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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後屑男人都瘋了》第四章
平安京的秋季一向最是繁華,狩紅葉、捕獵、漫山遍野漫遊,貴族們忙著出行,貧瘠的村莊也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九月一過,年就快來了。

然而此等熱鬧,卻全然與少年無關。

楓葉慢落,帳似雲霞,他孤坐在床上,身形消瘦,面色陰鷙,聽著外頭的歡笑聲,握著書卷的手愈發用力,直至指尖泛白。

「少主大人。」

他臥床不起的這段時日,女孩漸漸變成了另外一位主人,她甫一踏進門,僕人就立即接過她的小披風掛在一邊,神色恭敬。

接著,她風一樣跑過來,冒冒失失,無慘厭惡透了她這一份活力,懨懨然不想抬頭,她也不惱,寶貝似地捧著一筐東西爬上床,推到他面前:「你看。」

原來是一筐柿子。

「是我親自摘的。」她挑了一個最大的,手腕間用紅繩系著的鈴鐺叮噹作響。

「少主大人要嘗嘗嗎?」

產屋敷無慘低頭看了眼,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他生來體弱,從未有人敢給他遞什麼東西,生怕不小心就害死他。

他還是第一次見新鮮的柿子,卻並不覺得新奇珍稀。

「柿子性寒,生澀,我無福消受。」

「哦……」

她像是有點失望,接著又問:「那少主能吃什麼呢?」

少年抿起唇,沉默不言,於是她也沉默下來,一室哀戚,為他的病。

無慘厭惡極了這氛圍,強撐著挺直脊背,他身上的衣服是她替他穿的,鬆鬆散散,一有動作,就會露出清瘦的鎖骨,少年不見天日,白得嚇人,烏髮搭在上面,襯出叫人心驚的魅色。

她看了看,將柔嫩的指尖搭上來,替他挽好衣服,輕輕說道:「醫師說了,少主大人冬日不能見光吹風,我們趁還沒有入冬,去外頭玩一玩好不好?」

「你不怕死?」產屋敷無慘盯著她。

或許是在山野長大,沒有受到多少教導的緣故,眼前這個傢夥看起來羞羞怯怯,軟弱可欺,實則不守規矩,膽大包天,這一月相處以來,她時常做出叫他驚詫的舉動,現在就連帶他出去玩的話也敢說,若是他因此病重,十條命都不夠她抵的。

「怕的。」她怯怯點了點腦袋,避開他的目光:「但是,我想讓少主也見見嵐山的紅葉。」

「而且那些傢夥……他們都說少主病得快死了。」見他不答應,她又紅著眼眶說道:「我討厭別人這麼說你。」

無慘沉默了一會,盯著她泛紅的眼眶看,心下突然多了一個荒謬的猜想,問:「他們說我,你哭什麼?」

她被他問住,神色茫然地看著他,少年慢慢湊過來,咫尺之間,呼吸交纏,他刻意放柔了語氣:「你心疼我?」

她一驚,瑟縮著往後躲了躲,又看了一眼他敞開的衣襟,睫毛快速顫起來,無慘死死盯著她,等她的答覆。

「我、我心疼的。」

說完,她聽見一聲笑,不知道為何耳尖霎時燒了起來,她已經到了知曉情愛的年紀,像是知道這樣的話含義萬千,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兀自憋紅了臉頰。

「哈……」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產屋敷無慘多日來終於第一次暢快地笑出來。

那樣羞怯的神態,那樣亮的眼睛,其中裝著什麼,他明白的。

那些想要與他定親的貴女時常用這樣的目光盯著他,他從前隻覺得厭煩、噁心,但現下,少年心中只有諷刺和愉悅。

被神明眷顧又如何……

毀掉一個人,並不只有殺了她這一個選項,他要讓她把那顆受盡寵愛的心臟捧給他,然後將其摔到地上,碎得拚不起來。

她無辜,但誰叫神明偏頗。

想明白這一件事以後,產屋敷無慘對她的態度變得好了許多,也不再排斥她的靠近,羽生葵很是欣慰。

對嘛,病秧子搞什麼你死我活的,情情愛愛最香了,快點使出渾身解數來色.誘她吧,她喜歡看這個。

但產屋敷無慘顯然還不夠上道,並不懂得如何利用皮相優勢,對尊貴的少主大人來說,忍著不耐演出一點好臉色,容許她待在身邊,就已經做到極致了。

出去玩的提議最終還是被無慘否決了,他不願意為了無意義的景色冒險,少女失落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少年提議教她讀書識字,她才又高興起來。

