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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慘,喰我三足金烏!》第12章 第 12 章
蝴蝶忍從前是不愛笑的。

但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是事實上也並沒有幾年。如今想來居然讓人有點感到難以置信,曾經那個嚴肅的、一板一眼的少女,如今竟然蛻變成了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樣。

年僅十多歲的蝴蝶忍掛起溫柔又包容的微笑,進能前線斬鬼,退能蝶屋治療,她庇護蝶屋生活的每一個孩子,於醫學上的研究在鬼殺隊之內更是首屈一指。但是在鬼殺隊待得更久的人們會知道,她如今恰如曾經蝴蝶香奈惠的模樣。

蝴蝶香奈惠。

鬼殺隊的已經犧牲的花柱,劍術卓絕的劍士,善良又溫柔,人們對於她的印象大多如此,處事妥帖但是樂觀的有點不像話的一個人。

在遭逢大變,父母死去,只剩兩姐妹艱難生活的時候,是蝴蝶香奈惠一路尋找加入了鬼殺隊,並收養了許多被遺棄或者失去家人的女孩在蝶屋。

年紀小小的蝴蝶忍抓著姐姐的衣袖,姐姐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們兩個是彼此唯一的血親,她們相依為命,彼此依靠,全身心的信任著對方,愛護著對方。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其他人比她們更加在乎血脈相連的彼此,儘管那時候的蝴蝶忍並不能完全認同香奈惠的有些想法。

「和惡鬼和平共處是絕不可能的,姐姐。」蝴蝶忍的表情嚴肅且不留情面,她一直都是如此。

「可是,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惡鬼能夠不再吃人。」蝴蝶香奈惠並不生氣,只是溫和的回答。

蝴蝶忍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神色依舊非常緊繃:「姐姐,你明明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萬一呢。萬一。」蝴蝶香奈惠笑著轉移了話題,輕輕掐了掐妹妹的臉頰,「不要這麼嚴肅嘛,小忍。多笑一笑,姐姐最喜歡看你笑起來了。」

蝴蝶忍無奈:「姐姐……」

不管怎麼說,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蝴蝶忍的個子太小了,以至於她的力量並不足以讓她砍斷惡鬼的脖子,無論她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

蝴蝶香奈惠總是勸她:「姐姐很厲害的,可以保護大家,小忍不用這麼辛苦。」

對於這樣的言論,蝴蝶忍本人很顯然依舊不贊同。她不希望隻做被姐姐保護的孩子,她的願望是能夠和香奈惠並肩而行,一起保護大家。

雖然她的力量對於砍斷鬼的脖子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勉強,但是教導她的老師曾經誇讚過她的衝刺力,非常強。於是蝴蝶忍在閑暇的時間總是會開始琢磨這件事情,如何能運用在斬鬼這件事情上。

蝴蝶香奈惠這樣寬慰:「不要著急。小忍,慢慢來。我們總是有時間的。」

蝴蝶忍只是沉默。

時間這種東西,遠沒有人們所期望的那樣充裕。

與惡鬼的廝殺是一場非常殘酷的戰鬥,很多人從一線回來,身上都帶著重傷,有許多甚至失去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也是常見的事情。

更多的人,在夜晚降臨的時候出發,天亮的時候僅僅只有斷裂的刀劍與染血的衣物被帶回來。

香奈惠收過很多女孩子做繼子,但是她們大多都死在與惡鬼的戰鬥之中。最後留下來的,居然只有一個栗花落香奈乎。

人類與惡鬼,就是這樣生死搏殺的關係。

蝴蝶香奈惠越來越少提起「和平共處」這樣的夢想,而蝴蝶忍的眼中,憤怒與憎恨從未有一刻退卻,這樣的情緒猶如燃料,燃燒起不息的仇恨之火。

她們是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她們都清楚彼此的想法,情緒,和境地。

可是在這樣殘酷又嚴苛的環境之下,卻只能對彼此說這樣聊以安慰的話。

在經歷過那麼多次死亡的離

別,蝴蝶忍的心中總是會有一種不安與擔憂。她總是刻意的無視這種心態,因為她知道這代表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在每天入睡之前,蝴蝶忍總是睜著眼睛,在心裏悄悄祈禱:

「神明大人啊,如果您真的存在於這世間——」

「請保佑大家都能平安歸來。」

然而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傳訊的鎹鴉發出尖利的警告聲,這尖叫劃破了黑夜的寂靜。

