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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250 章 第二百五十章
第二百五十章一指斷長生

世人都說,近些年的江湖遍地百花齊放,出了不少年輕有為的俊彥後生,但這俠義風骨卻遠不如從前。遙想當年,北有武當山的呂大真人,南有南無寺的瀧見大師,提起大楚老劍神許黔婁更是人人都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就連那襲青衫再屠魔崖之前,那也是年輕後輩爭相效仿引以為豪的榜樣。再看當下,各大江湖宗門為了守住來之不易的百年基業,哪個不是藏著掖著生怕外人偷學去了一招半式,莫說提點一個毫不相識的江湖後輩,連收納外姓弟子也規矩繁多。

從前的江湖,一道江湖傳首各路英雄勠力同心,匡扶天下正道。如今的江湖,一盤散沙各自為營,邪魔當道也就不稀奇了。

自打紅鹿山的魔教重出江湖之後,那些往日藏在暗處的蛇蟻鼠蟲彷彿得到了號召,跟在朝廷的兵馬後頭煽風點火,趁火打劫。對於那些素來狗眼看人低的大宗大派,下起手來更是半點不給活路。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趁著此時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君子行惡猶可善,小人作惡不必諫。(注)

隨著這股邪風席捲江湖,各路魔頭惡人紛紛浮出水面「威名遠揚」。其中便有這紅袍大宦官,曾在二十多年前那場八方來朝的守歲賀宴中,獨自一人斬殺二十多名江湖高手的屠手裘千人。

此時,他立在小路當中,瞥了一眼甩著腦袋重新站起來的雪狼,輕輕吹出手中的雪白狼毛。

天地靈獸之所以被稱之為天地靈獸,正因其生於天地,並非萬物所養。如雪狼白矖這般,出生便等同於三品小宗師,待到成年則可媲美一品問長生的武道高手。但這等不屬於人間的靈物素來桀驁難馴,普通人在這些靈物的眼中於螻蟻無異,就更別說心甘情願的臣服。當今世上唯有養龍士一脈的後人,才有手段降服這等靈獸。當然,凡事都有例外的時候,洛陽的那隻青鵬便屬其一。

不孤深知紅袍宦官的本事,一指斷長生,斷自己歸真途也斷他人長生路,最擅於以長生殺長生。但忘情谷的絕學乃是馭獸,並非與人爭強鬥狠,就算她已是一品歸真,在殺人技上仍是差了一大截,更要命的是,雪狼白矖正是大長生境。

看上去,一人一狼穩佔上風,但只有不孤心裏清楚,那紅袍宦官悠哉的神情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勝券在握。

紅袍宦官踏出一步,嗓音不輕不重道:「我只需一人交差,你若非得拉著整個婆羅門陪葬,可怨不得朝廷。」

不孤側身滑下雪狼的背,貼著狼耳低語了幾句。身形巨大的雪狼兩眼如金石,透著幾分擔憂望了不孤一眼,不孤拍了拍它碩大如鬥的腦袋以示安撫。雪狼這才緩緩朝後退了幾步,一閃而逝。

興許是仗著自負的資本,紅袍宦官話也比往日多了些,冷笑道:「少了一頭長生境的畜牲,你以為你還能拖延多久?」

不孤緩步走向紅袍宦官,輕笑道:「好歹我也是一品歸真,瞧不起誰呢。」

話音剛落,不孤腳下猛然發力,眨眼間已看不清身形,猶如一抹魅影沖向紅袍宦官。

紅袍宦官微微眯眼,巋然不動,猛然一手伸出,拑住那隻欲拍向心口的手,神情悠閑道:「養龍士一脈果真如傳聞所言,不擅武鬥,難怪當年上千族人竟讓區區幾百甲士殺的毫無還手之力,就算你內力深厚又如何,若是連我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到,還怎麼打?」

不孤面無表情,掌心翻轉,只聽一聲脆響,竟硬生生卸了自己的手腕也要掙脫紅袍宦官的鉗製。而後不退反進,再遞出一掌!

紅袍宦官倒飛出幾丈,一腳踩出一個坑,才勉強停住身形。他抬頭望向綠袍女子,眼中露出幾分訝異。撣了撣胸前,紅袍宦官收斂了笑意,寧死不畏,好一個剛烈女子,許久不曾碰上這般有血性的江湖兒女了。

不孤咬著牙,擰回手腕,雙眼死死盯著紅袍宦官。殺人她是不在行,但她的身後有豁出性命也要守護的人,面前就算是千軍萬馬,她也無所畏懼!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鳥鳴,紅衣綠袍兩道身形同時暴起對沖,兩掌相對,爆裂聲如晴天驚雷,紅袍宦官顯然在內力上稍遜一籌,只是不等不孤乘勝追擊,紅袍宦官驟然縮手,同時腳下步伐一變,側身一拳砸向不孤的太陽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無論招式如何取巧變化,皆是萬變不離其中。

速度上,身為女子的不孤顯然不敵,千鈞一髮之際隻得抬手以手臂硬擋下這蓄謀已久的陰險一掌。

紅袍宦官毫不戀戰,正欲抽身而去,腳下卻忽然鑽出一條大腿粗細的大蟒。他一腳蹬在蛇頭上,借力躍起,正在此時,第二條大蟒從另一側破土而出,紅袍宦官隻來得及拍出一掌,緊接著又有兩尾身形更為粗壯的大蟒分別從兩側破土夾擊而來。

