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進了屋，全都站著。

「行了，都坐吧！」陳愛國讓大家坐下說話。

家裏八仙桌上的飯菜還在呢，甚至許多菜也都還沒動筷子，正冒著熱氣，但這這人就感覺換了一茬似的。

大家坐下後，也都不說話，全都靜靜地掃視著在座的彼此，氣氛尤為尷尬詭異。

「哇！」

突然響起的孩子哭聲，頓時打破了這個尷尬詭異的氣氛。

眾人全都看向大嫂懷裏抱著孩子，發現這小子張牙舞爪的在大嫂懷裏鬧騰著，看錶情似乎是非常不開心，張著嘴巴乾哭，只不過沒有眼淚流出來而已。

大嫂頓時慌了慌，倒不是對孩子這麼一哭而驚慌失措，而是孩子突然打破了這詭異氣氛而不知所措而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應該就是餓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大嫂連忙站起身，對著大家抱歉的說了幾句，就趕緊抱著孩子，一邊哄著一邊朝著裏屋走去，可剛到裏屋門口，突然想到陳娟還在裏面，不過家裏也沒有其他房間了，隻好走了進去。

不過門倒還是虛掩著，沒有關緊實，這樣外面的聲音還是可以清晰的傳到裏屋來。

「妹子，我給娃喂點奶，估計餓了。」一進屋，大嫂就看到了似乎是剛坐回床沿的陳娟，心裏一想就知道，剛才人家肯定是貼著門在聽屋外動靜呢。

這要不是她進來，估摸著現在還在偷聽著！

「要不，一起聽聽？」

大嫂餵了奶，自己的八卦心好奇心也起來了，尷尬的笑笑，對陳娟提議道。

陳娟沉默了下，然後點點頭。

兩女心照不宣的貼近門口，聽著從門縫隙傳進來的聲音。

外面自然不知道裏屋兩人正在偷聽，此刻已經吵起來了。

「男未婚女未嫁，這有啥好遮遮掩掩的，我說親家公親家母……」

大牛他爸也是耿直，不愧是當初當兵回來的，而且在家癱了十年，基本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說話也是直來直去，這就開口直呼陳愛國和黃芩兩人親家了。

「哎哎哎，這稱呼你可別亂喊啊，我們現在可不認啊！」

黃芩一臉拒絕的擺手，陰陽怪氣的冷哼，看也不看大牛他爸。

「兄弟，不是我說，你們這事乾的的確不地道對吧，我女兒雖然離過婚，但也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大牛這孩子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平時看起來老老實實，還挺憨厚的，沒想到是個壞胚子啊，你說這乾的什麼事！」

陳愛國在一旁幫腔，也不滿意大牛他爸這話，但他知道事情的根本不在大牛他爸，而是在大牛，所以直接把問題引到了大牛身上。

「叔，嬸，我知道肯定是我不好，你們要是想打想罵就沖著我來，只要能讓你們心情好點，我怎麼都行。我就想求你們一件事，把娟姐嫁給我成不？」

大牛站起身來，這張滿是橫肉的臉上，此刻儘是真誠的表情，他用著最誠懇的話，表示著自己的態度，想要獲得陳愛國和黃芩的同意。

「停，幾個意思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啥情況？一上來就讓我女兒嫁給你？就憑你把我女兒肚子搞大了？」黃芩氣急，手掌握拳，就是朝著桌子一拍。

桌上的幾道菜，再次無辜的震了幾下。

「嬸子，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說，我能對娟姐好，我可以照顧她一輩子。至於娟姐突然懷孕這事，我們也沒想到，這怎麼就突然懷上了，我……我……我嘴笨說不清楚，我就想和嬸子說，我愛陳娟，我想和她過日子。」

