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航一般不討厭小孩子。

哪怕是熊孩子，他也有較高的容忍度。

而山口芽衣進門之後，老老實實地坐著，眼睛沒有亂瞟，一副乖順的樣子。

模樣不算漂亮，主要是又瘦又小，似乎營養不良。

但總的來說，搭配她身上那套校服，還是有那麼幾分可愛的。

並不令人反感。

郭書航不需要偽裝，自然而然流露的態度也就比較和藹。

「還記得我麽？芽衣。」

山口芽衣迅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半晌後遲疑地點點頭。

郭書航笑了笑，「你現在的樣子可乖了，我還記得那天，你可是兇巴巴的像隻小狗。」

說倭國人像狗不是侮辱的話，倭國人很喜歡犬的，認為犬有很多優秀的品質。

山口芽衣的眼睛都紅了。

郭書航可不是故意戳她傷疤。

而是那個霍老師要求的，讓郭書航直面問題，然後帶著山口芽衣化解內心的鬱結，坦然面對和接受。

當然，對小孩子，不能完全照搬對大人的方式。

小孩子的理解能力有限。

你跟她講大道理是沒用的。

需要用一些更直觀的方式，來打動她。

霍老師的原話是：「和小孩對話，要像對女人一樣。你不要和她的理智、她的邏輯對話，你要和她的情緒對話。她沒辦法想通的問題，就不要想了，只要她情緒能緩和，能接納你，後面就好辦了。」

郭書航伸出手，去摸了摸山口芽衣的小腦袋。

他的動作很慢，給了山口芽衣反應和躲避的時間。

但山口芽衣並沒有躲。

郭書航的手剛剛觸碰到她時，她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在。

但很快，她似乎就開始享受起這樣的摸頭殺。

就像是小貓咪享受鏟屎官的馬殺雞。

她的頭髮色澤有點偏黃，黃毛丫頭嘛。

不過發質很軟。

頭型也很好。

摸起來手感不錯。

郭書航摸了一會，放下手。

山口芽衣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

「我姓郭，你可以叫我郭大哥。」

說完他自己覺得似乎有些不妥。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事。

郭大哥還好。

別是靖哥哥就行。

霍老師在旁邊欲言又止。

要臉嗎？

還大哥呢。

大叔還差不多。

但這個時候又不好打斷。

只能微微苦笑搖頭，配合著溫柔開口：「芽衣，你的郭大哥一直惦記著你，擔心你吃得不好，擔心你被人欺負，所以今天休假，特地過來看看你。」

郭書航笑道：「是啊。芽衣，不如你跟郭大哥說說，最近過得怎麼樣？你媽媽還好嗎？」

猶豫了一會，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郭大哥……」

口音帶著一點怪異，是外地人極力模仿大明國官話的那種發音。

不過咬文爵字還算清晰。

郭書航還是第一次聽到山口芽衣開口，他看了看霍老師，霍老師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芽衣，你想說什麼都可以，不需要顧慮。」

沉默一陣後，山口芽衣再次開口：「芽衣……不開心。芽衣想阿朵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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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錦衣衛北鎮撫司。

會議室的窗戶全部敞開著，但還是如往常一般，煙霧繚繞。

正常而言，

如此濃密的煙霧，是至少需要十個八個老煙槍才能製造出來。

但北鎮撫司的幾位大佬，都不怎麼抽煙。

這些煙霧，只是一號大佬異能的副產品。

一號大佬陳傳銘，職務全稱是「指揮同知管北鎮撫司事」，從三品官。

然而還有幾位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從四品的「鎮撫使」，作為陳傳銘的佐貳官。

「下一個議題，」指揮僉事徐家和翻了一頁會議記錄本，「已草擬對獄政千戶所總旗郭書航的獎懲決定，我們討論一下做出批示吧。」

「關於事件的始末，大家都清楚了，我就不再重複。」

「這裏是南鎮撫司的訊問結果和意見，我複印了幾份，大家看看。」

徐家和把幾份文件分別丟到每個大佬面前。

就連陳傳銘那份也是丟過去，而不是遞去的。

「郭書航？這小子不錯。」陳傳銘看似是忽然回憶起了這個名字。

實際上已經定了調子。

不定調子也不行啊。

沐織嬅求到了他這裏。

指揮使孫文哲也對他旁敲側擊了幾句。

而且關鍵是，作為北鎮撫司的掌印官，他自然是清楚郭書航當初立下了多大的功績。

雖然升了官、封了爵，但其實也無法完全酬其功。

還有一部分功勞，在幾位大佬心裏記著呢，等需要的時候再賞。

而這次的事件，說得直白點，郭書航阻止了敵人的劫獄，雖然有些處理得不幹凈，但畢竟是立下了大功，瑕不掩瑜。

晉陞一級都夠了。

但郭書航才剛剛連升兩級，這個時候不可能再給他晉陞了。

所以會採取別的辦法補償。

在把這件事拿到會議上之前，私下裏，幾位大佬其實溝通過。

罰是要罰的。

有賞，就要有罰。

既然打算獎賞郭書航，那就要先給個不大不小的處罰。

不過呢，錦衣衛是瘋了才會嚴厲處罰一個忠心辦事的自己人。

但飭責是免不了。

發文飭責，這是題中應有之意，也是做給人看的，但不會有什麼實質上的處罰。

飭責之後，就是獎勵的環節了。

既然不能晉陞，那先升一個武散銜，再升一下武勛，這沒問題吧？

然後，這麼大的功勞，加上之前的功勞其實還有餘。

隻賞武散銜和武勛，那就小氣了。

上奏，請皇帝陛下禦賜一件麒麟服，總沒問題吧。

這麒麟服啊，看似沒什麼意義，就一件衣服嘛。

也不給增加俸祿，也不給什麼實權。

但麒麟服的政治意義可就大了。

穿上了麒麟服，就有到紫光閣議院列席，參政議政的權利。

一個小小的正七品官，就能參政議政，這份榮耀，嘖嘖，怕是會讓熱血沸騰的年輕人甘心效死吧！

當然，雖然這些東西，大佬們私下裏都溝通過，基本統一了意見。

現在還是要裝模作樣地討論一番，商議商議。

大明皇帝是愛民如子皇帝，不是獨裁者。

大明的政體，不是獨裁體系，而是皇帝在民選內閣的輔佐下執政的民主體系。

這一點不可搞錯了。

咱錦衣衛作為天子親軍，也不是獨裁者的殺人劍，而是一柄民主之劍，仁愛之劍。

至少樣子要做出來。

表子要當，牌坊也要立，面子裏子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