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聲音似是從骨刺中發出，周升簡單一句交代，匆匆掛了電話，莫問再回撥過去，提示關機。

周升與其說是請莫問幫忙，卻有點交代後事的意思，莫問心神劇震，四年同窗，也就是和周升感情最真摯，想也沒想，莫問決定再次去尋找他。

略微有些粗魯的把林夕從床上拖起來，林夕嬌嗔：「骨頭都要散架啦，不想動！」

莫問不由分說幫林夕穿好衣服，毛手毛腳的又是惹的一陣嬌笑。

出了門，直奔警司廳，林夕讓值班的同事查了周升電話號碼位置：湘南之地，南嶽衡山！

雖已是深夜，但林夕世家的力量此刻體現出來，硬生生的臨時安排了前往湘南的飛機！

小型的飛機停在虹橋機場，林夕挽著莫問，快步登入，不同於客機那職業式的微笑服務，私人飛機更多的是貼心與細緻。

空乘貼心的為兩人換上拖鞋，柔然的沙發躺著很舒服，更奇妙的是，空乘掩飾著笑意告訴莫問，機艙內有一張可以臨時休息的雙人大床。

私人飛機是林家的，莫問在北都壽宴上的舉動早已傳遍各大世家，林家上下大都知道莫問的存在，兩人慵懶的靠在一起，溫馨而深情。

「你去幹嘛？」

莫問皺著眉頭，板著臉，林夕還是無瑕境，此行說不定有什麼兇險之處，實在有些危險。

林夕往莫問懷中蹭了蹭，雙手勾著莫問的脖子，親昵的撒嬌：「正好去散散心，你不是說過嘛，修行之路，要麼修心，要麼遠足！」

莫問一時語塞，林夕的改變莫問從心底裡發現，起初的霸氣和大姐姐范兒完全被小女人姿態替代，就好比鮮嫩的荔枝，剝開帶刺的外殼，裏面儘是柔軟和嬌嫩。

兩小時的航行，很快到達湘南黃花機場，冬末春初的冷風讓林夕不自覺的緊了緊大衣，一輛平治早已在機場等候。

不做無謂的停留，上車，駛入高速，奔衡山而去，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有些靦腆，沉默寡言，但駕車技術十分老練，雖是夜晚，轎車在高速中穿梭，兩小時不到，便停靠在南嶽山腳下。

上山的路崎嶇蜿蜒，好在之前為了方便遊客，早已硬化。

「上山！」

莫問簡單的交代了下，司機毫不遲疑，方向盤一轉，沿著崎嶇陡峭的山路而上，路上三三兩兩的進化者徒步上山，莫問仔細辨認每一個人，期待能發現周升。

盤山路上，平治車漸漸曲折向上，半小時後，終於抵達了衡山之腰：半山亭！往日裏此處是遊客歇腳之地，有纜車直通祝融峰頂，自從天地異變後，迷霧籠罩半山亭以上。

臨近迷霧，莫問的期待破滅，煤球依然毫無動靜，這次，可全靠自己了！

半山亭處，不遠處有依稀的燈光，兩三座民房孤零零的守候大山，看了看時間，凌晨五點，在不清楚迷霧的情況下，莫問不敢貿然進入。

等了一個多小時，一座民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邁出大門，興許是老眼昏花，仔細端詳了莫問三人良久。

「老人家，我們是前來拜山的遊客，請問上山的路怎麼樣？好走嗎？」

老人似是未聞，在門口的竹椅上坐下，司機走上前，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用的是湘南的方言。

「老伯說山路冰雪融化，但道路濕滑，開車可能會有危險！」

司機轉頭解釋道。

「這些日子上山的遊客多不多？有沒有人下山？」

莫問補充一句，司機小夥子又是一通嘰咕，老者神情激動，手不斷的顫巍著比劃著。

「老伯說上山下山倒是無礙，但是前些日子有遊客被野獸襲擊，險些亡命，雖山上有真佛坐禪，但死傷之事偶有發生！」

司機小夥極力領會老者的意思，用相對簡潔的話語轉述。

有真佛坐鎮！是了，早在官宣進化之初，衡山就有老僧廣納弟子，有教無類！

又過了近半小時，迷霧內走出一行人，莫問看去，大多是精魄境，其中有位中年婦人，頭戴鳳冠，全身是具有民族特色的服飾。

司機小夥見多識廣，告訴二人，這樣的裝扮，一般是湘西苗族的盛裝。

莫問三人近前，略微抱拳：「在下莫問，聽聞山上有真佛坐禪，特來求教，不知情況如何？」

一行人見到莫問三人，原本有些警惕，聞言略微放鬆，為首的中年婦女略微作揖：「真佛雖在，但我等凡夫俗子，難入慧眼，真佛納弟子的門檻極高，不知多少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觀這位兄弟器宇不凡，說不定能成！」

未作久留，中年婦人一行人下山而去，他們既然能安然無恙的下山，這說明迷霧既不是湮滅規則，也非幻象規則。

略微躊躇，莫問示意司機小夥子先行下山，自己和林夕，穿過迷霧，登山拾階而上。

迷霧之內，沒有想像中的遮天蔽日，清晨的天空有些灰暗，三三兩兩的烏雲在上空集結，似是要下雨。

盤旋而上，路上遇到幾波人，皆是與苗族婦人那行人一般無二，求教未果，無奈歸去。

一小時候後，在莫問刻意的提速下，一刻未歇的兩人終於到達祝融峰，山下雖已是春風佛嫩葉，山上卻還是白雪皚皚，一派凜冬的景象，不似人間。

祝融殿，蒼老古樸的氣息撲面，又見幾人出頭喪氣的從殿內出來，緩緩下山，莫問小心翼翼的走進。

殿內中間，巨大的佛像讓莫問有些眼熟！

這佛像，與峨眉密地的金佛，一般無二！只是少了那行小字罷了，佛像前，一鬚髮皆白的老僧入定於蒲團上，白須垂於單薄的僧袍上，任寒風凌冽，巋然不動。

未及莫問見禮，老僧驀然張開雙目，慈眉善目之下，望著莫問連聲叫好：「阿彌陀佛，不錯，不錯！施主與我佛有緣，今日能到此，當真是天意！」

老僧袖袍一佛，兩個蒲團自殿內飛出，放入莫問和林夕近前。莫問也不矯情，拉著林夕盤坐。

「在下對佛門雖然嚮往，但塵緣難了，與佛恐怕只能徒生羨慕罷了！」

莫問斷定，老僧應該是看出來自己修習佛門內修法，故有此一言，且看老僧如何說。

「施主不必自謙，心中有佛，萬般皆是佛，老衲師弟圓寂之前，能有你傳承衣缽，也是大幸！」

師弟！莫問愕然，那藏地登山路上的苦行僧，竟然是眼前這位破妄大師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