大牛嗡著聲音，低沉的聲音響起來。

「爸，媽。大牛是我兄弟，一起長大的兄弟，什麼樣的人我是清楚的。大牛也從來不說謊，他現在這樣都表態了，一定會對二姐好。再說了，都改革開放了，你們要是……」

陳松在一旁看著，撓了撓頭，看著父母兩人神色都不太好看，於是打算上前幫忙。

「你先閉嘴！我還沒收拾你呢，我把你姐託付給你的，你就是這樣照顧你姐的？」陳愛國冷著眼睛，此刻生氣起來，連自己兒子都使勁指責起來。

陳松吃了個閉門羹，不敢說話了，隻好對大牛使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叔，嬸……」

「你們到現在還沒搞懂現在什麼情況！我女兒，剛離婚！現在又懷孕了，大牛他爸你說，村裏人要怎說我女兒？你兒子這事乾的漂亮嗎？」

黃芩的意思很明白。

「這……的確是不妥。」大牛他爸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自家這個憨兒子，嘆口氣。

畢竟是自己親兒子，這兒子最重要的終身大事。他們家這邊既然做的不地道，那肯定要承擔起責任來，一點都不能推卸。

作為退伍老兵，這點責任心還是有的。

「所以怎麼辦？」

陳愛國攤手，看著大牛父子。

陳愛國正逼問著大牛他們倆父子，裏屋的陳娟卻忍不住了，直接沖了出來。

「好了夠了，這又不是大牛的錯。我是心甘情願的，要錯也是我們兩個的錯。爸，媽，你們要是想罵想打，就連我也一起算了！」

陳娟眼睛一閉，就站直了身子，想讓黃芩他們打她罵她。

「你……」黃芩深吸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指著陳娟，高舉著手，這一巴掌差點就要打下去了。

「娟姐，嬸，你別打娟姐。」大牛連忙擋在陳娟面前。

黃芩猶豫了下，最終手掌還是握成了拳頭，放了下來。

「你啊你，你就能別惹你媽生氣了嗎？你不知道這事之後，你在村裏要怎麼被說呢，你媽這是關心你，是為了你好！」

陳愛國連忙過來，手搭著黃芩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陳娟說道。

「爸，我……」陳娟看了一眼陳愛國，聽到陳愛國的話，頓時眼淚就出來了，對著黃芩道：「媽，我不介意別人怎麼說，我已經是離過一次的人，別人的話我早就不在乎了。既然我選定了大牛，這婚我們肯定是要結的。」

「你怎這麼強呢！你媽……」

陳愛國剛想勸，卻被黃芩拉住了。

「大牛，你這真不介意我女兒離過婚？」黃芩正眼看著大牛，表情很嚴肅。

「我愛娟姐，嬸，我不介意！」大牛鄭重回答。

陳娟笑著看著大牛的眼睛，底下，兩人的手挽在了一起。

「女兒，你們真打算不管別人怎說，也都要在一起了，要結婚了？」黃芩又看向陳娟。

「媽，我們決定了！」陳娟也鄭重的回答。

陳愛國和黃芩彼此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也罷，女兒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大牛他爸，你怎說？」黃芩嘆口氣，問起了大牛他爸。

大牛他爸雖然耿直，但可不傻，看陳愛國和黃芩的意思，是鬆口了！

「那要不這樣！咱家肯定不會讓小娟受委屈，只要你們同意，咱們就大大方方的辦婚禮，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讓人說閑話，就讓大牛正大光明把小娟這孩子娶回家。你們覺得呢！」

大牛他爸對著陳愛國和黃芩說道。

「正大光明嗎？」

陳松眼睛一亮，此刻也明白了自家父母什麼意思了。

在這片地方，按照老傳統，二婚可不興大辦，都是家裏人吃頓飯，登記下就得了。

但如果說這二婚還大辦了，這意思是把女方當頭婚娶，是給足了面子。

村裏人也不好說閑話的。

怪不得陳松覺得陳愛國和黃芩之前的態度很奇怪，原來打的是這算盤。

畢竟陳娟肚子裏孩子都有了，難道還能真把陳娟送醫院，把孩子打掉不成？肯定是要讓大牛負責到底的呀？

只不過負責也是有輕重程度的。

陳愛國和黃芩，是想讓陳娟更被大牛他們家受到重視，這才一開始這麼強烈反對。

一開始容易得到，是不被珍惜的。

只有經歷磨難之後，得到的東西，才會被加倍珍惜。

人，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