「產屋敷……」她艱難地用毛筆寫著字,歪歪扭扭的,落下一筆,就看他一眼,惶惶不安,好似他的名字萬般珍貴,若是落筆錯了就會顯得褻瀆。

少年輕笑,像是有點無奈,推著輪椅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這樣握筆。」

他笑意清淺,語氣溫和,好似沒發覺她發燙的臉頰,和顫抖的指尖,極其磊落地教她,在她寫出了完整的模樣之時,他又笑,手掌搭上她的腦袋,不吝誇讚。

一室暖香,情竇初開的少女雙頰飛粉,惹人沉醉,少年將她的烏髮繞在指尖,不肯散去,這一出繾綣情思戲,不知被撩動心扉的,究竟是誰。

……

一晃眼幾月過去,下毒一事漸漸平息,無慘的病依舊沒有起色。

天氣嚴寒,簌簌飄下了雪,這樣的日子,他一向被囚在室內,羽生葵在一旁陪坐,她雖然笨,但還算勤奮用心,一段時日下來,總算可以獨自讀書了。

兩個人坐在一處,摘下來的柿子被做成了柿餅,放在暖爐裡烤一小會,就會散出溫暖的香味。

產屋敷無慘的內心難得這樣安寧,有許多時刻,他亦會被她打動,暫時拋卻心頭陰暗的嫉妒,隻純粹地看她。

許是年紀到了,又錦衣玉食,不用再餓肚子的緣故,少女的個子抽條似地長,臉頰上的嬰兒肥也褪了許多,她不肯像旁的女子那樣將牙齒染黑,也不肯剃眉毛,本該顯得不倫不類,但在她身上,卻更顯美麗、嬌俏,那雙眼睛靈動澄亮,喜笑嗔怒間,秋波流轉,叫人移不開眼。

也難怪,示愛的和歌會如同雪片般飛進來。

產屋敷無慘作出好兄長的樣子,抬手將那些信箋丟進火爐裡,這般踐踏著旁人的心意,少年臉上卻是君子般溫潤的笑:「世間男子多薄情,小葵還是過幾年再出嫁罷。」

她總是會蹙起眉,欲言又止地看過來,臉頰薄紅,怯怯攪著手指,說不出來一句話。

少主若是不喜歡她,不打算娶她,為何又要和她那般親近,要燒掉別人的和歌呢?

朝夕相對、舉案齊眉……這些事,不是只有夫妻之間,才會做的嗎?

她還稚嫩,心思盡數寫在臉上,產屋敷無慘每每看著她如此失落糾結,心裡就極其暢快。

他撩撥她,卻根本沒打算娶她,他要她同他一樣,嘗盡求不得的苦楚。

看她如此煎熬,年幼時四處尋醫問葯,希望漸漸磨滅的那些痛楚,就好似被撫平了一般,就連空氣都美妙了幾分,叫人愉悅。

「小葵。」

產屋敷家主挑起簾子進來,帶來一陣冷風,無慘冷眼看去,男人並不落座,而是站在他們面前,顯得如此高大、巍峨。

「你的親事,出現了一些意外。」

意外?

無慘皺眉盯著他,少女也從書本裡抬頭,滿臉困惑:「什麼意外呀?」

「我昨日……感應到了一則預言。小葵乃是神賜天生,姻緣由天所定,隻得嫁給命定之人,才不會惹怒神明。」

家主帶著憐惜看她:「你在京中並無親眷,若是那命定之人不可託付……」

哪裡來的閑神,竟然連她的親事也管麽?

無慘霎時握住手裡的茶杯,側眸看去,少女露出驚愕的神色,也下意識看他。

四目相對間,產屋敷無慘看著她的眼睛,瞧見其中的依賴和傾慕,又有了十足的底氣,什麼話也沒有說,任由她惶然不安地站起來,被家主牽著離去。

這邊,踏出無慘的院子以後,羽生葵一邊低頭跟著家主前進,聽他的叮囑和教導,一邊打開系統面板。

要扮演一個鮮活的人,隻注意大概的框架是不夠的,副本裡的人設又和她本人有著天壤之別,各種細節也不一樣,在她的建議下,系統多了一個她的人設面板,上面寫著她目前為止的全部信息,方便她時常看看,避免露出什麼破綻。

背景那一欄,多了一則她昨天新編上去的預言:要是她不嫁給命中注定的未婚夫,就會惹怒神明,被神明厭棄。

她沉思兩秒,然後在未婚夫那一欄打上了【麻倉葉王】的名字。

系統:?

