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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當「奸雄」》第十八章
翌日上午,梁闌玉如約先去東營視察了一番。

和西營一樣,東營的士兵也是一群歪瓜裂棗,看得梁闌玉心裏都納悶:就南齊軍隊這鬼樣子,是怎麼堅持到現在還沒被北方政權剿滅的?

不過她結合一下南北朝的歷史以及原主的記憶,也就想明白原因了。

——在亂世裡,運行的是比爛的邏輯。

現在的北方因為摻雜了匈奴、鮮卑、羯、氐、羌等胡族的矛盾,比南方還要亂得多。南方雖然也改朝換代,但只是廟堂裡的姓氏換了一個,整體還是完整的。而北方則在上百年的時間裏不停地四分五裂、統一、分裂、屠殺,完全亂成一鍋粥。

在這種時代裡,不管自己爛成什麼樣,只要對手比自己更爛,就有苟贏的機會。

當然,歷史上的南朝最終是失敗了的。等到北方完成民族的大融合後,就輕輕鬆鬆打過淮河、攻破長江,直取建康了。

想到這些,梁闌玉不禁嘆了口氣。

視察完軍營,梁闌玉回到鬱州城內。她是地方軍事長官,不用住在軍營裡,城內有專門的府邸。昨天晚上因為到的太晚,連收拾的時間都沒有,她就著木板床睡了一晚上。今天下午沒有安排,正好能先把新住處好好收拾打掃一番。

都督府的面積非常大,前任都督也豢養幕僚、私兵,所以後院建了許多通鋪。梁闌玉讓陸春去分配,把她帶來的一百多人全安排進去。

剛把主屋收拾出來,就有下人前來通報:「都督,夏、秋兩位姑娘帶人回來了!」

「哦?」梁闌玉道,「讓她們進來!」

不多時,梁闌玉派出去的斥候小隊進來了。她派出去八人,回來也是八人,一個都沒少。

梁闌玉先讓人給他們送了幾碗茶來解渴,隨後就把左右都屏退,隻留下所有斥候。

「說說吧,你們都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此番梁闌玉是命阿春、阿夏二人作為主事,因此也由兩名婢女進行彙報:「大姑娘,這幾日我們去了附近的郡縣,問了不少百姓。據我們所知,鬱州軍和當地百姓的關係恐怕十分惡劣。」

梁闌玉挑眉:「惡劣?」竟然用到了這麼嚴重的詞?

「是,惡劣。」

阿夏和阿秋說,當地的百姓討厭鬱州軍,因為鬱州軍不僅戰鬥力差,軍紀也特別鬆弛。

在世兵製下,軍籍基本就等同於賤籍了。普通百姓都不願將子女婚配給軍人,生怕子女也被編入軍籍,永世不得翻身。但軍戶裡有不少光棍沒對象,這就導致了每年都有軍人奸淫女子的事件發生。一些家中有未婚女兒的百姓甚至為此逃離了鬱州。

再則鬱州乃是南北朝交界之處,經常有北兵前來擄掠騷擾。只要北兵不進攻軍營和城池,無論他們怎麼擄掠附近村落的百姓,鬱州軍從來不管,壓根不在乎老百姓的死活。

不僅如此,最可恨的是,鬱州軍有好幾次強征軍糧,在秋收之際強行割走老百姓地裡的收成,致使不少窮苦人家沒糧被活活餓死。

「強征百姓?!我操……」梁闌玉聽到最後一條,髒話脫口而出。

她預料到了這支軍隊會很爛,但還是爛穿了她的底線:軍隊打劫百姓,這無疑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著臉道:「還有嗎?繼續說。」

阿夏、阿秋二人稟報的時候,宋聞宋愈兩兄弟就在後面看著。當他們看到梁闌玉因為聽到百姓受苦而明顯陰沉的臉,不禁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意外:像梁闌玉這種出身權貴的人,竟然也會與平民百姓共情嗎?

