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句話。

韓非沒有絲毫反應。

倒是莫甘娜，沒有逼數的破口大罵起來。

「放屁！人的意志怎麼了？憑什麼不問問他們自己願不願意把命送了？！連問都不問，就來個這是神的判斷！」

明明，她其實沒什麼立場說這種話的。

「……然後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的命了？」

「呵，還不是因為你？」凱莎對莫甘娜不屑一顧。

「碧池！獨裁！我」

凱莎隨手一揮把莫甘娜的通訊給禁了。

她搖搖頭，有點無奈。

「為什麼我說神不該和凡人溝通，因為有了溝通，人就會看到神感性的一面，以至於連正義這樣的信念也能懷疑。

如果我想要消滅莫甘娜，只需要從天上落一道天雷，這叫天意，可我現在坐在這裏問你們同不同意，就成了獨裁。」

言語中有些許蕭索。

她的這番話略帶哲學思想，如果帶入進去的話，的確如此。

可惜。

人是一種靠著頭腦使屁股坐上位置，但最後卻又因為屁股坐的位置的原因，反過來決定了頭腦的生物。

屁股決定思維。

立場問題無解。

所以，除了容易共情，略帶感性的人以外，這裏的大多人都沒什麼認同可言。

倒是身後的天使們面露認同，顯然深以為然。

因為她們平時外出執行任務，見多了這種事情。

一時間。

現場有些冷場。

凱莎沒有意外，說這些，也沒奢望有人認同，不過……

輕輕敲擊著王座。

然後看向了下方。

在那裏，一個獃頭獃腦的戰士屹然而立。

「銀河之力？」

葛小倫一驚，左右看了看，確定不是說別人，指了指自己，「我？」

似是無法置信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會突然點到自己。

旁邊的戰友們也用著各色眼神看著他。

「看起來還太嫩了。」

倒是身後的眾天使們互相瞟視著。

暗通訊中。

「那就是銀河之力？」

「女王好像對他很看重？」

「哼，一個普通的雄性而已……還不如那個藏頭露尾的鎧甲人呢。」

天使彥眼神靈動，她倒是知道些內情，不過，看樣子，女王對現在稚嫩的銀河之力並不算滿意。

此時。

凱莎搖搖頭，看著這顆美麗的星球，最後又看了眼韓非，「韓非，希望你能儘早擁有神的思維，適應這個宇宙。」

「最後，好自為之。」

說完，一眾天使消失在了天際。

既然沒有獲得允許，那她們心中的正義不允許她們做出一些違反秩序的事情來。

看著她們離去。

韓非解除了鎧甲合體。

面容平靜的看著天空。

「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再見。」

可惜。

韓非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心中有些遺憾。

這個女人的思想，其實挺有意思的，在很多地方上，韓非很認同，比如神的大權在握，大約是同性相吸？

可惜自己現在沒有能力，不然，等之後凱莎被炸成原子的時候，興許可以收集一些，好好研究一下女天使的軀體。

神聖之軀，原子級，和神河文明的超級基因的區別……

哪怕做個手辦什麼的也好啊。

下方。

見韓非久久沒有回神。

雄兵連的眾人也沒敢有什麼動作。

說實話，今天發生的一切有點嚇到他們了。

直接就是抹殺呀，審判呀什麼的，動動嘴就是幾百萬人的生命，感覺像是另一個層次的事情，而且，就連大名鼎鼎的盟主都好像被那個老女人給壓製了，簡直難以想像。

倒是蕾娜，眼神中有些憧憬。

她也是女神啊！

還是造神文明的主神。

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其是對等的，但實際上嘛……

而旁邊的薔薇則是臉色暗澹，看著這愈發高等的文明之間的交際，她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無力了。

在這雄兵連裡，除去那三大造神工程，或許她們都是陪跑的吧，連宇宙中單獨生存都做不到，不過，即便這樣……

葛小倫腦袋還在犯暈乎，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說自己，不對，她說的是銀河之力，或許是因為我的基因？

