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熙道：「我符合條件啊，他要高中生以上。那大學生如今誰肯給私人老闆打工啊？外頭招聘高中生就算是高學歷了。」

她是老三屆。運氣不好，正要考大學就遇上那場上山/下鄉的大運動。

不像大哥，一早讀了大學。所以如今官運亨通。現在就是需要高學歷人才，他又不到40年富力強的。

而小弟年紀小，又遇上了爸官復原職。如今自然是一條通衢大道在腳下。

說起來只有她比較吃虧。她如今怎麼不該為自己爭取？

她再不爭取，爸爸只會想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

林景南翻個白眼道：「高中生那麼多，小琅她們一個班就五六十號人了。憑什麼就輪到你啊？今年知青大返城，成都回來了的、要回來的怕是有三十萬人哦。裡頭有些人也是高中學歷啊。再說了，人家需要有服務意識，你有麽？」

二姐大他整整八歲。其實小時候爸媽忙於工作，經常是她在帶自己。

兩人以前感情挺好的。

但這件事確實要影響大哥清廉的名聲啊。怎麼就不曉得為人考慮一下呢？

她以前不這樣的。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林錦熙道：「我為人民服務十一年了。我怎麼沒有服務意識？」

「你當老師對待學生，那能叫服務意識麽？」

「那你說什麼才叫服務意識？」

旁邊四個孩子見他們爭執起來都有些慌。

尤其林琅和林墨聽出姑姑要是來做這個旅館經理對自己爸爸影響很大，便都有些不高興了。

但面上林琅還是沒有表露出來，只是作為年紀最大的晚輩勸道：「姑姑，小叔，這在外頭呢。給人看到、聽到不好，咱們有事回家去說吧。」

肖晚也忙道，「對，媽、小舅，先回外公家。我都走累了！」

其實林景南也不懂什麼才叫服務意識。

不過他覺得他姐從小當大院子弟，後來又嫁到全是工人階級的家庭。

現在又自認是該享受的軍二代。

一直都是社會上最吃香的那一類人。

估計她是不懂得什麼叫服務的。

就他看來，至少要像秦柳姐和程昕那樣，笑臉迎客、處處周到吧。

林墨望望媽媽平常擺車攤的地方，其實再過一會兒她們就要來了。

不過，姑姑再留下去，都快和小叔吵起來了。那就先回去吧！

他們走了沒多久，確實程瀾和杳杳就從公交車上下來了。

秦柳和兩個軍嫂騎三輪車載著飯菜過來，帶多了人辛苦。

她們就乾脆坐公交車。反正五分錢的票就到了。

程瀾下車就遇上一個退伍兵司機王志強。

他送了河沙過來。工地那邊在下貨他就隨便走動一下，見到程瀾過來打個招呼。

「你小叔還有林主任的兩個孩子，帶著另外三母子也剛離開。」

「哦，他們來逛批發市場？」

「不是，他們從外頭回來，下了公交車在這兒看了看招聘啟事。」

程瀾看了一眼，有些驚訝。

錦熙姑姑難不成是打算來應聘？

這段時間門這個招工啟事真還挺受關注的。

上頭不但要招經理還要招服務人員，工資開得都不低。

最近回城的知青越來越多了，政府安排不了工作啊。

靈活就業崗位，目前老百姓的收入水平也只能承擔得起那麼多。

不然王志強和徐雷他們怎麼一開始沒找對路子過得那麼艱難呢？

如今就連軍區大院門口的小吃攤甚至是盒飯攤這都又增加了幾個。

秦柳阿姨和程昕姐幸虧是下手快這才租到了一個門面。慢了估計就輪不到她們了。

但她們的生意也下滑但150份左右了。

所以，好多返城知青、待業青年瞄上了這個招聘啊。

但像錦熙姑姑這樣有『鐵飯碗』的人也要來湊熱鬧的，估計少！

畢竟很多人還是覺得給私人老闆打工，遠不如端鐵飯碗穩當啊。

她怎想的呢？

算了，不管她了。先把中午的旺場忙過去。

秦柳她們很快到了，程瀾和王志強點點頭便過去了。

韋潔她們三個軍嫂的車攤也擺出來了。

自從知道秦柳是大伯的前妻，林爺爺還說把她當閨女待之後，韋潔就沒敢再跳了。

據程瀾所知，秦柳和程昕姐商量等正式搬進門面裡賣盒飯，她們準備擴大規模了。

有門面了就很穩當了，而且交了房租也得擴大規模才行。不然利潤要下降的。

到時候韋潔她們的生意就懸了。

不過，現在她們也懸。

因為，最近增加的盒飯車攤已經在搶走她們的生意了。

不過她們租到了門面，國慶之後的生意還是可以做。

這幾個新擺的盒飯車攤除非是自己帶爐子，不然秋冬的生意沒法做的。

程瀾想了想，錦熙姑姑不會和韋潔的想法差不多，覺得這批發市場的生意也可以用行政手段吧？

可這是對外經營的旅館，不是軍區招待所啊。

秦柳和萬嬸子已經把第一批盒飯打好、放到小推車裡。

上頭擺了一個很大的木框子，盒飯、湯盅都擺在裡頭。

程瀾和杳杳便推著往一樓的攤子走了。

她倆負責一樓和三樓，其實只有上三樓的時候比較辛苦。

程瀾前幾天在電視上看了一部外國電影，裡頭有電梯。

如果這批發市場也能有電梯，她就不用一級一級台階的端上去了。

第一趟送完，程瀾擦了一下汗。