在求救訊號傳來的那一刻,蝴蝶忍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恐慌了很長時間,好像有一整夜那麼長,但其實僅僅隻過了一瞬間,她就抓起自己的日輪刀衝出了駐地。

那是蝴蝶香奈惠的鎹鴉在求救。

那個總是溫柔的鼓勵大家、堅強的保護大家,那個樂觀的彷彿無所不能的花柱蝴蝶香奈惠遭遇了危及性命的危險。

蝴蝶忍一直在跑,她一路狂奔,穿過村莊與森林,用出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她跑的肚子在發痛,喉嚨火辣辣的疼,可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來。

她心裏有一件一直在恐懼,一直不願意相信會發生的事情。

——蝴蝶香奈惠有一天也會遇到無法匹敵的鬼,她會死。

她會死。

死。

多麼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蝴蝶忍在蝶屋見過太多的死亡和眼淚了,只要死這個字一在心裏出現,巨大的恐懼與痛苦就會將她的心填滿。

蝴蝶忍害怕死亡,死亡會帶走很多東西。父親母親,臨走前為她折一枝花的鬼殺隊隊員,姐姐的繼子們……太多太多人被死亡帶走,她害怕蝴蝶香奈惠也會被死亡帶走。

再快些,再快些。要去見姐姐。

她在心裏催促自己,可她最快的速度也不能帶著她立刻就穿越遙遠的距離。

高懸於蒼穹的太陽繞過一圈世界,在黎明還尚未到來的清晨,微光已經落在了人間。

蝴蝶忍終於緊緊的將香奈惠摟在懷裏,嚎啕大哭。

年輕的香奈惠滿身傷口,血液從傷口之中汩汩流出,浸透了那件繁複的蝴蝶羽織,染紅了她身下的大片土地。她的呼吸很微弱,不知道名字的冰之鬼在先前的戰鬥之中凍傷了她的肺,此刻連呼吸都變成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她來晚了。

蝴蝶忍知道。

而香奈惠要死了。

滾燙的眼淚從眼中湧出來,蝴蝶忍知道,她心中一直害怕發生的那件事情終於切切實實的到來了。太陽已經快要升起來,但香奈惠只剩下最後一個黎明。

「小忍。」蝴蝶香奈惠低聲喊她的名字,「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是,退出鬼殺隊吧。」

蝴蝶香奈惠短暫的一生都無私又大義,但只有這件事,她不能。

「不希望小忍像我一樣年紀輕輕就死去。」香奈惠輕聲說,「別為我報仇,好好的活下去。」

蝴蝶香奈惠的夢想很大很大,她希望這個世界都能夠獲得安寧,希望這樣無休止的廝殺能夠停止。

蝴蝶香奈惠的願望很小很小,她希望小忍能夠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平安幸福,長命百歲。

她們都知道斬鬼對於她這樣受先天條件所限制的人來說太困難了。從前她們都刻意忽略這件事,但是今天終於放在了明面上。

蝴蝶忍哭著說:「我不能!」她從未有任何一刻像這個時候一般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速度不夠快,痛恨自己不夠強大,痛恨自己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她僅存的血親就要離她而去,她怎麼可能就這樣忘記,然後裝作無事發生的變回一個普通女孩?

蝴蝶香奈惠發出了一聲嘆息。

花柱的氣息淹沒於這個遲遲到來的黎明,懷中的

身體逐漸失去了體溫,太陽也無法溫暖她。

蝴蝶忍終於孤身一人。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然後從房間裡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繼續哭下去,但是她卻出奇的平靜,彷彿從這樣殘酷的離別之中已經走了出來。她安排好了香奈惠的葬禮,安排好了蝶屋的工作,然後夜夜挑著燈研究日輪刀,研究能夠殺死鬼的毒。

花柱的驟然死亡令整個蝶屋都壓力巨增,而蝴蝶忍扛著這股壓力,正在逼迫自己飛快的成長。

她要挑起大梁。

她眼中的火焰彷彿消失了,那雙美麗的眼睛變得平靜又溫柔,她甚至改變從前嚴肅的表情,露出和蝴蝶香奈惠極度相似的微笑。她鼓勵蝶屋的每一個人,她研究出獨特的日輪刀與能夠殺死惡鬼的劇毒,她成為了新的「柱」。

可是蝴蝶忍自己知道,她的憎恨與憤怒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消失過。她只是將這股火焰深深的、深深的壓在心底,她依靠僅有的信息對那隻素未謀面的仇人——上弦二做出了無數殺死他的計劃,倘若有一天他們狹路相逢,這股火焰就會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蝴蝶忍一定毫不猶豫的拖著他下地獄,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她沒有原諒自己。」香奈惠的亡魂很憂愁的說。

