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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20 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一命一魚

李長安有些不對勁。

在李相宜的眼裡,李長安不僅是個女魔頭,還是個舉止輕浮油嘴滑舌的女魔頭。可在那自稱白鶴子的道姑面前,她不但規規矩矩,且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李相宜相信,李長安怕是這輩子都沒對誰這麼好過。

就李長安這麼一個在許無生面前死撐著也要臉面的人,竟挽起了褲腿衣袖如村裡的漁夫一般親自下河捉魚,只因白鶴子說吃不慣山裡的野味,膻氣太大。李長安處理這些生肉的手法仍是一如既往的麻利,看的白鶴子目不轉睛。把魚肉架上篝火後,李長安問了一句:「這麼說來,仙姑是太陰劍宗門人?」

白鶴子盯著她手中不停翻轉的魚肉,似在走神。

倒是一旁的李相宜開腔道:「聽聞太陰劍宗在春秋末年時薪火鼎盛,前後出過三代幾近陸地仙人的大劍客,不論是中原的王越劍塚還是東越洗劍池拍馬都追不上,曾被江湖中人吹捧為劍道魁首府地。」她說著看向李長安,笑意挪榆,「只不過在那場舉世聞名的屠魔大戰後,太陰劍宗傷亡慘重,中流砥柱的一代弟子幾乎死絕,這一甲子年間也少有消息傳出,不曾想竟又出了個一品高手,這江湖當真是百年茂林。」

李長安乾笑了兩聲,看白鶴子的眼神有些躲閃。那個據李相宜說是北契君子府中名號為霸刀的鬥笠男子昨夜並未當著白鶴子的面喊出她的名字,但屠戮太陰劍宗一事李長安尚有些記憶,若讓白鶴子知曉她就是當年的女魔頭,還不得跳起腳來跟她拚命?

「不要叫我仙姑,喚我名字便好。」

白鶴子面色如水,指了指李長安手中停下翻滾的魚肉,又道:「魚,好了嗎?」

李長安呆愣了片刻,見白鶴子抬眼望過來,趕忙將手裡的魚肉翻了一面,訕訕一笑:「稍待稍待,還得烤上一會兒。」

李相宜一幅幸災樂禍的笑臉,看的李長安心驚肉跳,她趕忙在李相宜開口前轉了話鋒道:「仙……白,白姑娘,據我所知太陰劍宗離此地尚有些腳程,不知白姑娘來此作甚,若能幫襯一二,那是再好不過。」

白鶴子沉吟片刻,平淡道:「小重山有一處龍息泉眼,閑暇時我便會來此清修,昨夜恰巧撞見你們罷了。」

李相宜與李長安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掩飾不住的驚詫。李相宜打從一開始便知曉李長安來是為何而來,可李長安卻是在此時此刻才明白李相宜的目的。

李長安收回目光,又問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們打擾了白姑娘,只是姑娘大可袖手旁觀權當沒瞧見,又為何要出手相助?」

白鶴子毫不遲疑的道:「龍息泉眼乃國祚根基,怎可讓北契蠻子沾染?」

李家二人愣了半晌,竟無言以對。

李長安長嘆了口氣,笑道:「此等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魚,好了嗎?」

李長安哭笑不得,雙手將烤的兩面金黃燦燦的魚肉奉上,「請仙姑笑納。」

白鶴子展顏一笑,毫不客氣的伸手接過,李相宜看的目瞪口呆。這道姑的容貌並非如何的傾國傾城,可這一笑就平白無故的令人心生愉悅,宛如一股溪流緩緩淌過心尖。再看李長安,好似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柔聲笑道:「味道如何?」

白鶴子輕輕點頭,眉眼帶笑,「好吃。」

李長安看著她仔細的將魚刺根根挑出,而後一臉滿足的咬下一口魚肉,笑容愈發和煦。白鶴子若無旁人的吃掉了一整條魚,似有些意猶未盡,抬頭對李長安道:「你有師父嗎?」

李相宜又是一驚,轉頭望向李長安。

只見她一臉惋惜的道:「白姑娘想收我為徒?可惜啊,我有師父了。」

聞言,白鶴子果真一臉痛惜。

李相宜滿臉震驚,李長安有師父?!聞所未聞,不過細細一想倒也不足為奇。春秋末年李長安成名之時已是陸地劍仙,這般縱橫天下的大人物,即便有師父想來也早已出了師門。不過李相宜仍是有些好奇,李長安究竟師承何人?

白鶴子不愧是劍宗仙姑,轉瞬便復如常態,拍了拍手道:「貧道救你一命,也吃你一條魚,便算兩清了。」

李長安笑意漸濃,「倘若還有下次,我願用兩條魚換白姑娘再搭救一次,如何?」

白鶴子拇指抵在嘴邊,舔了舔嘴角,思量了片刻,眯眼笑道:「也不是不行。」

李相宜如遭雷擊,這些個修仙問道的世外高人腦子是不是都不利索?還是李長安在不周崖下修出了什麼妖術?不若宛如謫仙的道姑怎會答應李長安這麼荒謬無理的要求?