阿秋道:「姑娘還讓我們查證先前鬱州軍糧倉被北寇偷襲的事。我們問了住在周遭的百姓,此事的確很蹊蹺。因為糧倉在比較偏僻的位置,有士兵把守,普通人不得靠近。據百姓說,那天他們的確在遠處聽到了喊殺聲,但規模並不大。他們也不知道北寇什麼時候來的、從哪裏來的,動靜響了一陣就結束了。」

「後來北寇撤退時打劫了附近的一個村莊,據那村裏的人說,他們看到的北寇不過二三十人。那日村裏正好在辦祭祖,青壯年男子都在,因此眾人抄起農具就把北寇打跑了。」

梁闌玉失笑:二三十人?難不成北燕兵被打得就剩這點人了?不可能吧?

而且打死五百多鬱州軍的北燕英雄,最後被區區幾個村民打跑了?搞笑呢?

「不過……」阿秋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往後看了看。

梁闌玉問:「不過什麼?」

阿秋抿唇,道:「我們問了附近所有的棺材鋪,那段時日訂做棺材的數量並沒有比往常多,也沒有人大肆砍伐附近的樹木……不知鬱州軍的五百具屍骨,以及北燕軍的屍首如何安置了……」

梁闌玉立刻明白了。

阿秋等人的調查都是從側面進行的,他們並不確定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軍隊裡死了那麼多人,卻沒有買棺材,這確實很奇怪,也有可能軍隊就是隨便挖了個坑把屍骨全埋了,未必能證明死五百人的事是矯造的。

但在梁闌玉看來,這個證據足夠了。這年頭親屬都是隨軍的,一人軍籍,全家人全是軍籍。如果真死了這麼多人,哪怕他們沒有妻子兒女,也該有父母兄弟。哪怕軍官覺得死了手下無所謂,親屬也該為死者治喪才對。

但沒有人買棺材,也沒有人砍樹自己打棺材,那死了的人都沒人安葬嗎?

——的確沒有。因為壓根就沒死那麼多人。所謂北寇偷襲這整件事很可能是捏造的!

早在建康城裏看卷宗的時候,梁闌玉就覺得這事有很多地方不對勁了。而阿秋等人調查的結果,恰好印證了她的猜測。

至於鬱州軍為何捏造這麼一件事?理由也不難猜,肯定是從前鬱州軍在上報朝廷的人數上造了假,結果舊都督一死,朝廷要派新官來,何田苗猛等人怕事情暴露,便自導自演了這麼一齣戲。這樣既能抹平人數的差額,又能為自己守住糧倉一事向朝廷請功,沒準還能騙到一筆撫恤。

不過這些斥候能想到以棺木作為切入點去調查這件事,著實有些出乎梁闌玉的意料。能想到這樣去調查的人,一定早就想到五百士兵陣亡一事是捏造的了。

梁闌玉問道:「是誰想到去查棺材鋪和附近林木的?」

眾斥候的目光射向同一個人。

阿秋答道:「是宋二郎。」

宋愈顯然不習慣被人這樣關注,有些局促地把臉扭開。

其實在說話前阿秋就已經瞥過宋愈,梁闌玉早猜到是他,此番詢問不過為了確認而已。看來這位讀過兵書的宋二郎的確是個聰明人,也難怪他一身傲氣,至今不甘為奴了。

梁闌玉又仔細詢問了八名斥候打探這些消息的過程,目的就是為了了解這些人裡到底有誰是能幹的。於是眾人將自己如何假扮販夫走卒、如何向村民套取消息的過程仔細描述了一番。

聽完以後,她心裏就基本有數了:此番出力最多、功勞最大的當屬阿夏、阿秋以及宋家兩兄弟。其他四人更多的是配合,也沒太拖後腿,算是無功無過。

於是梁闌玉將早已準備好的八枚金豆子取出放在桌上:「這是你們差事辦得好的獎賞,各自領去吧。」

早在派他們出發前她就許諾過只要事成歸來,對這幾人必定有賞,她一向信守自己的承諾。

眾人看到黃燦燦的金子,眼睛瞬間就直了!

