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好，我是大牛。」

大牛不是第一次見王瑤了，王瑤嫁到陳家坳那天，大牛就來過陳文澤家裏吃過喜酒，對於王瑤不算陌生，當然也不會多熟悉。

「大牛，我知道你，你今天拉貨回來了啊？」

王瑤的確知道大牛，村裏唯二的兩家生活最困難的，還能不知道？

「好了，早都認識了，我們得抓緊時間去縣裏了，現在大概六點，做驢車過去，到縣裏差不多7點半。」

陳松扒拉著大牛，示意他幫忙抬裝龍蝦的盆。

「對，早點出發，早點回來。」

「對了，這螺螄怎麼裝呢，龍蝦有碟子，但螺螄總不能大份賣，得有小的東西裝一下再賣吧？」

正想走著，王瑤突然反應過來，對著螺螄那桶問道。

「這個我早就準備好了。」

陳松從驢車上拿出來一堆竹筒，毛竹做的大竹筒，看起來挺大，其實內裡空間並不大。

「還有這個。」

隨著這一節毛竹做成的竹筒的，是一大串竹牙籤。

陳松拿著這兩樣東西在王瑤面前晃了晃：「用竹筒裝螺螄，用牙籤吃螺螄。」

王瑤眼前一亮，給了陳松一個大拇指。

牙籤只是備份，大家吃螺螄還是習慣口嗦出來，這樣吃帶著湯汁，更加美味。

於是，大牛駕著驢車，載著陳松和王瑤，帶著小姑娘窈窕和兩盆龍蝦一桶螺螄朝著縣城出發了。

大家來到之前這條商業小街的時候，人來人往，比陳松昨日還要多。

縣裏的人對於這裏多了一輛驢車也不是很在意，商業街摩肩接踵，大家運送貨物的方式，基本還處於牲畜運輸的階段，自行車和三輪車有，但也不多，只有出現一輛小車時，才會讓人多看幾眼。

大牛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有些拘謹的對陳松說道：「我們要在這裏賣嗎，他們穿的可真好看啊，會喜歡咱們這些東西嗎？」

大牛的意思，陳松明白。

1983年的時候，縣裏基本沒啥消費能力，一般的工人，甚至一年才進一次的百貨商場，更別說到攤邊買看起來並不能飽腹的小龍蝦和螺螄了。

對於上年紀的人來說，花錢的事情，更要避免。

80年代的這批人，工資雖然不高，但是儲蓄率確是最高的，也是建國到後世這幾十年中，最能存錢的一批人。

他們花錢保守，恩格爾系數常年80%以上，這意味著他們每年花在服務、娛樂上的前，只有一丟丟。

「別怕，這東西我昨天就買過，就看好吧。」

要不是昨日銷量火爆，陳松也不敢誇下海口。

把驢車的板子加起來，把龍蝦的盆和裝螺螄的木桶放在板子上，掀開蓋子。

陳松剛掀開蓋子，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小夥子小夥子，大爺我都等你好久了，還以為你不來了。」

穿著熟悉的第一鋼鐵廠t恤的老大爺，搖著棕樹葉的扇子，踩著拖鞋走來。

「呦，大爺好巧啊，今兒個又來散步啦？」

陳松一看這老大爺，不是昨日那個買龍蝦嫌棄沒有啤酒的大爺嗎？

「怎，大爺我還不能來散散步了？」

大爺說話還挺沖，陳松呵呵一笑沒有接話。

「今兒個，又沒啤酒？」大爺看了一眼小龍蝦和螺螄，看著鮮香麻辣的龍蝦和油光閃亮的螺螄，吞下了口水，但看了一圈沒看到啤酒，眉頭一皺。

「哎呦你看我這腦子。」陳松一拍額頭，掏出一張大團結，塞給大牛。

「大牛，你幫我去縣醫院那邊的小飯館裡，拿兩箱啤酒回來，這是錢。」

大牛看著手裏的大團結，點點頭，朝著縣醫院的方向跑去。

「大爺，你看，啤酒這不是讓人去買了嘛，要不你等等，幾分鐘就到了。」陳松看著大爺，也不敢多嘴，這大爺嘴上功夫厲害，估計是第一鋼鐵廠當領導的。

「今天你這是拖家帶口來賣東西啊？」大爺聽到陳松的話，臉色好看許多，看到王瑤和小姑娘窈窕，頓時起了興趣，逗弄著小窈窕：「小姑娘，陪爸爸賣東西啊？」

聽到這稱呼，陳松和王瑤對視了一眼，卻默契的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窈窕開口：「爺爺，這位是叔叔，不是我爸爸，雖然我也想讓他當我爸爸。」

