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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223 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她的名她的情

李長安自然知曉這枚玉戒指的來歷,那年十裡蘆葦盪,長樂亭中會,戴在薑孫信脖頸上的便是這枚玉戒指。

當時見此物不甚出奇,以為只是薑孫信代母賠禮,哪知這其中竟暗藏玄機?

依照婦人的神情,顯然對此物極為看重,且好似小娘子見了郎君信物一般眉目含春。李長安不禁私下大膽猜測,難不成此乃定情之物?若真是如此,有些事就說的通了,比如當年薑鳳吟分明可破城,為何功虧一簣,甘願背負罵名。又比如先前朝廷點兵,為何薑鳳吟遲遲不肯出兵。再比如,世人皆知武陵王練兵手腕不輸燕字軍,如今三萬飛鳳騎為何遠不如當年驍勇善戰……

這種種緣由皆歸結於一個女子。

當今東越中宮之主的女子,長孫皇后。

一甲子前,民間便有一則打油詩,說的是東越有三寶,固本穩江山。守城余將軍,一夫可當關。國手王卿公,天下在黑白。中宮長孫氏,家國兩無憂。

自然,此處所指乃先太后長孫氏,那位不喜釵裙,喜戎裝,曾吵著鬧著要與李長安義結金蘭的剛烈女子。

東越長孫氏,與王家天子好似冥冥之中有何剪不斷的姻緣,氏族中三位女子都曾為一國之後,不論古今皆是一段奇緣佳話。眼前這位長孫皇后當年與親姐姐一同入宮,姐姐冊立為後,她則為妃,戰死沙場的東越太子便是姐姐的子嗣,只不過前線傳來噩耗之後沒多久,這位皇后心積鬱氣跟著就去了。

再後來,余祭谷領兵南伐,屠戮南境三座城池,在南陽道與北府軍狹路相逢,兵敗東逃,緊接著王公最為器重的弟子楚寒山,辭官歸隱。王公不久也與世長辭,抱憾而終。那一年,滿朝噩耗連連,坊間傳言大廈將傾,便是在此時,這位長孫皇后以嬪妃之身踏出后宮,上撫君臣,下安百姓,以柔弱之驅真正做到母儀天下這四個字。

李長安那一聲「長孫皇后」喚的半點不委屈。

婦人輕輕抬眼,笑意中藏著幾分狡黠,「猜出來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頭乖的跟小雞崽似得,頭都不敢點,扯著嘴角乾笑了兩聲。

婦人好似終於過足了癮,收起玉戒指入袖,端起酒壺正欲斟酒,李長安趕忙伸手攬活,不料被婦人一巴掌拍掉手,還略帶埋怨的瞪了她一眼。

李長安不敢再造次,雙手擺在腿上,正襟危坐。

一想起先前薑鳳吟在帥帳與她毫不遮掩的「眉來眼去」,李長安就覺著後背發涼,若叫這位皇后娘娘知曉了,她倆大概都別活了。

女人心海底針,母儀天下的長孫皇后怎麼了,就不會吃味?

婦人將酒杯推到李長安面前,舉杯示意,李長安硬著頭皮端起杯,飲下了人生中最苦澀的一杯酒。

放下杯,婦人嘆息道:「我是過來人,知曉這其中艱難,今生我與她能否再相見都成奢望,我不希望我的女兒也是如此。可我若阻攔……」仟韆仦哾

婦人抬眼看來,「李長安,你是不是就要破城奪人?」

李長安趕忙搖頭,神色惶恐道:「在下豈敢,豈敢。」

嘴上說不敢,李長安卻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我若帶兵破城,那也得問薑鳳吟那瘋婆娘答不答應啊!她都為了你守著南境二十年,我要敢帶兵踏過長野一步,她還不得把我馬蹄子給剁了!

婦人斂起眉眼,淺笑道:「其實就算你不來,山陽城也終有守不住的一日,如今不過拖延時日罷了。東越太平這些年都是用那孩子的福氣換來的,可那孩子性子執拗,我勸她也不會聽,其實女兒家心裏無需裝什麼天下大義,能裝得下一個人就很好。」

李長安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沉吟半晌,才低聲道:「讓我去見見她吧。」

婦人輕聲道:「去吧,那孩子大抵還在城郊五十裏外的皇陵,老將軍就葬在那,你去時記得帶上一壺花雕。」

李長安嗯了一聲,起身告辭。

待屋內歸於寂靜,婦人從袖中摸出那枚玉戒指,看了又看,滿眼不舍。

鳳吟,若有來世,你我再續前緣吧。

我不做長孫之女,你也莫生在帝王家,就當鄰裡街坊,自幼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到白首。

如今徒有一滴淚,可抵得了你那一世長情?

