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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飛刀》第十八章 "毒醫"烈震北
十笏茅齋,一方天井,修竹數竿,石筍數尺,其地無多,其費亦無多也。而風中雨中有聲,日中月中有影。

想不到遠於雙修主府的深山中,有如此一處神仙居所。仙居入門兩柱上有一聯:「遠窮僻壤之產,險探麓之華。」可見「醫」之名非是虛名。

入的屋內,擺設簡單樸素,清潔明亮。於內觀外,卻是別有一番美景。李憐花隨口撚來:

「一琴幾上閑,數竹窗外碧。簾戶寂無人,秋風自吹入。」

「妙,妙啊!小子何人?」

一高瘦筆直的男子傲然立於內門處,一竹簾已撩起,見他自有一股書香世家的氣質。蒼白的臉帶著濃烈的書卷氣,看上去很年青,但兩鬢偏已斑自,他的儒服兩袖高高捋趄,露出雪白的手臂,雙手十指尖長美,尤勝女孩兒家的手。尤其使人注目的是他耳朵上挾著一根銀光閃閃長若五寸的針,想來他便是「毒醫」烈震北,當然那針便是他名震天下的「華陀針」。

「小子李憐花,前輩可是『毒醫』烈震北。」

李憐花一行禮,恭敬的問道。

「然也。李憐花?可是『小李探花』李憐花嗎?」

烈震北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絲血色。

「然也。哈哈哈」

李憐花學著他的口氣,烈震北一愣後,與他相視而笑。

「有趣,有趣。你小子對我胃口。那晚的琴音可是出自你手?」

烈震北忽的回內間,又馬上出來,只是手裏多了一瓶酒。

「小子打擾前輩清修了。」

李憐花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哈哈,不打擾,不打擾。我年輕時亦像你般熱情奔放,逐花戀蝶,哈哈哈,往事不堪啊!」

烈震北唏噓著,倒出酒來,頓時滿屋的香氣。

「好酒!不知此酒何名?」

李憐花隻覺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是香味濃鬱協調,令人回味綿長,雖然不如左詩的"清溪流泉"那麼醇香,但是也是難得的佳釀,所以他不禁詢問道。

「葯果酒。顧名思義,是我采十餘種珍貴藥材加葡萄、山渣、青梅、李子等多種鮮果釀製而成,再埋地五年方可飲,欲久欲香。」

烈震北端著酒杯,嗅了嗅,才一飲而盡,然後仰首閉眼回味無窮。

「如此,小子幸運啊,浪大哥就喝不到如此佳釀了。」

李憐花讚歎道。

「浪翻雲麽?素聞他愛酒如妻,卻是借酒消愁。」

烈震北望向窗外,眼裏有一絲的迷失。

「你找我不會就為了喝喝我的美酒吧?恩?哈哈哈」

烈震北再次替李憐花倒滿佳釀。

「小子有兩事相求?」

「何事。」

「一為試試前輩天下聞名的『華陀針』,二為想拜前輩為師。」

其實想學醫術李憐花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江湖多險惡,若他或他的親人一不小心中了點毒什麼的,然後掛了,這是大家都不願看到的,哈哈!

「毒醫」烈震北雙目精光暴閃,看著他。

李憐花坦然相對。

良久。

「你有不輸於我的實力,甚至比我還要厲害,你如此豈不自降身份?」

「毒醫」烈震北沉聲道。

「小子有何身份?無非是名叫李憐花的一男子。古人雲『三人行必有我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小子是誠心想學前輩的醫術。」

李憐花虔誠地道。

「好小子,果然與眾不同,如此我便把一些擺的上枱面的東西傳給你。至於想試試我的針,哈哈哈,恐怕會讓你失望的哦!」

谷姿仙、谷倩蓮兩女極為不幽雅的坐在石凳上吆喝著什麼。為啥呢?那是因為昨天李憐花見雙修府眾侍女悶的慌,便給他們做了一副娛樂棋,就是眾所周知的飛行棋,很適合姑娘們娛樂。想不到,竟連谷姿仙兩女都迷上了。這不,