要知道奴隸是不被允許有私產的,而部曲雖然有財產,也只能勉強溫飽而已,比佃農好不到哪裏去。一顆金豆子對他們任何人來說都是絕對可觀的財富了!

「多謝大姑娘,多謝大姑娘!」眾人連忙上前領下賞錢。有人甚至激動得恨不能當場給梁闌玉叩幾個響頭。

「阿夏、阿秋,還有宋聞宋愈,你們暫且留下。」梁闌玉道,「其餘人先出去吧。你們去找陸春,她已經為你們安排好了住處,你們自行休息便是。然後你們讓春娘過來見我。」

四名甲士領命,轉身退出了房間。

待房門重新關上後,梁闌玉默默地觀察起眼前四人來。

阿秋阿夏是常年跟在她身邊的,所以在她面前很放鬆,此刻仍沉浸在領了賞錢的喜悅中;宋家兄弟是所有人裡領到錢最淡定的,畢竟他們落魄前家境也不差,所以對錢沒有那麼敏感。

片刻後,梁闌玉又從抽屜裡取出四個沉甸甸的錢袋,依次丟給眾人。眾人接住袋子,都是一臉茫然。

阿夏先解開錢袋看了眼,驚得眼珠差點瞪出來:「這麼多錢?!大姑娘,這、這是?」

一顆金豆子的打賞已經很大方了,而這錢袋裏有金豆有銅錢,比他們剛領的賞錢還多幾倍!忽然之間拿到這麼多錢,他們已經不止是喜悅,反而開始惶恐和忐忑。

「這錢不是賞你們的,而是還有差事要你們去辦。」梁闌玉道,「我聽了你們方才的稟報,相信你們都是機敏能幹之人。我還有很多事需要人打探,光憑你們幾個恐怕不夠。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多為我收買一些眼線耳目。」

眾人驚訝地看著她。

「我的奴僕和甲士裡,凡有你們覺得要好、可靠的,只要他們也願意,你們可各自挑幾個人去,從此聽憑你們差遣。然後鬱州的百姓、商賈、販夫走卒、以及軍營的士卒等,只要你們能收編幾個肯為你們辦事的,不必吝惜錢財,花完了儘管報給我,我自會再給你們。無論你們需要什麼,都可以提……」

她頓了頓,目光環視四人,緩聲道:「我只有一個要求——我想知道的事,你們務必替我打聽來。」

阿夏和阿秋兩人眨巴著眼睛,並沒有特別的反應:這只是大姑娘又交代給她們的一樁差事罷了,她們像往常一樣去辦便是。

而宋聞宋愈兩兄弟在聽完這句話後,竟比領了金豆子的反應更大:宋聞雙眼越來越亮,難掩激動;宋愈則因為太過用力,嘴唇抿得發白。

梁闌玉讓他們管人,並且放手給他們權力了,這是真的在提拔他們!由此看來,梁闌玉說會為他們脫去奴籍,歸還自由身,很可能也是真的!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是陸春得到召喚趕來了。

梁闌玉道:「你們四個也下去休息吧,想想有哪些人能為你們所用的。明天早上來找我,我會把新差事派給你們。」

四人謝過梁闌玉,打開門退了出去,門外的陸春走了進來。

「大姑娘,你找我?」陸春正忙著收拾府邸的事,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上也蹭滿了土灰。

梁闌玉見狀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臉,道:「春娘,你替我找兩個會傳話的,派去東西兩營。告訴他們,三日之內,務必把軍營的度支帳簿交給我,我要查閱。」

陸春點頭:「好。大姑娘放心,我馬上去辦。」

陸春離開後,梁闌玉把手肘搭在幾案上,用拳頭支撐住自己的腦袋。

鬱州軍居然會強征軍糧的事讓她非常在意。她必須知道這些強征來的糧食到底是被某些軍官中飽私囊了,還是另有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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