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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死不了了

混跡於流沙城陰暗小巷內的遊蛇走鼠心裏頭都清楚,要想在流沙城裏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有三個人惹不得,瓦崗軍的大將軍林整,花欄塢的玉娘子以及太極閣的閣主許善心。其中最招惹不得的,就屬太極閣。

林整雖是出了名的性情暴戾,殺人從不手軟,且近些年手段愈發殘忍,但終歸臨了了會給個痛快。比起在玉娘子手上生不如死,尚來得近人情些。可玉娘子講理,在不分是非的流沙城裏算得上最是黑白分明,只是不講情面,有道理便論道理,沒道理也有沒道理的說法。結果無非錯或對,罪不至死便有路子可活。

倘若落到許善心手裏,那就不單單是痛不欲生,不僅求死難,死前還得扒下好幾層皮來。許善心其人與名字判若鴻溝,沒有一丁點兒仁慈之心。許是老天開眼,許善心膝下只有四個女兒,頭些年第十二個妾室倒是給他生下了個男丁,可惜剛出生沒兩天便夭折了。為此,許善心不惜遠赴西域求了一尊玉身觀音回來,其大夫人每日領著十六房妾室供奉誦經仍是不見半點成效。

對此林整有一句深得人心的評價,成日作惡多端,活該生兒子沒屁/眼!

附和歸附和,林整在旁人眼中也算不得什麼好鳥,大傢夥都眼巴巴的等著他啥時候生兒子,想看看究竟有沒有屁/眼。

可惜,人們沒能等來這一日,也永遠等不到了。

約莫是瓦崗軍的兵匪在花欄塢街頭前攔街的第三日夜裏,流沙城沒有打更人,誰敢吃飽了撐的大半夜獨自在街道上晃悠,保管第二日橫死街頭。也就那些迫於生計,結伴而行的匆忙身影,不時三三兩兩經過。

這一回,瓦崗軍顯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將那小幫派的漏網之魚揪出來以儆效尤。照理說,堂堂一方霸主不該如此小心眼,與一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過不去。怎麼看,那揮劍都吃力的小丫頭,即便再過個十幾二十年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仟韆仦哾

可上一回,林整的一名心腹動惻隱之心時,不僅留了一個小丫頭的性命,還說什麼長的與他幾年前死去的閨女有幾分相似,不顧一切要留在身邊撫養。那心腹原是林整的家奴,有福氣一路追隨了林整十幾年的光景,替林整擋下過無數刀劍,不說功勞多大,苦勞也足夠讓林整點頭應承下此事。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平日裏隻拿剪子繡花的小丫頭,趁著心腹醉酒那夜,用那把繡花剪子生生劃開了心腹的喉嚨。

人說狼子野心,在流沙城這樣的世道裡,就算是條狗也得磨礪成匹狼。但林整沒什麼野心,不是因為他愚鈍,以前府裡請的先生總罵他朽木不可雕,但先生好歹教會了他一個道理,忠義難兩全。眼下這幫兵匪因為他義薄雲天,所以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但日後瓦崗軍越來越壯大,光靠講義氣如何能保全那份忠心不二?

林整唯有一個夙願,便是守住這來之不易的一畝三分地,與這幫講義氣的兄弟活到白髮蒼蒼的年歲。至於外人,該斬草除根的時候就不能有半點手軟,哪怕是一個孱弱不堪的小丫頭。

一個儒生模樣的年輕男子走入酒館時,林整快速的將那方染有死去心腹血跡的帕子塞入了懷裏,咳嗽了兩聲道:「你怎麼來了?」

儒生抱拳行禮,走到林整身側坐下,看著街對面人影稀疏的花欄塢,笑道:「屬下是來知會將軍一聲,過了明日便將人都撤走吧,此計不可長久,若惹惱了玉娘子再請將軍入宅一敘,恐怕將軍也難以消受。」

林整那半張刀疤臉抽搐了兩下,皺眉道:「獻計的是你,說不行的也是你,你到底要老子怎麼辦?」

儒生斟了碗酒,推到林整面前,不急不緩道:「將軍莫心急,要想吃玉娘子這塊熱豆腐,需得循序漸進。明日撤走人,過個三五日咱們再來,如此往複,遊擊騷擾,對於花欄塢而言損失不了幾兩銀子,但日子久了總歸是塊疙瘩,到時候玉娘子再尋將軍入宅一敘,將軍便可理直氣壯的討人。此計若不成,咱們也算先禮而後兵,上太極閣借人手便也水到渠成。」