最後婦人幽幽一聲長嘆,將玉戒指掛在了壺嘴上,起身離去。

李長安打馬出城,直奔城郊皇陵。

未到陵墓前,便見重兵把手,李長安飛身棄馬,繞山而上。來之前,又忘了與那長孫皇后討一塊通行腰牌。李長安一面自顧埋怨,一面加快腳步。

隔著一裡路跟在她身後的陸沉之倒未有怨言,隻疑惑她來此處的目的。

待見著立在碑前的白衣女子,陸沉之心下一沉。

那二人站在一處,恍然間好似夢回當年,忘情谷溪水畔,青衫配白衣,便勝卻人間無數。

只是之後的情形,顯然與當年迥然不同。

白衣女子一劍出鞘,橫在李長安的肩頭,溫怒道:「你還有臉來此祭酒?」

李長安不躲不避,迎面道:「我若不來,怎泄你心中怨憤。」

素來清冷的神色有了一絲漣漪,白衣女子咬牙道:「你來了又如何,明知我不會殺你。」

李長安上前一步,避開劍鋒,突如其來,一把將女子擁入了懷裏,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就是知道你捨不得,才敢來啊。」

所幸守兵護衛都在山下,否則有人當眾輕浮他們公主,早拔刀衝上來拚命了。

白衣女子看似奮力掙扎,實則一頓花拳繡腿,打在李長安身上不痛不癢。等她打夠了,也不掙扎了,李長安摟著她的腰,問道:「解氣了沒?」

白衣女子看著她,面無表情,而後緩緩低下頭,抵在她的胸口,耳畔拂過一聲輕柔低喚。

「洛陽。」

自打相識以來,她對任何女子都以姑娘相稱,卻從不喊她洛陽姑娘,隻喚她的名,好似喚的不僅僅是一個名,而是她的情。

洛陽肩頭微微顫動,似泣未泣,她的性子便是如此,饒是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也咬牙撐著,哪怕折了手腳斷了骨頭都不吭一聲。

李長安輕拍著她的背脊,笑意溫柔,輕聲道:「你不哭,我也知道你難受。可你一哭,我便忍不住想殺人。」

倘若殺盡天下人,可博你一笑,千古罵名又算得了什麼?

洛陽不曾抬頭,悶聲道:「李長安,幫幫我。」

好似有一雙手,護住了那迎風傲立的花骨,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披荊斬棘,她才終於卸下了那一身名為「孤傲」的華麗衣衫。

李長安重重點頭,「好!」

陸沉之回到客棧,有些魂不守舍,在白衣女子還是小天庭山的大弟子時,她便知道這個女子將來必定高不可攀,而能與她並肩的人,唯有那一襲青衫。並非旁人不配,只是那女子眼中從那時起,隻容得下李長安,而她不自知罷了。

這大抵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她呢?

陸沉之扯了扯嘴角,似喜又似悲,她大概只是她的陸丫頭。

門被輕輕叩響,門外的人喚了一聲,「陸丫頭,咱們入宮吧。」

陸沉之使勁眨了眨眼睛,應了一聲好,背上她的槍,起身往外走。

二人牽馬走在大街上,李長安時不時扭頭朝她看一眼,陸沉之目不斜視,腰板挺的筆直,走的坦坦蕩蕩。

李長安幾次欲言又止,她也權當沒瞧見。

臨近宮門前,尚隔著十幾丈的距離,一個嬌小身影便如虎豹一般飛奔而來,一頭撞入了李長安的懷裏。

李長安拎著來人的後衣領子,笑罵道:「小丫頭怎還是這般不知禮數,狗都教會了也教不會你。」

遭這般數落也不敢還嘴的除了李得苦還能有誰,她可不管這些,伸手攬過李長安的脖頸整個人就掛在了她身上,一副可憐模樣帶著哭腔道:「師父,我可想您了,不信你去問師姐!」

一旁的陸沉之愣了愣,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原來女魔頭身邊不止她一個丫頭啊。

李長安一手托著李得苦,一面走,一面端詳道:「嗯,長的白白凈凈像大戶人家出來的閨女了,就是不知道琴棋書畫功夫如何,遲些我可得考較考較你。」

李得苦一聽,馬上垮了臉,苦兮兮道:「師父一路奔波初來此地,怎還能為徒兒費心,理應好生歇息一夜才是!」

李長安嘴角一勾,「我喝我的酒,你背你的四書五經,不耽誤。」

李得苦險些沒把腸子悔青,轉頭就瞧見了一個漂亮姐姐,趕忙轉了話鋒,偷偷指著視她師徒二人如無物的女子,小聲問道:「師父師父,你又從哪兒拐來的小姑娘?」

李長安皺眉笑道:「胡說八道,這位陸姑娘與你玉姐姐一樣,以後要跟著師父回北雍的。」

李得苦哦了一聲,「那我呢。」

「你就在這兒待著。」

「師父……」

「聽話,你得幫師父守好你師姐。」

「哦。」

師徒二人正鬥嘴間,李長安餘光瞥見一抹綠意,她放下李得苦,朝那綠袍女子作揖。

綠袍女子欠了欠身,二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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