白鶴子見李長安的目光落在她腳邊的劍上,淡笑道:「閣下雖不佩劍,但貧道看的出,閣下也是用劍的高手。」

李長安點點頭,目光溫柔似水,彷彿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此劍可有名字?」

「名喚魚盧,曾是劍宗掌門的佩劍。」

李長安又問道:「不知太陰劍宗現任掌門是何人?」

白鶴子緩緩垂眸,「正是貧道。」

李長安微微訝異,繼而道了一句不僅李相宜聽不懂也令白鶴子迷惑不已的話,「周轉而復,得其所哉。」

小坐了一炷香,白鶴子起身告辭,李長安作揖道別。由始至終白鶴子都不曾問及李長安的名諱,只是臨別時,李長安看著那個即將走遠的白跑背影,朗聲道:「在下李長安,仙姑莫要忘了!」

白鶴子回首望來,明媚陽光下眉心那一點丹霞格外清晰,她嫣然一笑,漸行遠去。

李相宜似又聽見李長安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夜落華星出雲間,一點丹霞在心間。」

李長安仰頭望了一眼,是個萬裡無雲的好日子。

她徒然嘆氣道:「你我昨夜本就該分道揚鑣,真是孽緣吶。」

李相宜猛然間記起白鶴子先前說過的話,不由一陣冷笑,道:「既如此,不如隨我回一趟長安城,想來祖母也想見你一見。」

李長安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盯得李相宜渾身不自在,她笑容狡黠,「先前我並不好奇你此行的目的,不過眼下我倒是可以聽你說道說道,不若恕我恕難從命。」

李相宜此番竟也不甘示弱,「你隨我回去,我便告訴你。」

李長安嘴角一揚,「我若是偏不呢?」

李相宜不愧是上小樓的花魁,理所當然的道:「那我就死纏爛打的跟著你。」

李長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長安城裡的王孫貴族怕是做夢都想有這麼一日。」她瞥了一眼面色陰沉的李相宜,擺擺手道,「你若想跟就跟著罷。」

李相宜愣神間,李長安已走出了一小段路,她來不及多想,隻得硬著頭皮跟上。二人各自按下心思打啞謎,實則皆是心知肚明。昨夜交戰中,李相宜不僅提及了北契君子府,還有一個提刑客,光聽名字便不是什麼名門正派。春秋末年時北契不過是一盤散沙的遊牧部落,雖人人驍勇善戰,上馬皆可為兵,但缺乏正統各自為政。八國戰亂如火如荼,甚至無人對北契有一丁點的念頭,可當年那個佩劍巾綸的書生曾讖言,若是給足北契成長的功夫,他日必定成商歌一統大業的最大宿敵。只不過如今李長安不操心這些,要一統大業也好,要與北契開戰也罷,那都是長安城裡那位費心的事。眼下,這個明擺著想要阻擾她美事的李相宜才是頭等大事。

李相宜目光敏銳,似看穿了李長安的心思,冷聲道:「你別想著打暈我,或是半路把我撇下。」

李長安尷尬的笑了笑,輕聲嘆氣,「那些王孫貴族願意花多少銀子買你這份死纏爛打,我出雙倍。」

李相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有銀子?」

李長安坦言道:「沒有,不過我可以為你鞍前馬後償還,當丫鬟也行。」

李相宜笑意挪榆,「你是存心來敗壞我名聲的吧?」

言談間,二人已行至山腰,前方山路略陡峭,李長安放緩腳步最後停駐不前。李相宜心底兀然湧起一股不安,她死死的盯著李長安的背影,不敢有絲毫鬆懈。

「這南疆窮是窮了些,怎就這般不安寧啊?」李長安回頭看向她,眨了眨眼,「奉勸姑娘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話音未落,李長安便消失在了原地。不等李相宜反應過來,一旁的樹冠草叢中就跳出一夥人,手中各持有兵器,首當其衝的一人嘴裡大喊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中過,留下買路財!」

「大哥,是個娘們兒!」

「娘們兒怎麼了!娘們兒就能不給銀子了?」

下巴鬍子茬層次不齊的糙漢子在看清李相宜後,眼珠子瞪的溜圓。自以為瀟灑的抹了一把額前的亂髮,走上前學著那些名門弟子抱拳有禮道:「敢問姑娘房名?」

方才開腔的小弟趕忙在旁附耳道:「大哥,不是房名,是芳名!芳!」

被人揭短的漢子臉色一黑,推了那小弟一把,怒道:「滾一邊兒去!就你這熊樣兒,嚇著姑娘如何是好!」

那小弟一個踉蹌,偷偷瞥了李相宜一眼,便愣住了。這娘們兒面如寒霜,橫眉怒目,哪像是被嚇住的模樣,這明顯是發怒的徵兆。

可他們那位被迷的七暈八素的大哥仍不知死活,笑眯眯問道:「姑娘芳名?」

李相宜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怒道:「李長安!」

眾人均是一愣,漢子更是腿腳發軟倒退了一步,李長安?他沒聽錯吧?那個在豫州茅津將一整個酒樓的人都殺光,且手段殘忍至極的女魔頭?

噗通一聲,那漢子就跪了下去,而後身後眾人也跟著跪了下去。漢子一面磕頭一面哭道:「女魔……不不不,女俠饒命,小人,小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再也不敢了,小人可對天發誓!」

李相宜看也不看腳下跪著的人,正欲提氣去追。猛然,她朝身後回望了一眼。

李長安穿梭在林間,回頭看了一眼,納悶道:「怎還沒打起來?罷了,能拖一刻是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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