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自星空降臨》第94章 掌權
他身處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臥室,單人床,舊書桌,窗簾拉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裡映著夕陽的光。從窗外傳來喧鬧的聲音,他飄到窗邊,透過玻璃往外看。外面是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街道對面,立著一座看起來相當豪華的中學。正值放學時間,中學門口擠滿了背書包的學生們。
他一看就看到人群中的紅髮男孩。
紅髮男孩本應該是唐蘇木,卻長著徐旦的臉,在人群中無比醒目。徐容川看他,他也正抬頭看向臥室的方向,眼睛裏亮亮的,朝他揮動手中的冰糖葫蘆,嘴唇張合,朝他無聲地說:「我回來了!」
莫名其妙的,徐容川的心臟開始不安跳動。
綠燈到了。紅髮徐旦背著書包,一蹦一跳朝馬路這頭走來——
剛走到馬路正中間,這副美好景象被定格,本來有氣無力的夕陽開始燃燒。
是真正意義上的燃燒,上萬度的高溫從天而降,末日之火在瞬間吞噬整個城市。徐容川甚至沒來不及思考,只是憑藉本能躍下窗戶,想要護住馬路中央的徐旦,但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他只能在咫尺之隔的地方眼睜睜看到徐旦被火焰吞噬。
吞噬的前一秒,徐旦甚至還帶著純真的笑容,對正在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拿著糖葫蘆高興地朝他撲來……
……
徐容川於懵懂之中重新睜開眼。
他恍惚幾秒,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房間裡。
時間依然是傍晚,對面的學校依然擠滿了放學的學生們。紅燈轉為綠燈,紅髮徐旦舉著糖葫蘆,蹦蹦跳跳過馬路。
他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裏,頭顱已經探出窗外,六隻眼睛同時睜開,想要告訴徐旦快跑。
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徐旦就這麼平安無事地穿過馬路,沒有末日之火,沒有高溫,這只是一個平靜的傍晚。
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徐旦將鞋子隨意踢開,迫不及待地朝二樓走來,腳步在樓梯間咚咚作響。
「哥哥!」
他衝進臥室,額頭上冒著熱汗,高舉著糖葫蘆:「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糖葫蘆!」
徐容川愣愣地望著他,下意識抬起脊柱,摸了摸他的頭髮。
糖葫蘆塞到他嘴邊,他嘗了一口,很甜。徐旦滿眼專註的期待,嘴角帶著淺笑,又問:「甜嗎?」
徐容川也跟著勾起微笑,道:「甜。」
話音落地。一個晃神的功夫,眼前的徐旦變成了幼時唐蘇木的模樣,眉心處帶著黑漆漆的彈孔,雙目幽深,用濃烈又熾熱的目光凝視他。而徐容川手裏的糖葫蘆不知何時變成了槍,槍柄冰涼,槍口正對著彈孔所在之處。
怎麼會這樣?
不……
徐容川聽見槍響的聲音,他以厄運之眼的身軀扣動扳手,又一次乾淨利落射穿了唐蘇木的眉心。唐蘇木臉上帶著深沉的幸福,甚至微微低頭親吻槍口,心甘情願走向死亡。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跟他說:「我的主,願你前路坦蕩甜蜜,再無坎坷。」
槍變得有千斤重,從他手裏掉落。唐蘇木開始快速融化、消散,徐容川的眼前也跟著陷入黑暗。
……
他再次睜開眼。
心臟還在因為射殺唐蘇木而震顫,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然飄在房間裡。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有人踢掉鞋子,迫不及待地爬上樓梯,腳步聲咚咚作響。
徐容川額頭帶著冷汗,看向臥室門的目光帶上了恐懼。
門很快被推開,紅髮徐旦衝進房間,臉上帶著明媚
的笑容,開心道:「哥哥!」
徐容川:「……」
徐旦手裏沒有拿糖葫蘆,而是拿著一把槍。槍已經上過膛,黑漆漆的槍口正對他的眉心。
他一步一步朝徐容川靠近。
「哥哥,」他又說,「如果有一天,拯救世界和拯救我只能二選一的話,你會怎麼選?」
徐容川張張嘴,哪怕是第二次回答這個問題,他腦中依然毫不猶豫地浮現了那個答案。
我會選擇……拯救世界,然後與你一起沉入地獄。
但他直視著徐旦的雙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沉默成了最好的回答,徐旦勾起嘴角,輕聲道:「我知道了。」
「砰」!
扳手被扣動,槍響,子彈穿透徐容川的眉心,他看到徐旦臉上的笑容消失,用冰冷又悲傷的眼神注視著他。
徐容川頭痛欲裂,倒在積灰的木地板上,眼前重新陷入黑暗。他有種莫名的解脫之感,似乎如果一切到此為止,也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
「你想好了嗎?」
一個輕盈又神秘的聲音響起,明明就在他的耳內,聽起來又彷彿來自遙遠的星辰上方。
「你做好準備了嗎?」
什麼?
「背負世界的殘酷真相,承接神嗣的絕望命運,與所愛之人互相殘殺,在無用的掙扎中迎來末日。」
……
他明白了。
厄運之眼用這種方式讓他看到命運的軌跡,但是,他不信命。
那道聲音輕輕一笑。
「你曾透過我的眼睛,親眼目睹過祂的偉岸。即使這樣,也不信麽?」
不信。
「即是成為命運的化身,成為歷史車輪的路標,成為幸運與厄運的掌權者,也連自己的權柄都不信麽?」
不信。
他會以命運之身去打破命運,做到唐蘇木和厄運之眼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命運將權柄轉移,只是為了讓新的掌權者重蹈覆轍的話,是不是證明命運本身無趣無聊且毫無意義?