兩尾大蟒瞬間便將紅袍宦官裹挾其中,交錯纏繞,不見縫隙。

不孤臉色有些蒼白,馭獸之法在旁人看來輕而易舉,只需動動手指,那些飛禽走獸便百依百順。實則不然,馭獸與禦劍從某方面而言雖有異曲同工之處,但畢竟一個是活物,一個是死物。同樣以氣機牽引,耗費心神卻更勝千百倍不止。

這四條大蟒各自盤踞山頭,打從紅袍宦官現身的那一刻,不孤便暗中以馭獸術召喚它們前來助陣。打頭陣的兩尾已修出了石骨,渾身鱗片猶如鋼刀,相當於五品煉骨,後兩尾則有了些道行,勉強登堂入室,相當於四品觀海。

不孤雖與人交手的次數算不上多,但還未輕敵到以為區區四尾大蟒便能將那個號稱長生之下閻王敵的紅袍宦官絞殺。

不孤抬手一指,另外兩尾受了些輕傷的大蟒匍匐而去,遊曳在那兩尾纏繞成一團的大蟒周圍,伺機而動。

可不知怎的,忽然間那兩尾本還緊緊纏繞的大蟒彷彿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軟綿綿散了開來,滑倒在地一動不動,好似死透了一般。定睛看去,只見那紅袍宦官一手僅伸出一指,點在蛇頭正中處。

一指斷長生,當真只是一指!

不孤面色更加蒼白無力,彷彿舊雪未消又添新雪,若僅是尋常走獸死了便死了,一旦開了靈智,馭獸身死,施術者便當即遭到反噬,同樣不好受。

心神一動,不孤欲召回僅存的兩尾大蟒。電光火石之間,紅袍宦官身形先動,一手拑住一隻,腳下劃出一道圓弧,竟是硬生生將兩尾重達百斤的大蟒朝她甩來,且速度之快,不孤甚至來不及閃躲,被這一撞,倒飛出十幾丈。

紅袍宦官絲毫不打算給她喘息的機會,緊跟而上,袖袍之下指尖氣機縈繞,竟透著絲絲黑霧。

兩尾大蟒命喪當場,反噬之力加上撞擊,不孤幾乎眼前一黑,不斷翻湧的血氣更是難以壓製。她吐出一口鮮血,正欲平衡身形,卻出乎意料撞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老閹人,幾個天師府的臭道士就想打發我,瞧誰不起呢?」

紅袍宦官猛然止住身形,停在離二人三丈開外。

李長安抹了一把不孤嘴角的鮮血,打趣道:「喲,新出的胭脂?別說,還怪好看的。」

不孤哭笑不得,大敵當前,這人怎還有心思玩笑。若惹惱了那紅袍宦官,拚起命來吃虧的還不是咱們自己?

紅袍宦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指尖黑霧隨之消散,他將雙手隱於袖袍之下,面無表情道:「李長安,可還記得午門城下我說過什麼。」

李長安一面攙扶起不孤,一面笑道:「不就是要殺我嘛,當年屠魔崖,滿江湖的人都叫囂著要殺我,如今他們老的老,死的死,就我還活的好好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紅袍宦官雙眼微睜,不再言語。

不孤亦是滿臉震驚的看著她,「你……」

李長安上前一步,將不孤擋在身後,輕聲道:「你去忙你的,這裏交由我。記得把嘴邊的胭脂擦擦,不然她還以為你在外沾花惹草了。」

不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李長安轉頭瞪了她一眼,沒耐性道:「你不是一直喜歡看我出醜,如今機會來了,怎倒善心大發了?」

不孤狠狠剮了她一眼,冷著臉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就在此時,紅袍宦官猛然拔地而起,猶如一隻赤紅鷹隼,飛速掠向空中。

不孤剛一轉身,便見李長安幾乎同時化作一道青虹,奮起直追。

一紅一青兩道虹芒,劃破滿天餘暉,一前一後朝著鹿台湖急掠而去。不孤愣一瞬,來不及多想,強忍著翻湧上來的氣血,提氣追趕。

古木樹屋前已聚攏了大半婆羅門弟子,門中老弱婦孺已安置在了湖邊的小林子裏,餘下的皆是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各個手持長矛,面色凝重。

「門主,大不了咱們跟他們拚了!」

人群中有人憤慨激昂,接著便此起彼伏,群起不休。

南星緊緊依偎在不悔身旁,抓著師父衣袖的手心滿是汗水。她自幼隨師父行醫,早已見慣生死,但在當下,她頭一回感覺到生死原來離自己這麼近。

「安靜。」

女子的嗓音很是輕柔,卻讓一幫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瞬時沉靜了下來。

「我既是門主,便由我說了算,沒我的命令,你們誰都不許出手。」

一個身著弟子服的高大少年走出人群,半跪在女子跟前,嗓音無比堅定道:「門主,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弟子家中無高堂,願為門主出生入死!」

女子眉頭微蹙,尚未開口,又有一人走出,朗聲道:「家中有妻女老人的退後一步!」

眾人沉默了片刻,有人開始往後退步,一個,兩個,三個……

人群逐漸分為前後兩撥,出聲的那人忽然踢了一腳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笑罵道:「陳克,狗日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小子半月前才得了個閨女,給老子滾到後邊去!」

眾人哄然大笑。

南星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偷偷側目望了一眼師父。

女子眼中已滿是淚水。

轟的一聲巨響在眾人頭頂炸開。

抬頭望去,徐徐落下的夜幕中,只見一襲青衫立在當空,衣袖飄搖,手中三尺青峰光芒大綻。

印在女子的眼眸中,亮過滿天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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