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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呂布》45、太平青風
回到同仁堂,我心中的忐忑之意久久不消。若魏無忌派兵前來捉捕,以我之武技殺出重圍亦非難事,只是宗碧等人勢難脫身。本想將個中曲折告訴宗碧,又覺得時候未到,唯恐引發不必要的恐慌。

捱到戌時,夜色漸深,我換了一身暗黑袍服,提了那根九節法杖,出門向著留守府邸方向而去。宗碧對我的行徑倒是見怪不怪,只是出門之時叮囑我務要小心為上。

不多時,我已來到留守府邸北門,門前懸掛的兩盞防風火燭將周邊照得亮如白晝,守備兵卒肅穆站立,未見絲毫懈怠。

繞過北門來到了西側的巷道中,走了約百十步,抬頭向府邸圍牆上方望去,隱約看見一片竹林。

我走到巷道外側,微微屈身沖了起來,幾步便到了圍牆邊,腳跟在地面用力一撐,身體已騰空而起,看準圍牆上的一個凹坑,腳尖一點,借力再次躍升,左手一搭,已攀住了圍牆上端,身體順勢而動,伏在了牆頭之上。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在夜色之中宛如靜立的兵刃,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簫殺的氣息。

穿過這片竹林,前方便是聽濤榭,正是我此行目的地。

我跳下牆頭,小心翼翼穿過竹林,來到聽濤榭的後方。

聽濤榭四周的木籬低矮,僅有半人之高,我輕身縱躍而過,站在院中,確信周遭並無守備,方才慢慢走到一扇窗戶前。

房內的燭光透過窗紙照在地面上,隱有人聲傳出。我將耳朵貼在窗楞之上,清晰聽見兩個人正在交談。

「想不到我和夫人終日之所思,竟被遠方而來的神醫隨手而解,真是我等之大幸。」此人正是魏無忌。

「嗯」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儘管只是一個短暫的發音,我卻再也熟悉不過,這人真真切切就是貂蟬!

且聽她說道:「那范先生和宗神醫身懷絕世醫技,自西涼而至,途經城池無數,卻偏巧在單縣落足,夫君恐要小心甄別應對才是。」

魏無忌輕笑一聲,「單縣如今藏富於民,天下商賈心往之,范先生來本地謀個營生,倒也不足為奇,夫人莫不是看出有何不妥之處?」

聽到此處,我心頭一緊,擔心貂蟬立馬說出對我不利的話來,

良久方才聽到貂蟬一聲輕嘆,「或是奴家心思恍惚看錯了,先前見到那范先生之時,像極曾熟識的一位朋友,體態聲音乃至氣勢均無二致,只是容顏差別過大,奴家的那位朋友,聽說早已隕於亂世,絕無可能在此出現,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神似之人。」

魏無忌呵呵一笑:「夫人勿再多慮,我已著人對范先生一行的通關文蝶重新勘驗,確為西涼人士無誤,此番他解了你我經年之痛,我定對他以友相待,萬不可猜忌排擠,惹天下人輕賤於我。」

我心中一怔,今日與魏無忌初見之時,只是覺得此人儒雅隨和,不曾想此人還胸懷坦蕩、知恩必報,不失為忠良之人,他日若謀奪單縣,務要保全此人性命,我暗自肘道。

貂蟬道:「夫君所言極是,當下看來奴家確是多慮了,范先生和宗神醫於奴家有恩,單此而言,奴家也應不疑有他、以誠相待才是。那宗神醫醫術通神,言談也是精雅不凡,奴家能結識此等奇女子,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魏無忌道:「那夫人更要遵從宗神醫之言安心修養,按宗神醫之言,不出七日夫人便能完好如初,夫人傾國容顏卻為絲巾羈絆,實乃暴殄天物!」

貂蟬嬌笑道:「奴家容顏有損羞於為人,

自與夫君相識以來,蒙夫君不棄,善待奴家,錦衣華食、良宅豪舍無一有虞,讓奴家唯以真情方能回報將軍之厚愛。至於這容貌,若能恢復自然甚好,若未能如願,奴家也不再心懷芥蒂。那日宗神醫曰:為容不在貌,獨抱孤結。奴家深以為然,奴家此生有了夫君相伴便已足矣,何須在意他人之目光,過些時日,奴家便去了這面紗,素麵朝天又有何妨?」