她無法原諒自己。

這正是蝴蝶香奈惠連死去之後也無法放下的事。

她的妹妹不願意放下仇恨,甚至為了這仇恨甘願粉身碎骨。

但香奈惠希望她能夠好好活下去,就像忍也希望香奈惠活下去。

陸壓對她們姐妹的狀態不予評價,心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世界上總是有那麼多悲傷的事情發生,每天都有。有人為此痛苦,有人為此執念,有人永遠無法忘記。這些都是生命的重量。

陸壓也不能起死回生。

在他的世界,對於那僅有的幾個矗立於頂端的人來說,死亡不算什麼,只要不魂飛魄散都能救。但是陸壓不行,他還沒有強大到那個連世界都會偏愛的地步,也沒有強大到能夠承擔因果所要求的代價。

他從屋頂上翻下去,鐫刻著金色花紋的黑色衣袂在風裏翻滾,整個人如同小鳥一樣——事實上他的確是鳥類——很輕巧的落在蝴蝶忍的窗前,一隻手抓住了窗戶上方的凸起,很瀟灑的掛在屋子上。

陸壓輕輕的敲了敲窗戶,很有節奏。就好像有一隻小鳥飛到少女的窗前,篤篤篤的啄她的窗欞。

蝴蝶忍從屋子裏打開了窗戶,刺眼的陽光一下子照進屋子裏。黑袍的少年扎著高高的馬尾,年輕的神明背著光在微笑:「你好啊,蝴蝶小姐。」

「您好,十太子殿下。」對於他扒拉著窗戶敲窗這件事情,蝴蝶忍好像一點也不感到驚奇似的,她神色如常,溫聲道,「您沒有去休息嗎?我記得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

陸壓踩在窗沿上,眨了眨那雙漂亮的鎏金眼睛,「好了很多了,好了很多了。多虧了蝴蝶小姐醫術高明。我能進去嗎?」

蝴蝶忍讓開身子表示默許,陸壓就很輕巧的跳進來,甩了甩長發:「我打算去殺鬼。」

而站在他面前的小個子少女顯得很驚訝:「現在?」

「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明天怎麼樣。」

「我?我也去?」蝴蝶忍更驚訝了。

「你有很走不開的事情嗎?」陸壓雙手合十彎下身子,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流露出一點可憐,「如果沒有的話就和我一起去吧,好不好?求你啦。」

蝴蝶忍一時間有點語塞,雖然在柱合會議上就已經意識到這位年輕的神明十分的少年心性,但老實說這種場面她還真沒見過。一時間果然還是困惑更多。

「為什麼會找我呢?」她輕聲細語的問,「就

算您想找一個負責領路的人,至少也應該是煉獄先生才對?他並沒有受傷,而且你們也更加熟悉。」

「算是受人之託啦。」陸壓說。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蝴蝶忍沉吟了一會兒,考慮到面前這個……神實在是具有非常強大的戰鬥力和無與倫比的象徵意義,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吧。」她說,「明天早上出發,可以嗎?」

「好嘞!」陸壓立刻顯而易見的高興起來,「說好了,明天我們一起出發。」說完,他似乎就高興的有點忘乎所以了,一隻腳踩上窗沿,一隻手放在窗戶旁邊,一副要直接跳下去的樣子。

儘管來的時候他就是敲窗戶來的,但這副跳樓的架勢還是讓蝴蝶忍梗了梗,她忍不住道:「那個,殿下。也許您可以直接走門?」

「沒事,我直接上屋頂曬曬太陽。」陸壓回過頭,微風拂起他的長發,少年身材飛揚的臉龐透出幾分柔軟:「有人托我給你帶話。」

「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要記得原諒你自己。」

一陣風卷進蝴蝶忍的屋子,她眯著眼睛看向窗戶,黑袍的少年早已經敏捷的翻上去,無影無蹤了。

她有點疑惑,低聲自語:「……帶話?」

陸壓躺在屋頂上,曬了一整天的太陽,腦子裏漫無目的亂七八糟的想。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面總是會有一點愧疚揮之不去。他一開始不知道這莫名的愧疚從何而來,睜著眼睛想了一下午之後,意識到這也許是因為目睹悲劇而無法挽回所產生。