「啊呀,小姐,你又把我打回去了,小蓮不依啊!」

「哼,剛才一次又是誰使妾身重新回到了起點。」

「快點走,要不等會兒李大哥回來了,看見我們這樣子,一定笑話死了。」

谷倩蓮單手支著俏臉道。

「啊,還說他呢,都是他害的……」

「真不知他是怎麼想出這些東西來的?」

谷姿仙說這話時,眼睛有些迷茫。

「是耶,李大哥好棒!」

「小蓮,你是否有了李大哥就不要小姐啦?」

「才不是呢,小蓮是怕小姐以後有了李大哥就不要小蓮了……啊……」

「壞丫頭,嘴壞多了……」

「啊……小姐,你這……撓癢又是跟誰學的……啊……小姐饒命……」

……

天高雲淡,竹海莽莽,波瀾起伏。竹枝挺拔,密密麻麻,濃霧凝結在頭頂,將竹梢都遮蔽住。

李憐花和「毒醫」烈震北站在林中好久了。

李憐花一動不動,心湖有若不波古井,白色的儒裝飄拂不定。

「毒醫」烈震北鋒芒內斂,卻自然就有一種無懈可擊的姿態,整個人站在那裏,予人與天地渾然一體再無一絲區分的感覺。想不到烈震北境界已至此,此時他的「華陀針」仍未動,靜靜的,好似根本不存在似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李憐花輕吟著,

「師傅,徒兒動了。」

「非動即動,動而非動,靜動合一,徒兒好境界。」

「毒醫」烈震北眼皮絲毫未動。

李憐花微笑著,右手輕彈,一道指氣破空而出,悄然無聲,一片竹葉,飄然而落,慢慢的滯空,飛揚,劃出一道美麗的曲線軌跡,無比詭異的飄向「毒醫」烈震北。

烈震北似乎感受到了空氣的輕微波動,空氣流動似弱實強,一片小小的竹葉,卻是蘊涵了生命似的,靈動無跡,令人難以琢磨,但他是烈震北,這竹林中的一切,他都熟悉,有若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這片竹葉也是,所以它只是想找到家而已。

烈震北如女人般纖柔的手輕輕揚起,衣袖帶起一陣風,柔不可言。很難想像,一經常留戀於深山草藥的人會有如此一雙妙手。

正因為無跡可尋,所以竹葉無處不在,所以它可以從任何方向回歸自然,可是烈震北會讓它如此隨意嗎?

柔風帶起了衣袍,包裹了烈震北整個人,微閉的眼皮依然未動,如老僧入定般。突然,烈震北向後飄去,衣袍展開,揮向一旁的竹子,竹葉紛飛,於陽光下翩翩起舞,光斑四射。

正是微風入林竹起舞,秋來竹葉黃勝金。

「為君葉葉起清風。」烈震北輕聲念道,紛飛竹葉圍繞著他,起伏不定,好不美觀。

李憐花欺身而上,右手手指再動,一撥一挑再一送,那一片竹葉瞬間加速,猶如一利刃,映著晨光,刺向漫天的竹葉。此時正好有一滴朝露落下,落向刃口,四分五裂,晶瑩的小水點輕輕跳動著,落向烈震北周圍的不同處。

漫天的竹葉一陣強烈波動,那一點似一巨石投入深淵,擊起千層波。然而,那一點的竹葉也特別的多,很密很濃,於是便有疏處,在背後。

李憐花突然消失了,又或突然與竹林相融了,緊接著一股龐大的氣勁罩向烈震北,使他周圍的漫天竹葉靜下來,緩緩往下落,儘管很慢很慢。"長生真元"亦湧向烈震北,凝成一氣,直擊其後背。

