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趕的嗎？」孫宇一愣，頗為意外。

「已經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了。」夏霜月搖頭。

「可這歸元無極……」

「倒也不用擔心，歸元式的動作你應該都已經熟知，只需要勤奮演練即可。」雷動笑道。

按照孫宇的進度，光是把氣感練滿都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

「那雷兄你有何打算？」

「回璃月港。」雷動毫不猶豫地說道。

「現在這野外又是嘯狼幫又是魔物的，你小子雖然有點武藝，想一個人走回璃月港怕也是癡人說夢。」霹靂閃雷真君老神在在地飲茶，如果不說話的話，他看上去還真有些高人氣度。

「其實我倒覺得雷兄不必如此急迫，不如……」

孫宇停了下來，他本想說雷動也可以跟著一起上山，那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說出來，說不定就能得到仙人的青睞。

畢竟守護璃月數千年的仙人本身就是這句話的踐行者。

但看夏霜月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要帶雷動上山的意向？夏霜月平時不怎麼與同齡人打交道，頗為清冷孤傲的感覺，但這幾天倒是和雷動說了不少話，讓孫宇以為他們兩人應該互有好感。

但似乎是他搞錯了？「我和師妹是經由青浦墟，再穿過南天門，方才到達了絕雲間。」他轉口道：「一路幾乎沒遇到什麼危險，沿途的魔物也能輕易對付，雷兄不妨按此路線返回璃月港，雖說是繞了些遠路，但勝在安穩。」

雷動點頭，這是個合理的建議。

「有一支為剿匪而來的千岩軍分隊正好就駐紮在南天門不遠的地方，」孫宇又提供了一個非常有效的信息，「由林校尉統領，此時應該還在駐守。」

「千岩軍校尉中姓林的只有一位，是林旭輝嗎？」夏霜月這時候開口道。

「是叫這個名字。」孫宇點頭。

「家父素來與林校尉交好，」黑衣少女看向雷動，「我修書一封，你帶給林校尉看，他應當不會為難你，若是戰事不緊急的話，想必還會派遣幾名兵士護送你回璃月港。」

雷動看著她宛如一湖秋水般平靜的眼瞳，內心不禁感嘆了一下，果然他給自己編造的來歷既騙不了卡塔麗娜，也糊弄不了這個聰慧的少女。

夏霜月的意思很明顯，她會幫雷動解決到達璃月港將會面臨的最棘手的問題，身份戶口。

「多謝。」雷動拱手道。

雖然有點損傷身為雄性生物的自尊，但沒辦法拒絕。

「這就要各奔東西了？」霹靂閃雷真君起身，弓著腰把手別在身後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嘴裏一邊哼哼呀呀地唱著：

「塵緣散聚不分明，難斷~~」

「不早了，大家都歇息吧。」雷動道。

清晨，當夏霜月四人收拾東西走出來之後，雷動正帶著阿途阿遠一起練武。

兩人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就算是道別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那座小客店之時，焱舞才開口，「我還以為你們會多說點話呢。」

「和誰？」夏霜月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和那姓雷的小子啊。」焱舞的嘴角似有一絲壞笑。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夏霜月搖頭，「可能此後都不再會相見了，更何況……上了山之後都不知道我還是不是我了……」

這一句話的聲音很低，孫宇和小雀兒並沒有聽到。

焱舞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絕雲間群峰林立，站在山腳下抬頭仰望只能看到雲霧而不能看到山尖。

「我們要去哪一座山？」小雀兒有些迷惘，這般環境下她也變得安分起來了。

「奧藏。」

再繼續往前走，便看到了一株通體金黃的巨樹，樹身遍佈著象著著地脈能量的紋路。雖是一棵百米之高的巨樹，但在群山的映襯下又給人渺小的感覺，頗為奇特。

「伏龍樹，相傳為閻王帝君鎮壓禍亂古龍之地，以前只在書上讀到過，今日總算起眼見著了。」孫宇站在樹下，抬頭仰望。

「走吧。」焱舞提醒他，「還有不少路呢。」

四人都不是普通人，腳力不俗，時至中午便來到了奧藏山腳下，接下來便是漫長的上山之路。

臨近仙人洞府，眾人都感受到了些許壓力，不再交談，埋首趕路。

行至半山腰，便仿若身處迷霧之中，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依著石壁前進，想必這就是仙人用來驅趕凡人的手段。

又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豁然開朗，他們已經來到了山頂，眼前是一座清澈雅緻的小池，而在池的對岸，自然就是仙家洞府的門戶。

看到那刻滿符籙的石門之時，孫宇激動的有些顫抖起來。

他下意識地就向前走去。

「止步！」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孫宇也立刻感受到了寒意，但寒意並不是因為那個聲音，而是來自於一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靈體，這靈體全身由通透的冰雪鑄成，栩栩如生宛如少女，但面孔被一張符籙遮擋住了。