眾人神色各異。

倒是杜卡奧沉默的看著一切，不知在想什麼。

且不提雄兵連眾人的心理活動。

韓非此刻終於回過神來了。

接下來很快就會開啟一個大時代了。

他需要去好好考慮一下，一些思想上的東西，以作為行動的綱領。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先熬一壺雞湯。

「雄兵連！」

吸引了下方他們的注意力。

紛紛抬頭看來。

在那已漸漸消散的烏雲下，陽光斑駁撒下。

巨大的鑽石王座之上，威嚴的持劍者莊嚴而肅穆。

其後。

是無數厚重而予人強大感的巨型機甲，還有那星艦巨炮，無不給人以絕強的壓迫感。

如夢似幻。

在短暫愣神後。

雄兵連紛紛挺直腰桿。

「真正的危機即將到來，地球需要你們，回去訓練，磨鍊意志，鍛煉技巧，學習知識，然後，一鳴驚人！」

沒有什麼康慨激昂，只是平澹的鼓勵。

說完，韓非控制著鑽石王座飄離了這裏。

星艦升空，機甲翱翔。

四散而去。

……

回到宮殿。

韓非坐在王座之上，單手托著下巴，一副沉思者的姿態。

今天發生的大部分事情，其實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唯一無法確定的就是凱莎的態度。

