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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見清風

早在李長安從豫州出來時,沒過幾日,茅津小鎮的那莊血案便傳遍了大江南北。不僅江湖中流言紛飛,就連尋常百姓也時常將此事做為飯後茶點津津樂道。畢竟這江湖寂寞太久,除了前些時日兩大仙人的曠世之戰,便再無可做為談資的樂事。沉寂江湖一甲子後,春秋女魔頭再次在這片土地上名聲大噪,成為家喻戶曉的大奸大惡之人,就連婦道人家也常拿女魔頭的惡名來嚇唬三四歲的稚童。

薑歲寒自打那日回宮後,聽聞此傳言,便埋頭在書房中奮筆疾書了一天一夜,欲要給女帝呈上檄文一篇,內容竟是要昭告天下,為李長安正名。於學問不過半桶水的公主殿下而言,實屬不易。只是這份檄文尚未傳到女帝手中,就被薑松柏中途劫了道。在妹妹義正言辭,有理有據且苦口婆心的「勸說」下,薑歲寒隻得不情不願,憤憤不平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近日來,踏月山莊也因此受累,各大小宗門送來刺帖,要求慕容春風這個武林盟主站出來主持公道。往日「春風得意」的中年男子如今愁容滿面,不得不躲在莊子裏終日閉門謝客。但滑稽的是,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宗門,大一些的比如武當山,天師府,甚至是小天庭山,皆對此不聞不問。反倒是那些小門小派,叫囂的最為兇狠,好似這江湖中誰嗓門大誰就是霸者。

當事者,李長安兩耳不聞窗外事,若不是在酒樓內聽了些小道消息,她還真就以為這天下海晏清平了。前一甲子,彷彿已經是前世的事,前世的李長安為國為民竭盡所能,到頭來反倒遭天地所不容。這一世,李長安想好了,做好人也罷,做惡人也罷,終究不過是為了一個人而已。若能順手把那些只會張著嘴說天下道義的腦袋統統都擰下來,那更是再好不過。天道要懲罰,怎能隻懲罰她一人?君子動口不動手?那她就逼著那些偽君子忍不住對她動手便好了。畢竟所謂的「君子」,臉皮都薄。

李長安神遊之際,已走到一處四下無人的破舊小巷。她活動了一下筋骨,對著身後無人的空巷道:「閣下既跟來了,何不出來見見?」

一個身影,應聲走入陋巷,看身形是個女子,雙腿修長體態勻稱,宛如池中青蓮,蓮中青果恰如其分的顆顆飽滿。尋常柔弱女子可練不出這令人讚歎的身段,只是漆黑的巷內下,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她手中的□□卻絲毫不掩其鋒芒,銀光凜冽。

春末的涼風悄然拂過,月色露出彎彎芽兒尖,陋巷露出一半的真面容。

女子駐步,停在一丈開外。

李長安看清女子面容時,不禁打了個哆嗦。這不就是方才在酒樓內,坐在另一個對角角落裏的姑娘嗎?這姑娘在外行人眼中看似柔弱,但李長安隻一眼便瞧出她冷落寒霜的氣質可不是裝出來的假把式。不過方才,這姑娘並未出手,此刻又是為何而來?

想來要不了多久,那精明無比的胖子掌櫃就會發覺世家子早已涼透的屍身。李長安不願在小鎮中逗留過久,於是很乾脆的先開腔道:「姑娘莫非是那草包公子請來的打手?方才為何不救人?」

女子手腕一抖,耍了個極為利落的花槍,手托搶尾,側身擺出了姿勢道:「你說你叫李長安?」

李長安愣了片刻,反問道:「天下還有第二個李長安?」

「我乃北雍陸沉之!」

女子出槍快如雷霆之勢,卻不知為何眨眼間,李長安竟輕易躲過了她的槍尖,身形出現在她眼前毫釐之間。手中的槍更不知為何,劇烈一震,悶聲顫鳴。她隻覺虎口發麻,鬆了鬆手,幾欲再度握槍時,李長安形同鬼魅的一掌已將她輕輕倒推出幾丈遠。

女子下意識斜了一眼肩頭,毫髮無損。再朝李長安看去,只見她也耍了個極為利落的花槍,而後將銀槍豎立在身側,笑道:「打架之前報上姓名的,就你一個。看在你這般誠實,且身段不錯又長相不俗的份上,我可以不殺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李長安抬手指著女子,笑意深長,「我輸了任你處置,你輸了做我的丫鬟,時限為三年,如何?」

女子沉默了半晌,輕輕點頭。

「爽快!」

李長安揚手甩出銀槍,女子並未伸手去接,任由銀槍墜插在她跟前的地面裡。李長安雙手攏袖,笑眯眯的看著她,道:「我李長安雖惡名昭彰,卻也不屑用這等醃臢手段。姑娘儘管出招便是。」

女子深吸一口氣,猛然一腳踹在槍頭,銀槍如離弦之箭朝李長安激射而去的同時,女子身形驟然猛衝,槍是槍,人亦如槍!