【宿主……雖然無慘是個渣男,但是我們是1v1火葬場,不是狗血修羅場哇!我們是不能更換綁定目標的!】

【我在打地基。】

羽生葵關掉面板,隨口說道:【無慘那傢夥,自私自利,又生在封建社會,如果我是他命中注定的未婚妻,他只會把我當成他的附屬品,連生命都是屬於他的。就算我被他弄死,他也不會有一絲愧疚。】

【只有讓他知道,我本該有一段光明、燦爛,與他無關的人生,才有可能刷動他的悔意值。】

羽生葵看了一眼家主,垂眸思索:【預言的結果你晚幾天再傳給家主,找個他和無慘獨處的時候。】

系統:【好叭。】

過了兩秒,它又不安地問:【那宿主為什麼要打麻倉葉王的名字呀?】

【當然是想順便刷刷他了。】羽生葵回到自己的院子,埋進被子裡:【你多去互聯網上沖衝浪,不要總問傻問題。】

系統默默退下,聽話地上網衝浪去了,羽生葵慢悠悠地打哈欠,她剛剛知道了這麼大一個意外,惶然不安,這幾天就放放假,不去無慘那裡上班了,合理!

*

她已經三日沒有來他這裡了。

少年心裡沒有多少失落和思念,但幾個僕人都魂不守舍的,整日眼巴巴地望著門口,期望看見那抹藤色的身影,就連伺候也沒這麼盡心了。

產屋敷無慘看得生厭,心情鬱結,外面的雪愈下愈大,又過了一日,少年被寒風襲擾,再一次病倒了。

每年冬天,他都是這樣煎熬,就連病的模樣也和往年沒什麼區別,但是今年多了一個嬌嬌怯怯的少女,聽見他病,她顧不得傷心,立即跑了過來。

無慘醒來之時,她正伏在他的床頭,烏髮散落,臉上淚痕殘餘,鼻尖通紅,好不可憐。

他將手搭上她的臉頰,冰涼的指尖凍得她立即醒來,嗚嗚咽咽地喊他,用力捂住他的手,像是想把他的一腔冷血搓熱。

無慘被她蠢得想笑,於是便真的笑出聲來,她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看了兩秒,又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裡去喊醫師,醫師剛到,少年就已經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昏昏沉沉的晚上,少年睜開眼,少女滿心擔憂地哭著,他的父親正安撫著她。

霞色帳外,滿室暗香,男人的寬大的手掌搭在她瘦弱的肩頭,她傷心輕顫,他便細細安撫,一個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一個是風華正茂的家主,無慘死死盯著兩個人的背影,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她似無所覺,沉浸地哭著,而男人流連在她肩膀的手頓了頓,回眸瞧他一眼,把霞色雲帳降了下去,徹底隔絕了他的目光。

外頭,他在哄她先行離去,產屋敷無慘奄奄一息地聽著他們的動靜,他的父親同樣有著一等一的好皮囊,位高權重,又溫文儒雅,這麼多年以來卻不曾有過續弦的心思,顯得專情極了。

但方才那種情態,同為男人的無慘最是熟悉不過。憐惜、珍愛,他演過無數次,他怎會看不出來?

「既然醒了,我便讓醫師過來看你。」帳再次被挑起來,室內已經沒了她的身影,產屋敷無慘抬眸看向自己的父親,恭順地問道:「父親,你要娶她嗎?」

「怎麼會?」

男人一愣,嘆息著看向他:「她已有了命定之人,是那位大陰陽師的弟子,麻倉葉王。我已探過,此人溫文爾雅,天賦卓絕,但凡與之往來的,皆是讚不絕口,比之你,還更勝康健,是一個萬萬裡挑一的好歸宿。」

萬萬裡挑一的好歸宿?

產屋敷無慘聽著,隻覺得怒火從心臟往喉嚨翻湧,見他神色有異,產屋敷家主輕輕嘆氣,又說道:「若是她不嫁給命定之人,便會惹怒神明,遭到神明的厭棄。無慘,少年慕艾是尋常之事,產屋敷的家訓,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你牢記。」

被神明厭棄……?

父親語重心長的話,產屋敷無慘只聽見了其中寥寥幾句,想到她會被神明厭棄,少年又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她已經翻不出他的掌心了,若是能讓她變成和他一樣的可憐蟲,他娶她,又有什麼所謂?

「我知曉了,父親。」心中翻滾著無限陰暗,無慘卻在面上恭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會將她視作我的妹妹,不再肖想。」

「嗯。」產屋敷家主欣慰地笑了笑,揉揉他的腦袋:「葵心悅於你,想必你也瞧得出來,這些日子,便不要再和她相見了,等她心緒稍微平靜一些,我就將預言的結果告知於她。」

說完,男人轉身便走,產屋敷無慘看著他的背影,桃紅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像是一隻吃人的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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