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

「大事不妙了！」

汴京城黃宅的書房外，傳來一聲驚恐的呼聲。

這淒厲又尖銳的聲音，一下子驚動書房內的五人。

京城五大糧商，集聚一堂，正在商議如何對抗太子的策略。

「叫什麼叫？」

「天還沒有塌下來！」

坐在正中央，長著寬大國字臉，兩道粗黑短眉，年紀四十齣頭的中年男人大聲呵斥。

他便是京城五大糧商之一，黃記糧號的大老闆——黃秉燭！

黃家的僕人慌忙從外面跑進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也顧不上自家老爺發怒，說道：「老爺，少爺在聞月樓消遣，撞上了太子，現在已經被帶回了皇城司衙門！」

什麼？

黃秉燭瞬間臉色驟變，驚恐的神色一閃而逝。

「太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無憑無據的怎麼就抓人？」

坐在黃秉燭右手邊，一個長著錐子臉，身材極為削瘦的中年男人用力的拍著桌子，大聲的吼叫著。

別看他身材瘦弱，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他便是京城五大糧商之一，王記糧號的大掌櫃——王禾盛。

「對啊，王兄說的沒錯。」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是太子也不能隨便抓人！」

「黃兄，我們去皇城司要人！」

其他李、劉、張三名糧商也紛紛開口。

黃秉燭一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五大糧商同氣連枝，看上去實力相差無幾，但五人義結金蘭，黃秉燭是五人中的老大。

「你且說說看，太子以什麼名目將人帶走的？」

黃秉燭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家小廝。

他和其他四個糧商已經商議好，面對太子與開封府尹趙鼎的咄咄相逼。

他們已經決定用放火燒糧的方法，來繼續對抗太子。

想要糧食可以，但必須要花錢買！

否則面談！

可自己的兒子現在出了事，這一招恐怕就很難奏效了。

黃克明是黃家的獨苗。

黃秉燭就算是再想對抗太子，也不敢用唯一的兒子去冒險。

「小人打探過，二老爺黃文濤傳出話來，說太子在聞月樓捉拿亂黨。」

「少爺……少爺他被歸為亂黨了！」

小廝一五一十的回答著。

原來，新上任的皇城司副指揮使黃文濤，正是大糧商黃秉燭的遠房兄弟。

因黃文濤在禁軍中供職，所以黃家上下尊稱黃文濤為二老爺。

黃秉燭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他抿緊嘴唇，緩緩地坐下。

亂黨。

若是放在平時，這已經算是很嚴重了。

更何況現在金人圍城，城內風聲鶴唳。

亂黨的標籤，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樣。

就算是太子直接殺了黃克明也不讓人感到意外。

「大哥，這可怎麼辦？」

「現在這個年月，被貼上亂黨的標籤，克明他……」

王禾盛滿臉關切的表情，可心裏卻偷偷的樂開了花。

「大哥，不如我們找大先生吧？」

「是啊！以大先生手眼通天的本事，應該能幫到你！」

「大先生如果出面，想必克明會沒事的。」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為黃秉燭出謀劃策。

黃秉燭卻搖搖頭。

「這件事就算是大先生出面，恐怕也沒用啊。」

「太子認定克明是亂黨，如果大先生出面，恐怕更加適得其反。」

黃秉燭自家事自家知。

要說自己的兒子是紈絝子弟，這個自己深信不疑。

但如果說他是亂黨，打死黃秉燭他也不相信。

可眼下的情況是金軍在城外虎視眈眈，一旦被扣上亂黨的帽子，想要活命就很難了。

黃秉燭正沉默著，書房外又有小廝跑進來。

「老爺，開封府尹趙鼎趙大人求見，現在就在門外等候！」

趙鼎來了？

黃秉燭的臉頰猛地一抽。

他對著其他四個糧商揮揮手。

「思維兄弟，哥哥我遇到難事了。」

「還請四位迴避，這件事由我自己來處理。」

黃秉燭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略顯凝重。

他知道太子要的是什麼。

無非糧食二字。

所以，他要和趙鼎好好的談一談，看看用多少糧食才能把自己的獨生子換回來。

沒多久的功夫，趙鼎便滿面春風的走進書房。

原本趙鼎是打算強搶糧食了。

但糧商們派人守住糧倉，甚至準備了易燃的乾柴和火把。

只要自己敢搶，那些糧食就會被付之一炬。

趙鼎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接到太子的傳令，讓自己去黃宅要糧。

趙鼎起初還有些納悶兒。

可當他知道太子抓了黃秉燭的獨生子後，瞬間信心倍增。

「黃先生，別來無恙啊。」

趙鼎也沒客氣，走進書房後徑直坐了下來。

黃秉燭滿臉堆笑，朝著趙鼎拱手。

「托趙大人的福，在下還算不錯。」

「可是在下的兒子……」

「聽說是衝撞了太子殿下，還希望趙大人多多幫忙啊。」

趙鼎抬手撚著山羊鬍。

他搖搖頭說道：「黃先生，我今天來，就是為了令郎的事情。」

「令郎可不是衝撞了太子殿下，而是亂黨啊！」

「不過嘛，太子殿下仁慈，只要黃先生能夠交出五十萬石糧食。」

「同時能讓其他四家交出全部糧食。」

「令郎就可以高枕無憂！」

趙鼎見黃秉燭要開口，一抬手打斷對方。

「黃先生先不用急著開口。」

「若是黃先生覺得為難，黃先生可以交出自己全部的糧食，這樣就不用逼迫其他四家交出糧食了。」

「只是不知道，黃先生會怎麼選呢？」

趙鼎意味深長的看著黃秉燭。

這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給了黃秉燭選擇的機會。

同樣都是破財免災，但破的可不是同一個人的災。

這就等於讓黃秉燭在自己和他的四個兄弟中做一個抉擇。

黃秉燭臉色也是驟然一變。

他暗暗想到，太子真是好狠的心啊。

無論自己怎麼做，終歸會成為眾矢之的！

若是散盡家財，今後必定寄人籬下。

若是強迫四名兄弟，今後必定會被人戳脊梁骨。

換句話說，黃秉燭一旦真的這麼做了，那京城之中恐怕再無黃秉燭立錐之地。m.

大先生那邊，恐怕也很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