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研究所，一樓大廳左邊樓梯口。

兩個男人拉拉扯扯。

恩加導師一隻手死死攥著韋傑的衣袍，一隻手撐在膝蓋，俯身大喘氣，痛心疾首地控訴著。

「蘇瑪利，你是不是人吶，鶴熙都快死啦，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臭小子，跑這麼快，呼呼，累死我了。」

韋傑無動於衷，倒打一耙道：「恩加導師，我一直很尊重你，可你怎麼能這樣，鶴熙她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啊，那麼可愛，那麼年輕，你竟然……竟然惡毒地詛咒她快死了！」

「我沒有，你別胡說。」

恩加導師急聲否認兩連，氣喘勻了，眼神不善道：「臭小子，少跟我打馬虎眼。我要是不說鶴熙，你會停下來嗎？」

「我沒停啊。」

恩加導師噎了一下，生氣地問道：「我問你，你剛才見到我跑什麼？今天早上為什麼不來找我？黎明大師和你說什麼了……等等，你手裏拿的什麼玩意？」

韋傑把掌上計算機抱在懷裏，身體往後一縮，躲開恩加導師的魔爪。

「恩傑導師，你說話歸說話，不要動手動腳，掌上計算機很貴的，弄壞了賠不起。」

「蘇瑪利！」

恩加導師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聲咆哮，氣喘如牛，死死盯著韋傑問道：「你加入了理論研究所？」

我拿真心對你，你就這樣報答我嗎？

是誰給你提供學習資料的？

是誰耐著性子和你討論暗能量運用理論的？

是誰一臉真誠地說想當我學生的？

才三星月啊，你就變了。

騙子。

可惡的大騙子。

今天早上，為了迎接自己心愛的學生的到來，恩來導師起了個早，換上新衣服，早早來到辦公室裡等著。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未曾想，煮熟的鴨子飛了。

恩加導師感覺自己被愚弄了，一會回暗能運用研究所非被那群傢夥笑死不可，一想到這裏，心頭火氣噌噌往上躥，壓都壓不住。

清理門戶吧。

察覺到老頭眼中的「凶光」，韋傑隻覺頭皮發麻，心念急轉，張口就來：「黎明大師年紀大了……」

這話入耳，猶如一盆冰水從頭淋下來，恩加導師神色僵硬，怒氣瞬間煙消雲散。

黎明大師年紀大了，想收個學生？

是啦，肯定是這樣。

蘇瑪利這小子雖然不當人子，但學習天賦確實了得，黎明大師看上他也在清理之中。

恩加導師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鬆開韋傑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蘇瑪利，黎明大師是學者院裏最具智慧的學者，能得他看重，這是你的榮幸。好好跟著黎明大師學，不要辜負黎明大師的期望。」

說完，他往樓上看了一眼，微微嘆息，一臉落寞地走了。

韋傑眨眨眼，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他還沒想好怎麼往後編呢，恩加導師自己就腦補完了。

懂事。

解決掉一個***煩，韋傑心情愉悅，神色輕鬆地來到四樓401辦公室，推門進去。

辦公室的面積不算很大，光線明亮，佈置簡單，一個小型書架，兩張椅子，一張實木辦公桌，桌上放著一盞水晶原石枱燈，其他就沒了。

韋傑提著一個椅子，繞到辦公桌後坐下，把掌上計算機放到面前，吩咐道：「波菲娜，請將暗能運用理論有關的書籍列出來。」

「請您查收，學者韋傑。」

「謝謝。」

掌機桌面變成幾本書的封面，剛才在樓下沒注意看，此時才發現，波菲娜發送過來的書籍，作者都是黎明大師。

「學術大牛和小牛，選哪個還用說嗎？」

韋傑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擼起袖子喊道：「開肝！」

學習無歲月，轉瞬已月余。

這天下午，韋傑和黎明大師朝波菲娜館走來，準備走個後門插近道。

「書看得怎麼樣了？」黎明大師關心地問道。

韋傑回道：「數學的某些領域已經追上研究前沿了，接下來打算嘗試證明一些猜想。」

黎明大師看了看他，眼中掠過一絲驚異，一個星月就追上研究前沿，這種學習速度很嚇人啊。

「有目標嗎？」

韋傑點頭道：「有，ABC猜想。」

「為什麼選它？」

「ABC猜想屬於「反直覺」的數學問題，正反例都存在，很典型，我隱隱覺得現有的數學工具很難證明它，可能需要創造另外一套數學體系，這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我想試試。」

黎明大師吸了口氣，「有想法了？」

「有一點。」

黎明大師深深看了韋傑一眼，繼續問道：「暗能量運用理論掌握得怎麼樣了？」

「死記硬背了一些概念性的東西，我需要了解這些知識的深入層面，明天計劃去趟暗能運用研究所，正式實踐我之前的想法。」

「很好，你的學習速度快得超乎我的預料。ABC猜想我也在研究，這個數學難題也許是我研究的最後一個課題了，歡迎隨時來找我交流。」

韋傑腳步一頓，偏頭看向黎明大師，也許是錯覺吧，他發現黎明大師的脊背似乎更加佝僂了，面容也蒼老了幾分。

「黎明大師，你是天使中最有智慧的學者，為什麼不嘗試延長自己的壽命呢？」

黎明大師笑著反問道：「韋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嘗試呢？」

「按照超級基因、生命科學、生物學的論述，天使的壽命應該不止萬年，還可以延長。」

「那你知道萬年前天使能活多久嗎？」

「歷史上記載，1000年……」

黎明大師臉上浮現一種無可奈何的笑容，「從1000年延長到10000年，這是所有學者努力的結果。

現在我們依舊在努力，可科技發展不是跳躍性的，它是連續性的，螺旋攀升的，存在瓶頸，需要時間，超級基因研究陷入停滯，其他延壽技術也沒太大的進展。

將來天使的壽命也許能逾越萬年，但那是將來的事情了，我們這些老傢夥是看不到了。」

韋傑默然，心中沒由來湧起一種無力感，生命科學是一門相當複雜精細的科學，地球人沒把自己研究明白，天使同樣如此。

超級基因涉及暗物質、暗能量，經過韋傑這段時間的了解，天使在暗科技理論上的研究，並不算太深入。

他們甚至無法合成暗合金。

之所以久久沒有將超級基因升級到二代或者神體，是因為理論不完善。

天使研究了幾千年都是這個樣子，韋傑一介新人，短時間很難做出突破。

只能從其他人的模擬世界想辦法了。

黎明大師望著若有所思的韋傑，以為他在為自己難過，心中有所觸動，語氣溫和道：「生生死死，這是宇宙常態。

我這一生，活了近萬年，為天使而活，為科學而活，有生之年能看到天使統一天宮星，看到學院培養出你們這些優秀的年輕學者，學者院後繼有人，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ABC猜想不算遺憾嗎？」

黎明大師失神地呢喃道：「ABC猜想……」

「如果你證明不了，我來證明。」

黎明大師看向韋傑，欣慰地笑了笑，眼神瞬間銳利起來，鬥志昂揚道：「那就比一比，看看誰先證明ABC猜想。」

韋傑欣然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