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向押運車發動異能攻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個名為藤原佐助的罪犯也在車裏，你的攻擊會把他也連帶殺死？」來自南鎮撫司的百戶劉祥問道。

他是個相貌普普通通、沒什麼特色的中年，板著臉，面無表情，也看不出什麼眼神變化。

郭書航一臉沉痛：「當時隻留給了我一秒鐘的反應時間，我要麼出手，要麼任由那個擁有空間跳躍異能的人劫走罪犯。我根本沒時間考慮那麼多，本能地就使出異能去阻止他們。」

對方依然語調嚴肅刻板，「那麼現在，你也看到了結果，你的異能殺死了一個極有價值、而本身罪不至死的異能犯罪者。按照相關規定，你在進行處置時，考慮不周全，有疏忽大意的主觀過失，你承認麽？」

郭書航之前已經得到了沐織嬅的提點，低頭表現認錯：「我承認，並且願意接受相應的處罰。」

「在殺死藤原佐助之後，你又用異能殺死了那個唯，這你怎麼解釋。」

郭書航道，「哦，那個女人殺死了我們一起執行押運任務的一位士官和一位獄警，她是個危險分子。當時我看到她又想攻擊別人，於是想製服她，可是對異能沒控制好，直接把她殺死了。」

「行，符合報告裏的描述，」劉祥看了一眼寫滿提示的紙，「這次突發的戰鬥中，你立下了大功，但是功過不能相抵。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明白。」

「最後，我還要問你。你在這次遭遇戰裡，使用的異能並不屬於你登記的任何一種異能，對此你有何解釋？」

這些問題，沐織嬅在那晚飛到監獄時，都教過他該怎麼應對最有利。

九成真話，一成有意誤導的話就行。

因此郭書航從容不迫：「我在進行異能登記和測試時，並沒有保留。而且在上次執行秘密任務時，我因為受到異能反噬，確實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異能，這一點內部醫院可以進行證明。」

「在這次遇到緊急情況時，我突然擁有了這種新的異能。但是在戰鬥結束的一天后，我的這個異能又神秘消失了。」

「對此我有一些猜測，或許我的異能是遇到危險才會出現，而且種類是隨機的，但還無法證實這一點。」

「現在我願意配合接受任何檢查，證明我沒有說謊。」

南鎮撫司百戶劉祥終於在這次訊問中，第一次露出笑容：「謝謝你的配合，請等待進一步的通知。」

「不客氣。劉百戶，如果沒別的事，就容卑職告退了。」

「說不定過幾年，就輪到我在你面前自稱『卑職』了。」劉百戶客氣地說，「呵呵，請！」

郭書航邁著穩定而剛健的步伐走出這件訊問室。

然後才加快步伐，離開南鎮撫司南都辦公處大樓，自己開車回到北鎮撫司南都千戶所。

他回到這裏就像回家一樣。

並不是因為南都千戶所的人對他友好。

事實上，因為他揍了盧千戶的緣故，千戶所大部分人看到他都表現得很陌生。

就連當初很看好他的唐百戶也冷淡了許多。

真正讓郭書航有回家感覺的，是因為沐織嬅。

那天戰鬥結束不久，看到她從天而降，連身上的飛魚服都因為高速飛行而變得破破爛爛。

郭書航就從心裏認定了這個朋友。

雖然他還是不會去和沐織嬅親密接觸，以免捲入那堆破事裏。

但也已經悄然改變了對沐織嬅的態度，

絕不會再主動疏遠她。

郭書航走進沐織嬅的辦公室時，她不在裏邊。

這是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估計她去主持會議了。

郭書航也沒把自己當客人，熟練地燒水、泡茶。

美中不足的，是那點極品大紅袍沒了，差評，得催催沐織嬅，趕緊把新貨上架。

坐了半個鐘頭，沐織嬅回來了，看到他在這，也不意外。

拿起茶壺自己倒了一杯後，她坐在郭書航對面，隨口問道：「訊問沒什麼問題吧？」

「還好，」郭書航滿不在乎，「我又沒犯什麼嚴重錯誤，能把我怎麼樣呢。難道降我的職？難道給我穿小鞋，把我發配到更苦更累的崗位去？」

沐織嬅「撲哧」笑出聲來。

「因為死了人，所以例行訊問一下而已，早就告訴你別擔心了。」

「我沒擔心啊。」郭書航是真沒擔心過。

甚至希望能夠挨一個不輕不重的處分，乾脆藉此離開錦衣衛。

錦衣衛是不能隨便脫離的，但可以在挨了處分之後申請退出現役啊。

「今天對你進行訊問的是誰，態度怎麼樣？」

「是劉祥，劉百戶。態度，還好吧。我感覺南鎮撫司也沒傳聞中那麼討厭吧？」說到這，郭書航就有些疑問。

因為不管是在南都千戶所，還是在異能者監獄上班那陣。

北鎮撫司的軍官，都對南鎮撫司頗有微詞。

對此郭書航很能理解，南鎮撫司是主持對內的監察和處分。

對自己人下手的傢夥，自然不會太受歡迎。

而今天他所感受到的，來自劉祥的善意，是清晰無誤的。

「是他啊，那怪不得，」沐織嬅笑道，「行了，事情已經過了，就別去想了。」

看到她的神態，郭書航哪還不明白。

肯定是她在南鎮撫司找了關係。

沐織嬅是國子監畢業，又是黔國公嫡女，可以說只要她稍稍花點功夫，就能編織起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關係網。

所以想明白這一點後，郭書航也不意外了。

「接下來你肯定會受到嘉獎，但最多勛位和散銜方面提一提，晉陞暫時是別想了。你自己有什麼打算？或者說規劃？」

「規劃？好好上班啊。」郭書航心想，她大概是希望自己返回南都千戶所？

那當然是……

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離開了這個經常要戰鬥的地方，前往輕鬆、安全得多的監獄。

哦，你說這次發生了戰鬥、死了人？

其實在異能者監獄，這樣的事情十分少見。

至少傷亡率和發生戰鬥的頻次，比起南都千戶所來，那是天壤之別。

沐織嬅那一雙肅然、銳利的眼睛盯著他，偏生臉上的微笑又讓她添了幾分嫵媚風韻，「跟我說說，你的異能到底怎麼回事，還有機會恢復嗎？」

郭書航不願意欺騙她，但也不可能告知實情。

於是含糊其辭，「我也不確定，我猜，遇到危險的時候，應該是可以恢復的，不過不見得是我曾經擁有的異能，而是一種新的異能。而且異能的品級，也可能有很大波動。」

「我猜啊，我的異能大概很特殊吧。」

沐織嬅點點頭，不無遺憾地說，「異能本就是千奇百怪，什麼樣的都有。你的異能既然不可控，確實不適合來南都千戶所，畢竟這裏經常要出外勤，我也能理解。不過，有件事需要你幫一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