「我什麼時候心軟到這個程度了?」日落西山,逢魔時刻。陸壓慢吞吞的從屋頂上爬起來,嗅著空氣中微薄的紫藤花香氣,一個人小聲嘀咕,「從前也不見的會……」

十太子自言自語碎碎念的從屋頂上下來,老老實實走門去找他自己的房間。

產屋敷給他安排在蝶屋的那件單人房間算是長期給他使用了,柱合會議結束之前這位妥帖的主公還問他需不需要日輪刀之類的武器。

陸壓把九柱的日輪刀挨個觀察過一遍之後,搖搖頭表示不必,至少連上弦之三都沒能讓他拔出自己的武器,日輪刀自然也不算必要。

真到了掀鬼王老巢的時候,他直接跳進去化出原身,保證所有惡鬼一起完蛋,大家手拉手一起下地獄,說不定還能趕上同一個地府工作人員給他們辦理業務。

然後他就真的在柱合會議上把這個當笑話說了出來,很顯然在場的諸位大部分都並不太能get到這個地獄笑話好笑的點在哪裏,但還是很給面子的保持禮貌的微笑。

唉,一個人流落異世界,真是寂寞如雪。有點想念家裏雖然有點脫線但是總能對上彼此腦迴路的九個兄弟了。

陸壓坐在床上入定調息之前,依舊十分虔誠的在心裏向自己世界的天道祈禱,希望祂能早日發現家裏丟了個崽,讓他先幹掉那個未曾謀面的鬼舞辻無慘再把他接回去。

這麼一想要求是又不是稍微的……有那麼一點多?畢竟時空裂縫這種東西的不穩定性很多……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陸.流落異界妖皇十太子.負傷中.壓心平氣和,選擇了擺爛。

翌日清晨,陸壓是提前醒過來,打包了蝴蝶香奈惠帶走,然後才和蝴蝶忍會和同行的。

對此已經死去的花柱大人表示不解:「??」

陸壓:「……我不認路。」

「……」

陸壓,流落於這個世界的異界神明,從一開始就非常不幸的處於重傷狀態,然後被煉獄杏壽郎撿走,跟著他上了一輛列車,圍觀鬼殺隊斬鬼流程之後順手削了一個上弦之三,然後被帶回了鬼殺隊,處理傷口,修養,幫忙消除詛咒,日行一善。