烈震北霍然抬頭,微閉的眼睛終於睜開,露出深邃無比的光芒,一聲清嘯,無比悅耳,劃過無邊的佛氣,似要割破它。「看大浪淘沙,襲斷天涯。」烈震北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只見一道光芒劃過天際,劃過李憐花的心頭,剎是美麗。那一光芒如閃電般點向身後,直奔李憐花的"長生真元"的氣機而去。

只聽一聲清脆的擊鳴聲響起,李憐花的"長生真元"氣勁被阻,而他也知道烈震北聞名天下的「華佗針」已出。

李憐花自虛空而現,卻已在烈震北身後。<小李飛刀刀譜>上附帶的佛家絕學無相劫指眼花繚亂般地輕彈,無一不是擊向烈震北的銀針,卻又是無一擊向銀針,無相,無相,此乃無相,失其本尊,還其精氣。

烈震北輕喝一聲,銀針飛點,一怪異無比的勁氣瀰漫在李憐花的無相指間,似要侵入他的指內。

李憐花大叫一聲「好!」,收指成拳,卻是最最普通的少林寺韋陀拳,然氣勢生風,威猛的很。

烈震北的怪異勁氣似找到了獵物般似的,猛然迎上拳勁。

李憐花突然微微一笑道:

「師傅,你上當了!」

拳勁猛地回收,由拳成刀,蓄勢待發的磅礴刀氣傾瀉而出,側身削去。

「是嗎?好徒兒,為師等著呢!」

烈震北露出一絲怪笑,似乎他才是真正的獵人.

「狂歌一曲東風破,天地崩塌!」

烈震北的身體忽地奇跡般飄起,迎著飄落的竹葉而上,隨著一聲「天地崩塌」,身體再次倒轉,手中銀針撕裂著流動的空氣,帶著一點紅光疾下,竹葉再次揚起。竟遮掩了那一點紅光。

「哈哈,師傅好策略,且看徒兒這招。」

說著,李憐花本是水平的身軀急轉如陀螺,硬是挪向一邊,右手一招,這時他的成名兵刃--"小李飛刀"已經在手,雙腳踢向一旁的竹枝,彈身而上,那一剎間,紅塵滾滾,煙雨江南,飛刀刀芒一閃,疾射向烈震北的"華佗針"的針尖,烈震北頓時顯出驚異的表情。

「雄心鬥志發,怒針飛花。」烈震北招式未盡,手腕一抖,抖出朵朵小花,卻是帶刺的玫瑰,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擊鳴聲大作,爆出團團火花,小李飛刀和華佗針在空氣當中硬拚了一記。

李憐花再次如影隨形,接住虛空之中的飛刀,飛刀遁入虛空,何去何從,他亦不知。

「憐花,你這一記飛刀已至化境,為師難破矣。」

烈震北一聲讚歎,手中銀針卻絲毫沒有停下,於空中狂點,似一酒醉之人,指手畫天。

「道何在?在心中。」

李憐花大喝一聲,"長生真元"氣勁狂瀉,整個人嵌進了眼前的虛空去,穿越過永桓,和宇宙融合在一片渾沌裡。四方到處是小李飛刀,四方到處是"長生真元"的氣勁。水流雲散,雨收風止,萬流歸宗,合乎自然。

「好,好,好!如此亦可挑戰龐斑也!」

烈震北狂笑道,不過臉色已是很吃力。李憐花落於地上,一切歸於寧靜,是那樣地自然而寫意。

蔚藍的天空裏澄靜的一片,輕柔的風吹過整個竹林,卻彷彿從遠方帶來了淡淡的香氣,漸漸彌散,將所有事物都攏入了那夢境般的美麗淡定裡,心頭一片寧靜,有滿足的嘆息在耳旁響起,是烈震北的。

「很久沒有這麼暢快淋漓過了,只是可惜了這一片竹林!」

言罷,烈震北伸手接住飄下的碎竹葉,聞名天下的「華佗針」已回到耳朵上。

「要重新栽上嗎?」

「不用了,現在又是一幅妙景象。」

「師傅懂了?」

「懂了,懂了!道在心中,哈哈哈!」

烈震北大笑著走回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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