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就等著挨罵？」

宋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在宋晚記憶中她身體一直硬朗，罵起人來更是中氣十足，怎麼就身體不好了？

「那怎麼辦，你也知道咱媽性子軟，再加上咱家從小在奶奶眼中就是軟蛋，還不可勁兒的欺負。」

宋午也很無奈，他爸走了，家中現在就剩他們母子倆，爸爸生前愚孝，奶奶再不待見他們，該孝順的東西一樣不少。

「那你們給錢了嗎？糧食也給了？」

「我們上個月給過了，不過沒給漲，這個月奶奶來要了一次，我就說了句我們家也困難，姐姐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奶奶就哭著罵了起來，然後被二伯娘領家去了。」

其實奶奶罵了姐姐好多難聽的，什麼「便宜貨死在外面」「回家也是拖累」「不能生到誰家都抬不起頭」！

他媽聽著難聽頂了幾句，老太太才不依不饒的，這錢沒拿到，應該還會再來。

「那她這兩天應該還會來，到時候我來處理，你和媽配合我就好。」

「姐，你可別和奶奶吵，大伯二伯一家也不是好惹的，到時候他們又要欺負媽了。」

大伯二伯家人丁興旺，在宋家可謂是說一不二，奶奶更是偏心他們。

宋午恨自己無能，作為家裏唯一的男人卻不能保護母親和姐姐！

「我不和她吵，咱們以理服人，我去看看媽飯做得怎麼樣了，你也彆氣了，把我剛剛帶回來的東西拿到東屋的破櫃子裏鎖起來。」

「啊？為啥要鎖起來？」

「別問那麼多，讓你鎖就鎖起來。」

宋午摸摸頭按照姐姐的意思去辦。

因為女兒回家，宋母把年上要吃的菜提前拿了出來，還有宋午之前在山上打來的兔子。燉了兩盤肉，切了一盤血腸，又熬了一鍋酸辣湯，配上剛蒸好的饅頭，算是很豐盛的一頓飯了。

一家人坐在炕上，外面大雪紛紛，天寒地凍，房子裏炊煙裊裊，熱氣騰騰。

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聊著天，宋午化身十萬個為什麼，問的最多的是遼城的風土人情，宋晚在遼城主要幹了什麼，做了什麼生意，跟她合夥的都是些什麼人。

宋晚知道不僅是弟弟，就連母親肯定也擔心，她便將自己從趙家離開，到遼城的點點滴滴告訴了他們，不過中間也是報喜不報憂，很多不容易她都已經挺過來了，不必要再說出來讓他們擔心。

「媽，小午，我打算過完年讓你們和我一起去遼城，如果發展的好，咱們就在那邊定居，不回來了。」

宋午一聽，那是心馳神往，宋母卻是一臉哀愁:「你們倆姐弟去吧，我就不去了。」

姐弟倆將目光轉移到她身上:「媽，咱們一家三口相依為命，我和姐姐走了，留你一個人在家？那不可能！」

宋午最先反對，宋晚也緊接著點頭:「媽，家裏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那幾畝地咱租給別人，我和小午以後給你養老，你要是覺得無聊，到了遼城我給你們找點事情做。」

「我知道你們倆的孝心，可是這是咱的根，你爸還在這兒呢，我怎麼……我怎麼能離開喲。」

宋母說著便抹起了眼淚，她一輩子柔柔弱弱，活在丈夫的羽翼下，沒什麼主見，現在再讓她離開，她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

宋晚嘆了口氣，說實話，別說是她媽這樣的傳統家庭婦女，就是她要不是重活一世，也不可能跳出思維圈子。

所以勸她還需要時間。

「媽，咱們的根在宋家村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和小午次才是和你相依為命的人，我們都走了，留你一個人在家，你讓我和弟弟怎麼放心在外面打拚？跟何況，你一個人出了什麼事情，這不是要讓我和小午後悔一輩子？」

「就是呀，媽，我們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大伯母和二伯母就能欺負死他媽，更別提他奶奶了。

見母親沉默，宋晚也不逼她，先把這事說出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後面他們姐弟倆軟磨硬泡，不擔心她媽媽不同意。

眼下先快快樂樂過個年。

然而，她想快樂，有些人不想讓他們快樂。

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宋午早早起床掃雪，剛打開院子門，便聽到中氣十足的叫罵聲。

「宋老三家的，你這殺千刀的，我家老三才走了多久，你就把我這老太婆丟在一邊，不管不問！哎喲，我的老天爺喲，你可得給我做主呀，我家老三吶，你就這麼走了……」

宋午皺著眉，這是他奶奶宋老太的聲音，本以為能躲過過年，沒想到她是壓根就不想讓他們家安寧。

宋母一邊穿著棉襖一邊急匆匆往外趕，差點滑倒在雪地裡。

她來到門口就去扶坐在雪地上的老太太:「娘，你這是做啥，大過年的別再凍出病來。」

「你還知道我是你娘？還關心我凍出病來？你這小賤皮子心裏還有我這個娘嘛！」

「老三走了，我看你是心也野了，怎麼，準備另立門戶了？」

老太太字字珠心，說的宋母憋著眼淚敢怒不敢言，站在那兒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這時候在旁邊看戲很久的老二家扭著腰過來了。

「我說雙荷，媽這麼大年紀你也不扶她去家裏歇歇，養老錢不出就算了，也不能將媽拒之門外吧？」

「二伯母，是奶奶自己不起來，也不進家門，關我媽什麼事兒，我……」

「小午！你怎麼跟我說話的，怎麼說我也是你二伯娘，你媽沒教你長輩說話，小輩別插嘴？」

二伯娘掐著腰，瞪著狹小的眼睛，對宋午發難。

宋老太見此，從地上站起來，吊著三角眼，耷拉著眼皮瞥了宋午一眼。

「你這孩子眼裏還有我這個奶奶嗎？你爸沒了，你就是這個家的男人，就要負擔起養老的責任！我照顧到你們家不容易，在你兩個叔伯家輪流住著，你們倒好，連錢和糧食都不想出了！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喲，老三吶，你走的太早了！你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