李長安紋絲不動長袖鼓盪,緩緩抬手,「這一劍,曾天下皆知,名為見清風。」

話音未落,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劍氣與女子迎面撞來,每一道都宛如一柄小劍,如清風拂過女子周身,□□在迅猛無比的劍風之下搖搖欲墜,女子忍著割裂之痛,面不改色一把握住了槍身,只是待她回過神時,她才發覺雙腿已不停使喚,竟是再踏不出一步。而她離李長安尚有十步之遙。

身後劈裡啪啦的碎石落地聲驟然響起,女子回頭望去,陋巷的石板地面與牆壁上滿是觸目驚心的一尺長劍痕,痕跡之多,細數不清。也是直到女子此刻才清楚的感知,渾身上下那些劍氣留下的傷口傳來的陣陣痛楚。

李長安悠然走到她跟前,微微躬身,仔細端詳了女子的臉龐一番,滿意道:「所幸沒傷著臉。」

女子神色不甘,咬牙欲發力。下一刻,便忽然悶哼一聲,跪坐了下去。她的手顫抖不止,竟是連槍也握不住。

李長安嘖嘖了兩聲,「清風拂過不留痕,我這見清風可不僅留痕,還透心涼。若非金剛體魄,即便是你這大龍門一時半會兒也難將劍氣清除。」

女子怔了一會兒,不再抵抗。

李長安雙手攏袖,蹲在她跟前,笑眯眯道:「既然你輸了……」

女子抬頭與李長安四目相對,平靜道:「我做你的丫鬟。」

李長安呆若木雞,二人對視沉默良久,女子又道了一遍,「成王敗寇,既已承諾,陸沉之自不會言而無信。」

李長安哭笑不得,莫名冒出個念頭,這傻姑娘若是不緊著些,改日跟別人打一架,指不定就又被別人給拐跑了。只是半個時辰後,李長安便不這麼想了,甚至想扇自己兩嘴巴子。

陸沉之的衣物被她一劍攪的破洞百出,該露的地方半遮半掩,不該露的地方幾乎春光乍泄,走出小巷時李長安詢問她有沒有銀子,二人同時往她腰間看去,那荷包已支離破碎的看不出本來的樣貌,裏頭的銀子自然也隨之下落不明,指不定也被李長安的劍氣攪了個稀碎。別無他法的李長安隻得挑了一座門前看起來頗有些富貴氣的府邸,偷摸翻入牆內做了一回梁山君子。沒成想,手藝不精的女魔頭竟被這家小姐撞了正著,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冤相報何時了。跪地求饒的小姐正是那酒樓裡的清秀女子,李長安擺著笑臉耐著性子費了不少口舌,不僅借了一套衣物,還借了百兩白銀。走時,李長安道萍水相逢有借有還。嚇的那小姐花容失色,哭喪著說李長安若是要還,她就投井自盡。

李長安回到陋巷時,剛要有感而發,冷不丁的險些被一槍穿了腦袋。李長安三指捏住槍尖,冷著臉道:「你這叫言而有信?」

陸沉之從容的收回槍,一本正經道:「應承你做丫鬟是一回事,殺你是另外一回事,何況你並未說過做丫鬟就不能對你出手。」

李長安啞口無言,險些氣的捶胸頓足。

陸沉之奪過她手中的衣物,走到不遠處的陰影裡,就要寬衣解帶。李長安撫著額頭一聲長嘆,上前扛起她的槍,拽住她的手,就往鎮外去。

走出五裏外,二人在林子裏尋了一處頗為平坦的地勢,待升起了篝火,李長安才道:「脫吧。」

方才還不拘小節的陸姑娘,此刻卻一動不動,火光映照下也瞧不出她面色有異。李長安嘴角微微翹起,朝她挪近了一步,言辭挪榆道:「你怎麼不脫了?」

陸沉之眉頭微蹙,雙手欲擋不擋的遮在胸前,眼中火光竄動,「你竟有此嗜好?」

李長安這才看清她那一抹紅霞早已蔓延到了耳根子,不由的興緻大發,傾身在她耳畔吐氣如蘭,「怎麼?暖床丫鬟就不是丫鬟了?」

陸沉之推出去的手在半空便被李長安擒住,沒成想,急紅眼的兔子張嘴就朝李長安咬了過來,嚇的李長安趕忙鬆了手,退了幾步。見勢,一副破釜沉舟模樣的陸沉之就要撲上來,李長安掏出懷裏藏著的藥膏,趕忙道:「你莫衝動,我不過是想給你上藥來著。」

二人對峙良久,李長安又是賠禮,又是好言相勸,陸沉之這才面色如初,坐了回去。只是上藥時,陸沉之一直低著頭,耳根通紅,看的李長安會心一笑。所幸李長安力道輕柔,膏藥冰涼沁心,陸沉之逐漸平靜了不少。

李長安指尖忽然懸停,而後輕輕撫過她心口上方不到五寸的一處傷疤,約兩指寬,半寸長。於一個正值風華正茂年紀的女子,尤其是陸沉之這般容貌不俗的女子而言,委實有些可惜。

「練槍所傷?」

陸沉之仍舊低著頭,默不作聲。

「報仇,就這麼重要?」

陸沉之猛然抬頭,大聲道:「重要!」

李長安愣了愣,無奈一笑,將藥膏放在她手心,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道:「待我了卻心中事,這條命給你也罷。」

與她滾燙的面頰相比,李長安的手,如冬雪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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