魏無忌哈哈笑道:「如今看來夫人心結盡除,為夫篤定,過些時日夫人定能得償所願,夫人還是靜心養氣、靜候佳訊即可。」

貂蟬輕笑道:「夫君有令莫敢不從,奴家這便去歇息。」

魏無忌的腳步聲向著門口走來,我身形一轉,離開了窗前燭光覆蓋範圍,側身閃到一根木柱後面。

魏無忌走了出來,順手帶上房門,離開了聽濤榭。

我斜依在木柱旁,腦中閃過方才他們的對話。當下看來貂蟬只是稍有疑心而已,卻未敢斷定我便是呂布。魏無忌倒是坦誠率直,未曾細追我真實身份,他日與其交往,避開貂蟬便不會有身份泄露之虞。

正在琢磨回味間,便在此時,驀地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我大吃一驚,渾身汗毛一乍,心臟不受控制劇烈鼓動起來,竟有旁人在我不覺中摸到了身邊!

右手力道盡發,手杖已向後方極速點出,身形乘勢轉了過來,耳邊聽到一聲輕笑,一道青影從我眼簾劃過,我的一杖卻刺在了空氣之中。

那道青影向著聽濤榭後的竹林飄去,我回頭一望,房中燭火已滅,貂蟬應已就寢,未曾發現房前的變故。我心神一定,鼓足氣息,向那青影追蹤而去。

那青影對府邸內部極為熟悉,幾個閃動之間,便穿過竹林來到府邸的圍牆邊,身形一縱,已從圍牆之上飄蕩而出。

我速度不減,直衝至圍牆邊,腳尖在圍牆上連點幾下,伸手一搭牆頭,順勢翻了出去。

牆外便是我先前進來的西巷,我身體方一落地,看到那道青影便在前方十步之遙。

正欲加力前沖,忽見那青影竟停了下來,我遲疑了一下,握緊手杖向那青影走了過去。

月光灑照之下,那青影漸漸清晰,我上前幾步,忽地愣住了,此人我竟認識!

此人上午還在留守府與魏無忌對弈,正是和我有過一面之緣,外形極像土撥鼠、魏無忌嘴中的「仲孫」。

此刻他佇立在我的眼前,粗短的身軀竟隱隱生出一種淵渟嶽歭、深不可測的氣象。

「閣下白日尋訪留守府,夤夜卻來行這雞鳴狗盜之事,莫非是個採花之賊?」他的語調之中飽含戲謔。

我停下腳步,傲然答道:「范某不屑這宵小行徑,本意只是拜訪故人而已,這位仲孫兄卻是不然,裝神弄鬼只怕才是妄圖不軌吧?」

「仲孫」身影一晃,竟慢慢踱步到了我面前,我身形紋絲不動,他和我的距離觸手可及,若他心懷不端,我有充裕時間將其擊殺。

他圍著我轉了兩圈,眼神盯著我的手杖端詳許久,方才說道:「青木給你的?」

我驀地一驚,雙目圓睜,不可置信望向此人,他認識太平道青木道長?聽其語氣,竟還知曉手杖的來歷。

他哈哈一笑,繼續說道:「你真是倒騰藥材的西涼商賈?只怕是掩人耳目罷了,否則青木怎會將手杖傳於你?」

我心念一動。在引仙觀和青木道長相遇之時,他給我講述太平道舊史,其間曾提及三人的名字:青木、青華、青風。

青木道長在半崖口隕於青華之手,青華卻是為我所傷後不知去向,眼前之人和青木極為熟稔,莫不是青木口中所述,引仙觀的建造者青風道長?

我忽然笑道:「你對這手杖如此好奇,不如送你好了?」伸手將手杖遞了過去。

那人一蹦三尺高,嘴中怒斥道:「你當是小孩過家家不成?說給誰就給誰啊!」

他怒氣沖沖圍著我又轉了幾圈,土撥鼠般的身材卻極靈活,正當我有些眼花之際,他在我身前停了下來,問我道:「青木老兒可曾提起過我的名號?」眼神之中竟有一絲期待。

我微笑答道:「青木道長曾言,他的師弟當中有一位天賦異稟、骨根奇佳之人,身具鬼斧神工之能,勘地之技當世一絕,名叫青風,不知……」

那人臉上堆滿了菊花,連連點頭道:「這便對了,老夫便是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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