大爺疑惑的看了一眼陳松和王瑤，沒在言語，只是逗弄著小姑娘，看起來老大爺對小窈窕頗為喜歡。

大牛很快搬著兩箱啤酒回來，將啤酒放在了驢車上面。

「大牛，幹得漂亮。」

陳松誇了一句大牛。

大牛掏出剩下的零錢，遞給陳松：「這是剩下的，喏，給你。」

陳松接過，讓大牛在旁邊歇一會。

「大爺，你看，龍蝦有了，啤酒有了，怎樣？」

「來吧，麻辣一份，蒜蓉一份，再給我來一份螺螄，一瓶啤酒。」大爺一看啤酒，頓時滿意了，直接給了陳松一份大單。

「龍蝦兩份六塊，螺螄五毛，啤酒五毛。誠惠7塊錢，大爺。」

「你的龍蝦賣的可真貴，不過味道也不錯。」

大爺叫著遠處看著的牌友上來，幾個老大爺端著東西就走到旁邊的桌子吃了起來。

「這就七塊入帳了？」

陳松把錢遞給王瑤，王瑤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瞧好了吧。」陳松對她笑了笑。

「吃夜宵了，都過來看看哎，走過的，路過的，大家快過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哎，新鮮出爐的麻辣小龍蝦，蒜蓉小龍蝦，爆炒螺絲哎，買不買不要緊，都過來看一看、瞧一瞧了哎……」

陳松高聲吆喝起來，王瑤和小窈窕怯怯的看著陳松吆喝，小姑娘瞪著大眼睛，看著陳松的動作，心裏也在懷疑，是否會有其他人來買。

「瞧一瞧看一看啊，小龍蝦，螺螄，啤酒，夜宵走起了。」

陳松的吆喝聲還是挺有效果的，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到攤位前。

「小龍蝦怎賣啊？」第二個客人是穿著西裝，頭髮往後倒梳的中年男子。

「老闆，龍蝦三塊錢一份，口味自己選。螺螄和啤酒都是五毛，要點什麼？」陳松掏起盤子就要代替男子自己選擇了。

「拿給我來蒜蓉的吧，大晚上吃辣的睡不著。」

「好嘞，你瞧好了。」陳松給中年男子裝了一盤蒜蓉小龍蝦，中年男子遞過錢，王瑤接過

男子看著王瑤，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艷之色，很快就不再看她，接過小龍蝦。

「老闆，要點螺螄和啤酒嗎？」陳松推銷著自己的螺螄：「你看這螺螄上的油光，現在豬肉都要一斤兩塊五了，別說肥肉了，我這螺螄上澆的油就值這個價了。」

男子看著螺螄上的油光，眼睛一亮，咬了下牙，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那行，就再給我弄盤螺螄一瓶啤酒。」

「好嘞。」

順利再次入帳一塊錢，大牛看著陳松頓時驚訝起來。

有人買，就有人看，圍觀的多了，自然單子就來了。

看著螺螄上的油光，聞著龍蝦湧出的香氣，不到一個小時，龍蝦和螺螄全部脫銷，就剩下三瓶啤酒。

「大牛，怎麼樣？」陳松指著驢車上的空盆和空木桶。

「兄弟，真有你的，你之前說的跟你乾這一事我還能試試嗎？」親眼看到陳松一點點的錢入帳，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就轉了這麼多，大牛就算再憨厚老實，也動了心。

「這是當然，大牛你來幫我，我求之不得啊。」陳松自己早有計劃，本來只有王瑤一個人，現在多了大牛來幫忙，他就可以擴大自己的事業了。

「來來，這幾瓶酒別剩下了，咱們喝了再走。」

「叔叔，我也要喝。」小窈窕不合時宜的跳了出來。

「你可不能喝！」王瑤看著兩個男人對瓶吹啤酒，把小姑娘拉到了旁邊。

小姑娘噘著嘴，雙手攪動著，嘴裏喊著：「哼，壞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