然後開了個柱合會議,再然後就直接拉著蝴蝶忍打算出門組隊刷個副本。

也就說,這短短的一些天,陸壓所去過的地方極其有限,所以,人生地不熟的,他完全不知道,蝴蝶香奈惠口中的某某城市某某村落,到底在哪裏,哪個方向。

「……是我草率了。」

「不。」陸壓慚愧的捂住臉,「其實,是我有點路癡在身上的。」

這次出發是要去把那個上弦之二拉出來祭天,但是陸壓不打算在一開始就跟蝴蝶忍明說,萬一到時候運氣不好沒找到,豈不是讓人家白白的情緒波動一場。可是他自己又不認識路。

他在家裏是最小的那個,平常出遠門都是和兄長們結伴而行,以至於養成了他從來不記路線的壞習慣。他檢討,一萬八千歲了還路癡,他不該,他一定改。

香奈惠:「……」在這種方面意外的坦率啊。

總之,一人一神一鬼就這麼輕裝上路,朝著一個方向前行。

外出的第一晚,陸壓欣賞了蟲柱的殺鬼特色。

很美麗並且能夠迷惑人的招式,伴有紫藤花調製而成的劇毒。

絢爛的蝴蝶羽織翻飛,讓她真的像是一隻輕盈飛過的蝴蝶。

能且只能旁觀的蝴蝶香奈惠很自豪的說:「小忍是天才。」

陸壓很給面子的鼓掌,瞥了一眼消散的醜陋惡鬼,問道:「為什麼不幹脆讓我出手呢?」

惡鬼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察覺到了,他能聞到惡鬼身上犯下殺孽的惡臭。

正在燒烤的陸壓慢吞吞的站起來打算順手削了這個炮灰,但是蝴蝶忍已經風一般掠過,改造過後的特殊日輪刀出鞘,隻一招就十分漂亮的結束了戰鬥。

蝴蝶忍收刀歸鞘,微笑道:「這種程度,實在沒有必要麻煩您。」

「我可以更快。」

「殿下。」蝴蝶忍笑著嘆道,「雖然您表示了會幫助鬼殺隊,但是,我們也並不會一次就將所有的東西都推給您呀。在您未曾降臨的那些歲月,我們都是這樣度過的。」

陸壓輕輕的「哦」了一聲,繼續燒烤。

我還挺喜歡你們鬼殺隊的。

他在心裏偷偷說。

蝴蝶香奈惠虛無縹緲的坐在火堆旁邊,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微笑。

外出的第二天,陸壓默默的站在一家餐館前,露出一個有點可憐的表情。

蝴蝶忍:「……」

香奈惠:「噗——」

「你知道的。」陸壓強行挽尊,「我沒有你們這邊的貨幣。」

蝴蝶忍扶了扶額頭,心想主公可能也沒有想到這位是個不太省心的主,傷還沒養好就帶著他家的蟲柱出門勇闖天涯,猝不及防的來不及幫他準備錢。

陸壓:「實在不行我有很多寶石之類的……」

蝴蝶忍立刻:「我帶錢了,帶了很多,我們進去吧。」並且手動推著他往裏走。

事實上蝴蝶忍當然不止帶了錢,她身上還帶著繃帶和陸壓的傷葯,昨天還監督陸壓按時換藥了。

陸壓:「我……」

「我知道,我知道,殿下。」蝴蝶忍說:「但是,這裏只是一個小地方,您隨手拿出來的一塊寶石,可能就足夠買下這個鎮子了。」

想想那個場面吧,簡單的吃了一頓飯之後涉世不深的神明大人拿出一塊足夠讓所有人顫抖的寶石來結帳,畫面太美不敢想像。

讓我們把一切引引人矚目的轟動全部扼殺在搖籃裡吧。

陸壓:「……好吧。」

外出第五天,蝴蝶香奈惠指路到車站,指著相關信息對陸壓說:「坐這趟車。」

蝴蝶忍跟著陸壓坐在車廂裡的時候,依舊想不明白陸壓究竟要幹什麼。

「五天了,殿下。」蝴蝶忍斟酌著開口,「請問,您究竟要尋找什麼樣的鬼呢?」

「一隻很強大的鬼,」陸壓說,「我從鬼殺隊的一位亡魂哪裏得知他的消息,決定先把他幹掉。」

蝴蝶忍:「……所以您這幾天頻頻對著空氣說話是?」

陸壓露出一個很標準的裝傻的微笑:「嗯?我有嗎?」

蝴蝶忍:「……」演技還能不能再走心一點啊摔!

年僅十八歲的蟲柱大人覺得有點頭痛,她心中知道生與死的界限很顯然不能夠輕易跨過,所以即便是神明,有所顧忌也是應該的。

但是,她確定以及肯定,那位她看不見的鬼殺隊指路亡魂,絕對跟了一路而且和陸壓交談了很多次!

因為陸壓根本就沒有認真掩飾!然後一問起來就很敷衍的裝傻!

揉了揉太陽穴,蝴蝶忍心裏簡直要服氣。陸壓這一路上的表現都微妙且矛盾,明明有不能跨越的底線,但是這一路上卻不停的暗示結伴而行的並不止他們兩個,踩在底線上頻頻試探反覆橫跳。

然而她不知道,這一路上,一直都是香奈惠強行捂嘴讓陸壓住口的。

「不是說生與死的界限很難跨過說不定會招惹禍端嗎——!殿下您在幹什麼啊殿下!」哪怕是蝴蝶香奈惠面對這樣的行為也忍不住有些抓狂,「不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嗎?」

「哦,是這樣。我這幾天試探了一下,發現你們這個世界的意識實在是寬容的有點不好形容了,讓她知道你一直跟著好像也不會出什麼事。」陸壓看了一眼表情都快要裂開的少女,安慰道,「沒事的,我又不是要給你來個復活,你慌什麼。先說好,最多讓她知道你的存在,不能讓你顯形。」

蝴蝶香奈惠「啪」的一聲,右手拍住額頭,「可是萬一呢?這種界限一定是非常不好把握的吧?萬一其他的神明因此而動怒怎麼辦。」

那就打到祂們閉嘴唄。

有點反骨在身上的陸壓在心裏嘀咕,這話很顯然不能說出來,因為說出來只會讓蝴蝶香奈惠的內心更加崩潰。

「我確定以及肯定不會有事的。」陸壓聳了聳肩,「再說了……」

「忍小姐那麼聰明,這兩年,估計早就有所猜測吧。」

香奈惠沉默了半響,忽然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我知道她遲早會猜到的。」

但我還是希望,她能晚一點再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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