第二趟的飯菜也打好了，繼續。

這會兒太陽正當空，隨便動一動就開始冒汗珠。

她瞥了一眼秦柳的手錶。聽說這還是林家當年給的聘禮之一。

這會兒11:45，正是古代所謂的午時三刻，陽氣最盛的時刻。

如今也大多沿用了這個時辰來做處決人犯這件事。那個壞蛋此刻應該正在被明正典刑吧？

希望之後昕姐那慘痛的一頁正式翻篇了。

她想得沒錯，這個時候Q縣西門口燈光球場正在宣讀罪狀，要槍斃一批罪大惡極的罪犯。

程昕站在人群中，站她旁邊的正是楚錦程。

她昨天坐著謝師傅的車回Q縣的，到的時候已經四五點了。

楚錦程在出站口接她，「程昕，這裡——」

這趟回來程昕不想回程家村，省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就準備住在程楚小賣部。

那裡是前鋪後屋。除了安頓不回村的售貨員，還有一張小床空著。

這也算是程瀾的地方嘛，她要住一住自然是可以的。

另外，售貨員端的也是程瀾的飯碗，打好招呼自然不會回村說起她回來了。

楚錦程雖然沒讓支書插手，不過他還是在程家村招的兩個售貨員。

他要是去外頭招人，村民肯定不依的。

這樣即便有想來沒來得成的村民不滿，也有人幫他頂回去。

反正就矮子裡拔高子唄，盡量選優秀的。

程昕原本打算得挺好的。但是沒想到楚錦程知道後，就直接來車站接她了。

「那兒住宿條件不好，你上我家住吧。我媽和我妹都在家。你是程瀾堂姐，咱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要見外！」

他來都來了，程昕只能跟著他走啊。

畢竟她都不知道縣城的店面具體在哪裡。

只知道在西門口比較繁華的地方，她是打算一路問著過去的。

當晚她就借宿在楚錦程在縣城租的房子裡。

吃晚飯的時候楚錦程的媽媽和妹妹便問起程昕和程瀾在成都的情況。

她們已經聽楚錦程說了一些，但他妹楚錦瑟對成都的學校挺好奇的。

他母親裴湘君也有些懷念自己在成都念書的時光。

程昕就撿著學校的事和她們說了說，「嗯，瀾瀾如今是連戶口都在林家，所以直接就進了軍區的子弟校。那裡師資條件、教學質量都非常好。在成都能排進前十的。」

裴湘君道：「那是比X山一中還好的水平啊。」

兒子就在想辦法想把么女塞進X山一中。就找人脈、托關係，然後再交一些建校費。

不過，不容易得很。

現在請了人在家裡輔導小女兒的功課，想讓她去讀高中。

原本是想請初中的吳老師的。但人家說自己在準備高考，想考回北京去，沒空。

今年知青大返城，但回去之後沒個安置。

工作沒有，戶口要轉回去也很難。

吳老師已經準備了許久，就沒有隨這一波大流回城。

還是想通過高考的路子。

能考上的話，四年後出來就是大學生了，有鐵飯碗。

戶口也能直接轉到學校的集體戶口去，以後再轉到工作單位。

不過，高考錄取率非常低，只有百分之六。裡頭還包括應屆高三生。

所以，他也是懸吊吊的。

但他家人多，過年回去當『廳長』都得和侄兒擠一張床。

他不考上大學，回去根本沒出路，連立錐之地都沒有。

所以，拚了！

「是啊，所以瀾瀾去了一開始都只能排到120名。」

程昕也是有女兒的人，就還比較關心這個高考錄取率。

才6%麽？

那瀾瀾120名校方說她大專院校很有希望，看來她們學校是真的很好哦，20%的上線率了。

楚錦繡吃了一驚，「她不是年級第一麽？」

她其實比程瀾大幾歲，但對程瀾的成績也是清楚的。

程瀾最近十裡八鄉的很出名。大家揣測她月收入六七百了，搞不好以後比這還能高些。

這是一年就要萬元戶的節奏啊。

要不是她搬去成都了，住在大領導家。這會兒都不知道多少人上老程家獻殷勤了。

程昕點頭，「是啊。但上頭的學生從小學習條件好啊。我景南叔當年也是年級前十，回去後第一年高考也沒考上。不過今年在軍區考軍大上線了。今年九月就要去雲南讀軍大了。」

裴湘君點頭道：「哦，那蠻好的啊。」

說著、說著又說起杳杳九月要就讀的那所小學。

裴湘君道：「哦，是景南把孩子弄進去的吧？」

「是的，不然我哪有門路啊？景南叔的大嫂在省政府上班，教育機構有熟人。」

裴湘君夾了一筷子炒雞蛋來吃。還是朝中有人好啊！

不過，錦程和程瀾合夥做生意，也算是和林家間門接搭上線了。上次去不是住的軍區招待所麽。

那可不是誰有錢就能去住的地方。

楚錦程看程昕和自己母親和妹妹相處得不錯，心頭很有幾分高興。

等安頓程昕在客房住下，楚錦瑟對哥哥道：「哥，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

「行啊，回頭我去深圳，你跟我去成都。你住二舅家，在成都好好逛逛。」

「不帶我去深圳麽？」

「南邊亂，我先去看看再說。」

不過第二天槍斃人那母女倆就不感興趣了。

於是便是楚錦程單獨陪著程昕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