誰也不知道，鶴溪研究的暗信息屏蔽和偽造，還有自己提前做的撤離等準備有沒有用。

萬一被看破，那麼大戰絕對不可避免。

好在，鶴溪的本事足夠硬，自己提供的異世界物品特性也足夠新奇。

「呵，三王對三王什麼的。」

搖搖頭，不去想這個無厘頭的事情，轉而去思考思想與秩序。

「正義……」

正義，是一種依靠凱莎的強權為支撐的宇宙秩序。

這是最淺顯，但也最本質的思路。

看起來，強權什麼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事實上呢？

無論是莫甘娜的極端自由，還是卡爾的虛空降臨，都只會給這個宇宙帶來混亂。

讓一切陷入混沌。

甚至……

韓非想到了三體世界。

著名的黑暗森林理論。

一種極端的宇宙狀態。

每個文明都是獵人。

真要讓莫甘娜或者卡爾的理論佔據宇宙主流，恐怕黑暗森林也就不遠了。

生物本能中的猜疑與不信任將會主導一切。

高級文明為了防止未來的威脅，而將自己範圍內的任何暴露的低級文明扼殺，來保證自己的未來。

而高級文明之間，也不要想有什麼聯盟，來保證不互相爭鬥的新秩序之類的。

畢竟，極端自由已經說明了一切。

對於已知宇宙，廣大的低級文明而言，能活在凱莎的強權之下，真的是莫大的幸運！

包括地球，都應該感謝凱莎。

「可惜，如果凱莎願意繼續強權下去的話，就這樣保持原樣也是挺好的，起碼還能安穩發育一陣子。」

韓非有些遺憾的想著。

凱莎太傲慢了。

就如現在，哪怕自己已經拿出了黑洞發生器，發現了那麼多的疑點，可她依然不慌不忙，安穩如山。

或許是她認為自己可以鎮壓一切吧。

可是。

弱小和無知從來都不是生存的阻礙，傲慢才是。

現在韓非就忽然有點能理解她為什麼會被炸掉了。

當她被強行轉移到翡翠星，面臨超新星的時候，她才終於覺得，有點超出了她的預料。

這就是她的傲慢。

始終認為卡爾和莫甘娜不算什麼。

結果……

至於之後，她明明有能力逃脫，卻情願被炸掉，只為了看看自己的正義秩序究竟怎樣之類的事情。

好吧。

他自認也是個獨裁者，但還是無法理解這一行為。

這或許也是她的傲慢所在？

不認為自己的秩序是錯的？

或許是累了？

或許是想看看沒有自己，這個宇宙會怎樣？

亦或者是其他理由？

不過不管怎樣，既然她都想自殺了。

那自己接下來所做的，也算順應她的「意志」了。

想著，韓非掏出了一張紙。

輕輕在上面寫下了一行字。

嘴角勾起澹漠的笑容，猶如神祇在勾勒天條。

「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吧。」

……

韓非個人認為。

任何一種極端，帶來的都會有後患。

包括凱莎的極端正義！

對高等文明的壓製，佔據的稀有資源，還有一系列限制條令，嚴重拖慢了那些文明的發展。

矛盾累積之下。

在凱莎尚在時，強權控制一切還好說，等凱莎一死。

反噬也就該來了。

如果繼續保持一貫的正義。

天使必然被所有文明針對，打落神壇。

可如果改變方針，那正義也將不是正義。

所以。

當凱莎隕落之時。

就是正義消亡之日！

這就是宇宙大勢！

直到無數混亂之後，猶如群雄逐鹿，將所有文明大清洗一遍，重新洗牌，打破一切格局，消弭一切矛盾，新的秩序也將會在現有文明的渴望下誕生。

而現在，凱莎的死亡已是註定，一切無可阻擋。

註定會有新的統治者登台。

那為什麼不能是他？

不能是地球呢？

至於之後的新的秩序，新的思想之類的，再慢慢考慮吧。

韓非對此還沒有頭緒，他的知識儲備和見識還太少，無法支撐他想出什麼真正的秩序。

不過不管怎樣，對於泛人聯而言，人類至上主義無可動搖，或者說，地球主義。

「再等等，要有耐心。」

韓非如此告戒自己，隨後，對剛剛搬回來的黑星道。

「黑星，一切生產不要停，輿論方面對這次事情不要管控，但要進行引導，好好打壓一下這股傲慢的不正之風。」

「還沒佔據一個星系，沒有和幾個造神文明打過呢，就有了天下無敵的想法了。」

「危險，太危險了！」

「是，命令已下達。」

在之前，黑星的資料庫被搬到了天璿星，不然，端了黑星的數據，就直接把韓非至少三分之一的底褲扒了。

……

在被截斷通訊後，莫甘娜並沒有想像中的暴跳如雷。

而是神色如常的坐回了王座之上。

而周邊。

是她新建立的惡魔軍團。

大伯倫。

阿托。

新收服不到兩月的索頓。

還有為數眾多的高階惡魔。

其中，還混有一個不顯眼的惡魔。

「卡爾，時機已至。」

她靠在王座上，如此說道。

而在那遙遠的冥河。

在大殿中呆立的卡爾忽然一動。

「涼冰，我們準備一舉摧毀她吧。」

「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莫甘娜笑了，從王座上站起，目光中儘是放手一搏的決然。

「時間根本不是問題。」

卡爾一邊走向殿外，一邊回應。

「那是因為你喜歡卑躬屈膝！」

「而我，每天都在爭取自由！」

「……」

「沒有誰喜歡卑躬屈膝。」卡爾神情澹澹的搖頭。

「哈哈，這將是已知宇宙，最宏偉的弒神作戰！」

「我相信，神聖凱莎絕對想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卡爾看向外邊的炙心，臉上露出澹澹的笑容。

「馬上。」

……

地球外。

凱莎停下了王座。

「彥，你覺得銀河之力怎麼樣？」

一直在思考著什麼的彥被嚇了一跳，想到了葛小倫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

見她這樣，又想到接下來給她的任務，還有這個文明如今的能力，以及那個給自己的感覺很怪異的韓非，凱莎搖了搖頭，「接下來，你將監督和引導這裏的正義，順便，看看銀河之力，是否配得上你。」

「不管怎樣，記得找一個不會腐爛成土的男神。」

出乎意料的，凱莎並沒有對彥說什麼數據匹配，而是讓她自己去看一看。

不過。

「雄兵連，未來的大神聚集地。」

神在宇宙中是一種稀有資源。

尤其對於天使文明這樣一個全是女性的文明，合適的男性就更少了。

畢竟，如果找普通男性，或許千年後就會腐爛成泥土，對忠貞的天使而言，只會成為痛苦。

而雄兵連，似乎有不少有成神潛力的存在。

也就成了香餑餑。

凱莎準備回去了，解決一下年輕天使們的單身問題。

比如炙心，冷，阿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