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們的消散，白伯也和我們告別，回皈依堂去了，現在知道了皈依堂不是一個部門，只是一個房子，司寇住的房子。

此時大哥聲如洪鐘地說道：「二弟，我也該告辭了，我將回我的院子。不瞞你說，我從沒有如此開心過，二弟，謝謝你，你讓我重新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過去的不知多長時間，我只有依靠快樂湯才能忘卻憂愁，我想我明天不需要了。」

「大哥回去歇息。我該謝謝大哥，說實在話，這一天我過得不知道是真是幻，遇見大哥我才感到那麼真切。」

「真切又怎樣，你終將是要去京城的，而我永遠不願意去了。我隻想在這裡孤獨終老。人間全是疾苦，我不願意再去嘗試了。」

「道家講，心靜在哪都是修行。可身在俗世，難免會有雜念。大哥活得灑脫，真令小弟佩服。不過我還得讓妻子孩子回家，不能一直在這裡陪大哥，還請原諒。」

「哈哈哈哈哈，」大哥爽朗地笑道：「二弟，人各有志，我怎會勉強，不過你應該相信鬼青的話。」

「什麼？」

「沒什麼。大哥回去了。咱們離得很近，隨時找大哥聊聊。」

「好的。」我答應著，隨後回了自己院子。孩子們都休息了，妻子一人坐在木板上發獃。

我挨著妻子坐下。妻子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妻子突然說道：「如果我騙了你，你會不會恨我？」

「不會，永遠不會。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你任勞任怨，辛勤撫養子女。你能騙我什麼，就算給你家裡面一些錢，那也是正常的，我都不會過問。無所謂騙或不騙。」

「我是說如果我不是我呢？」

「你昨天就問過這個問題，我也不是我。誰能做真正的自己呢？這個世界，誰都不容易，過去不容易，現在不容易，將來也不容易。我是誰？我一直覺得自己夠真實，能看透得失榮辱，直至昨天，我才發現其實我非常虛偽，我虛偽不是欺騙了別人，而是欺騙了自己。我一直欺騙自己，把不能裝成不願。實際上好多事情我做不到，自己假裝是不願意、看透了。比如說，昨天通知我職稱沒有通過，我告訴自己，這有什麼，可心裡總感覺空空的。我對一個病人無能為力，卻假裝說他活過來也是受罪，何必殘缺著過一生呢？很多醫生都非常富裕的，我知道你受苦，卻沒有收過一個紅包，我表現得我不在意，但是你知道我心裡經受了多少掙扎與折磨嗎？所以，誰都不是誰。你何必在意呢？」

我繼續說道：「記著，不論你做誰，我都不會恨你。即使你對我欺騙，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對了，今天聽白伯說，你去過京城，我知道你去京城旅遊，可白伯怎麼知道？噢，對了，皈依村有記事堂，能知曉一切。」

「是了，他們知道一切。」妻子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我說。

「對。」我答道，突然想起大哥的話：「你應該相信鬼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