不出過去的影子。

怎麼可能認得出來呢？

「你是……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