那個聲音沉默下來。
這個反問似乎讓祂猶豫不決。一直到最後,祂什麼也沒有說,隻留下一聲長長嘆息。
隨著這聲嘆息響起,力量開始快速融合,互不相讓的權柄在命運的縫合之下彼此妥協,徐容川最後的人類基因徹底斷裂,至高無上的權利自星空降臨……
……
徐容川睜開眼。
眼球還沒有徹底復原,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到溫熱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他臉上。他下意識伸手抱住懷裏的人,大腦內一片寧靜,情緒也從未有過的鎮定。
他能夠清楚感覺到,初步的消化成功了。
眼淚還在滴落,他用手掌扣住懷裏人的後腦杓,溫聲開口:「別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你去哪裏了?」徐旦急得眼睛通紅,「從混沌酒店的夢境裏離開後,我一整天什麼也沒找到。我以為你已經被厄運徹底汙染……」
「沒事,」徐容川擦掉他的眼淚,眼球在強大的力量下飛快修復,「別怕,我這不是好好的醒來了?」
嶄新的瞳孔重新反射出光亮,他看見徐旦伏在他身上,漂亮的眼睛腫得像核桃,只剩下頭部還保留著人形,軀體已經全部變為本體。
房間裡充斥著暴虐的力量,書桌上的東西全部被摔成了碎片,四條腿的椅子只剩下兩條腿。如果他再晚醒來半小時,說不定懷裏的小怪物真的會做出毀天滅地的發瘋之
事。
徐容川忍不住想起他與厄運對峙時的畫面。
末日之火,註定走向死亡的唐蘇木,拿槍對準他的徐旦,還有,關於世界與愛人的殘酷選項……
他坐起身,意念輕動,房間裡瞬間陷入黑暗之中,摔碎在地面的擺件回到桌面,瘸腿椅子變得完好如初。再一眨眼,燈光重新亮起,他低頭親吻徐旦腫.脹的眼睛。
「初步消化很成功。」他說,「接下來的消化只是時間問題。」
徐旦看上去並不是很高興,仍然死死地盯著他,不依不饒地問:「離開混沌酒店後你去哪了?厄運之眼有沒有跟你說什麼?祂為什麼會這麼快放棄?」
在直覺的敏銳程度上,徐旦完全就是野獸。
徐容川沒有回答,伸手捏捏他的耳垂,啞聲道:「我現在有點累,讓我去洗個澡好嗎?」
這個轉移話題的方式效果極佳,徐旦見哥哥臉上帶著疲色,立刻心疼無比,跳下床衝進臥室放洗澡水。徐容川也跟著起了床,脫下衣服,在燈光下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手掌握緊,再鬆開。
不屬於人類的恐怖力量在其中湧動,光是黑暗與混亂兩個能力,已經足夠輕鬆掌控無數人類的生死。任何生物獲得這樣的力量,無疑都會將自己視為高人一等的神明……
但他依然堅定記得,他是徐容川,是盤古二倉的隊長,是一名人類。
也許,千百萬年來,這是人類第一次掌控神明的力量。他吞噬了象著著命運的厄運之眼,這件事本身便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他能夠感覺到:世界的軌跡發生了偏移,從他醒來的那一刻起。
「哥哥,我要陪你一起,」徐旦從浴室裡探出頭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哪怕一秒!」
徐容川很是縱容地笑了笑,抬腿走向徐旦:「好啊。」
徐旦還保持一半的本體,觸手飛揚,拿沐浴球的拿沐浴球,打泡的打泡,倒水的倒水,無比認真的忙碌著。徐容川踏進浴缸,他也跟著跳進來,濺起滿地的水。
兩人對視,徐旦的眼睛又紅了。
徐容川反而勾起嘴角。在昏迷中,厄運之眼想告訴他每一條路都是死路,告訴他與徐旦之間註定將要互相殘殺。但是,他從不相信命運。
他毫無芥蒂地捧起徐旦的臉,笑著問:「怎麼又要哭?」
「我只差一點點就要發瘋了,」徐旦一錯不錯地盯著他,「離開混沌酒店之後,你的人類形態也跟著消失,一直以怪物的模樣躺在床上,我想……」
徐容川堵住他的嘴。
觸手在水下嘩嘩地動,徐容川抓住一條觸手,輕輕撫摸上面的花紋。擁有了神格的他現在可以放肆欣賞觸手們,他第一次發現徐旦的本體如此好看,每道花紋都極為精細,每個吸盤都強大無比,哪怕是主神,恐怕也需耗盡心神,才能創造出這樣完美的生物。
一個吻結束,徐容川握著他的觸手。
「小旦,你真漂亮。」他說。
徐旦眼睛的淚被按了暫停鍵,他愣愣地看著徐容川,熱意從心臟處一直蔓延到全身,靈活的觸手變得僵硬無比,耳朵和臉頰同時開始變紅。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問:「真的嗎?」
「嗯,」徐容川低頭親吻他的觸手尖,「真的。」
徐旦眨眨眼,要掉不掉的眼淚終於滾落,滴進浴缸的水裏。
哥哥沒有被他的本體醜到昏過去,還誇他漂亮?
徐旦手足無措地用觸手把哥哥纏繞起來,把關於消化的問題拋在腦後,開始一遍一遍地確認:「
真的嗎?」
「嗯。」
「真的好看?不醜?」
「不醜,我的觸手比你醜。」
「那哥哥喜歡嗎?」
「嗯,再靠過來一點。」
徐旦被徐容川拽進懷裏,後腦杓抵上冰涼的瓷磚。燈光熄滅,哥哥對於黑暗力量的利用似乎已經爐火純青……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