林整斜了他一眼,鄙夷道:「也就你們這些中原來的士子門道多,搞的城裏烏煙瘴氣,那日老子要是沒聽你那番進言,領著人衝進去,哪來這些破事兒。」

儒生給自己斟了碗酒,不以為意道:「平白讓太極閣撿個大便宜,將軍也樂意?」

林整沉吟半晌,而後揮了揮手,不耐煩道:「滾滾滾,老子看見你就心煩。」

儒生飲盡酒,起身朝林整抱拳一拜,大步朝門外走去。就在儒生一隻腳踏出門檻兒時,身後傳來林整的嗓音。

「誒,小子,你要尋的那姑娘找著了,我已命人送去了你房中。」

儒生轉回身,一雙眸子發亮,朝林整一揖到底,「多謝將軍!」

林整再度擺了擺手,見儒生仍立在原地,生怕他跪地磕頭,提高了嗓門道:「滾!」

儒生欣喜若狂,奔跑離去。林整搖頭髮笑,這些個年輕後生,自己都顛沛流離,竟還在乎勞什子兒女情長。

林整瞥了一眼桌上的酒,似是猶豫了半晌,才伸手端起。酒碗尚未到嘴邊,林整的手便懸在了半空一動不動,他低眸看著碗中輕微泛起漣漪的波瀾,緩緩皺緊了眉頭。

不消片刻,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且以極快的速度靠近。林整這才抬起頭,朝外頭望去,不禁面上一愣。不知何時,原本在外頭攔路的兵匪已悄然無蹤,花欄塢的街頭比起方才的人影稀疏更加冷清,隱約間似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馬蹄聲,震耳欲聾。

當酒館門前停滿了人馬,整條街道已寂靜無聲。

頭頂插了一根陰陽道簪,做道士打扮的太極閣閣主走進來時,林整緩緩放下了酒碗。就算朽木再不可雕琢,在豺狼窩裏混跡了十幾年,林整也明白眼前這幅場景意味著什麼。

心腸歹毒的許善心過了門檻兒便止步,虛情假意道:「林老弟喝酒也不喊上我,不過好在我來遲一步,這斷頭酒就當哥哥我請你的。」

林整冷冷一笑,嘴上也不服輸,道:「你這人哪兒都壞,唯獨說話爽利對老子胃口,不像那臭娘們彎來繞去,講了半天老子也聽不懂。」

許善心低頭呵呵笑了兩聲,嘆了口氣,抬頭道:「這酒你若不喝,我可就動手了?」

話音剛落,手起刀落。

林整大刀闊斧,出手迅猛,彎弓大戟仍是撲了個空。只見許善心身形飄逸,負手倒掠出了酒館,落在太極閣幫眾當中。不等他發號施令,眾人已群起而攻。

林整的身手是從十幾年的爭鬥中歷練出來的,出招毫無章法,一把純鐵打造的彎弓大戟卻被他耍的虎虎生風。這種毫無伎倆可言的路數在混戰中很是實用,大戟所過之處必見血光。挑飛一名迎面衝來的太極閣幫眾,林整深吸了一口氣,周身氣勢猛然拔高一籌。流沙城裏的械鬥,從來就不講究什麼高手不高手,鬥的就是一個狠字。便是一品之上的高手,身處狹小的陋巷內,被前後蜂擁而來的肉牆擠壓,再如何令人驚嘆的武功招數也施展不開。

可林整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不管身後藏著多少明槍暗箭,他也不曾回頭,拚著一股勢氣竟越戰越勇,他雙目死死盯著人群身後,矛頭直指許善心。

忽然一道嬌柔的身影使野獸般的林整停下了腳步,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玉龍瑤。

玉龍瑤微微頷首,就聽許善心道:「玉娘子來得遲了些,不過幸未錯過好戲。」

玉龍瑤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林整,不溫不火道:「瓦崗軍人數眾多,要清理乾淨可不容易,許閣主單單對付林整一人,尚興師動眾,還不許小女子我耽誤些功夫?」

街道兩頭傳來呼天喊地的廝殺聲,林整扭頭望了一眼,是瓦崗軍殘餘的兵匪。他們口中大喊著將軍,不顧一切的想要衝過來,但花欄塢豢養的高手攔住了去路,沒能有一隻馬蹄踏近一步。

月色下的血水暗沉無光,似一條條漆黑的長蛇,漸漸爬滿了整條街道。

耳邊的廝殺聲微弱不堪,林整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喘息聲,似要衝破胸膛,衝破甲胄,沖向那兩個厚顏無恥的狗/男女。

玉龍瑤不曾高看過這個莽夫一眼,但此時她不由得心生敬佩。

一身甲胄已被血水浸泡的看不出本來顏色,林整弓著身依靠著大戟,屹立不倒。就在他神智逐漸模糊之際,人群忽然分出了一個缺口,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

前頭是去而復返的年輕儒生,後頭是不曾見過,但近幾日有所耳聞的青衫女子。

那女子一腳踹在儒生背後,後者噗通一聲跪倒在林整跟前,滿臉的鼻涕眼淚卻不敢哭出聲響。

女子分明笑著,卻令人心生畏懼,林整抬了抬眼皮,只聽她道:「此人裏應外合,叛通敵軍,實乃罪無可赦,將軍要如何處置?」

林整呼出口濁氣,看也沒看鼻涕眼淚橫流的年輕儒生,直了直身子,而後一拳打在儒生的臉上。

骨肉碎裂,迸出白紅相間的血水。

林整拖著大戟,上前一步,踩在儒生的屍首上,問道:「你是何人?」

青衫女子微笑道:「李長安。」

林整愣了半晌,而後低頭,輕聲嗤笑。

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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