靈體手中的冰雪長槍在孫宇面前劃了一條線，「此為仙家重地，爾等凡人速速離去。」

夏霜月此時已經拿出了那塊帶著鶴形紋路的令牌，「我有真君的信物。」她很冷靜地說道。

一片沉寂，片刻之後，一名高挑少女突然出現，形體與那靈體竟是一模一樣，很明顯就能看出她就是那靈體的操控者。

而在看到對方時，夏霜月有一種彷彿看到一隻人形仙鶴的錯覺。

她的頭髮和眼瞳都是銀白色的，以紅繩為髮飾與墜飾，皮膚白皙的不似凡人，上身是精緻的月白色小褂，下半身卻是類似於黑色緊身皮褲一般的衣物，勾勒出優雅的臀腿曲線。

那枚令牌飛進了仙鶴少女的手中，她端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進來吧，真君正在等你。」

夏霜月看了眼焱舞，「若不是焱舞姐姐，我恐怕無法獨自走到這裏……」

仙鶴少女點頭，「她可以與你隨行。」

「那我們……」孫宇面色一喜。

「爾等未有神之眼，並無面見真君的資格。」

「什麼？」孫宇臉上的喜色慢慢退去，有些愣神。

本就是因為沒有神之眼，繼承不了古華派的傳承絕學而無望振興門派，所以才會寄希望於仙人，結果仙人卻說必須有神之眼才有資格見他？

「還望仙子通融一下，孫宇只求能見仙人一面，得一兩句點撥即可，不敢有更多奢求。」古華派大師兄低下頭。

仙鶴少女冷漠地搖頭，「我不是什麼仙子，請回吧。」

孫宇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對著仙府的方向行跪拜大禮。

小雀兒被驚到了，「師兄你幹什麼？」她叫道。

「還望仙子能夠成全。」他的語氣無比堅定。

這一次仙鶴少女直接無視了他，揮手讓那冰晶靈體散去，仙法著實玄妙。

小雀兒終於忍不住了，壓抑的憤怒戰勝了對仙人的畏懼，「你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怎麼能這般鐵石心腸？沒看到師兄都這樣了嗎？」她質問道。

「不得無禮！」孫宇試圖喝止住她，不過依然為起身。

「能允許你們進去的是真君，而不是我，求我沒有任何作用。」仙鶴少女還是面無表情，似乎很難有什麼情緒波動，「真君是不會插手凡人俗事的，這是仙家的規矩，無可更改。」

有了神之眼之後，自然就不算凡人。

孫宇依然保持朝拜大禮不起身，倔強而沉默。

夏霜月欲言又止，從人情上來講她是應該幫忙求情的，可是她又有什麼求情的資格呢？

當初古華派的人求上門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確告訴他們大概率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對方依然堅持，迫於情面才答應帶上孫宇師兄妹。

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炎舞看了一眼孫宇，目光中帶著些許憐憫。

「請跟我來，兩位。」仙鶴少女道。

「不知道姐姐叫什麼名字？」夏霜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她有點摸不準對方的性格。

「我名申鶴。」聲音依然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三人來到那座石門前，申鶴嫻熟地臨空畫出一道符籙，石門上便出現了一片透明的波紋。

「請。」

夏霜月伸手去觸碰那道波紋，下一刻，她和焱舞就進入了一個廣袤的空間之中。

仙府當然不會是一個山洞，這裏廣袤的好像沒有邊界一般，一座座小型浮島組成了群落，淡金色的仙力形成半虛幻的道路將它們彼此相連。

「璃月仙人，名不虛傳。」焱舞環顧四周，不由動容。

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威嚴而帶著一絲柔和，「來吧，孩子，我們等你很久了。」

「我就在此等候吧。」焱舞對夏霜月點點頭。

黑衣少女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淡金色的虛幻道路，向著最中心的浮島走去。

仙人們就在那裏。

夏霜月看到了兩隻足有兩人多高的仙鶴，以及一頭更為高大的仙鹿，沒錯，他們就是璃月的仙眾，仙人可隨意化形，自然會選擇對其而言最舒服的形態。

「見過諸位仙家。」夏霜月的禮儀無可挑剔，並沒有因為直面仙人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為首的鶴形仙人看向她的目光柔和卻帶著一些複雜的情緒，「有我三人在此，必能保你無虞，那件東西……拿出來吧。」

她就是剛才發聲的仙人，是一名女性，法號留雲借風真君。

夏霜月的右半邊的臉上浮現了出了若有若無的陰影，墨藍色的眼瞳被突然出現的漆黑色侵染，一絲絲陰煞之氣隱隱散發開來。

如果雷動在此，必然會感到頗為熟悉，他之前看到過夏霜月陷入過這種狀態。

而此時黑衣少女的手中，一小塊殘缺的面具不知何時出現，與夏霜月臉部的陰影剛好能夠重合。

這當然不是巧合，她緩緩將這塊殘缺的面具戴在了臉上，猙獰的儺面與另一半邊白皙精緻的面孔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也造成了一種奇特的美感。

那頭仙鹿的臉上出現了人性化的驚異之色，他似乎頗有些難以置信。

「竟然真的是……逝去的螺卷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