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規則世界吃怪升級》第41章 第 41 章
廉宗的反應比誰都快,他用一隻手固定自己,另一隻手猛地掐住季南上臂,勒住那怪物還未曾到達的位置,試圖讓那怪物停止侵蝕的步伐。他用盡全身力氣,手臂和手背爆出根根青筋,卻是無用功,在血管中分佈的紅色僅僅是停頓了下,便另闢蹊徑,突破血管壁,竄到肌肉裡去,憑藉蠻力突破血肉的屏障,寸寸上移。
被掐出的地方泛起青紫色,那是怪物蠻力突破造成的出血癥狀。
像被燙到了似的,廉宗猛然鬆開了手。
季南似乎還未曾從其中脫離,神色微愕,一動不動,就算手臂已經青紫一片,季南的神色也未曾發生變化。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一次僵硬的表演,她至少應該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現在,沒人在意這些。
進入特異點不一定會死,違反守則不一定會死,但若被特異點中的怪物進入身體呢?
目前存活下來的人都是經歷諸多特異點的經驗人士,他們目睹過無數人的慘狀,因為太過靠近本體精神過低被『它』佔領的,被怪物侵佔爆體而亡的,很多很多。
他們認為季南會成為記憶中悲慘下場的一員,他們嘴上不說,但眼神已經透露出來了。
那滿盛著悲憫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火勢愈發猛烈,火舌在蠶食桌椅,盛裝食物的餐盤焦黑一片。黑煙滾滾而上,嗆的廉宗滿眼通紅。
底下的怪物已經被火焰燒的差不多。
「下去,找把刀,把胳膊切了。」話還沒說完,他直接鬆手讓自己掉下去,中途沒有緩衝,任由自己摔了個踉蹌。
剩下的三人沉默地跟著滑下去,這期間,虎澈和川牧辭怎麼也無法理解季南的鎮定,猶如第三者的無關態度。
廉宗在火焰四周飛快翻找,可刀具已經被那紅色的怪物侵蝕的差不多,大多都破碎不堪,鈍的切不開血肉。
或許是因為求生欲,或者是因為其他迫切的東西,它們到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觸到東西就要試試能不能融入,導致到處都是被燒掉一半的紅色網狀物。
只要選擇了解體,怪物便不再具有行動力。
後面的三人沉默地看著廉宗的背影,直到黑煙快佔滿整個餐廳,再沒他們落腳的地方。季南走上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借著安撫意味動作的同時,季南看到他被灼傷的手。
廉宗連頭都沒回:「等下,馬上就能找到了,馬上就能。」嗓音被黑煙熏的沙啞,季南從中聽到身處森林四顧無路的迷茫,還有脆弱。
有點難搞了。
她沒想到剛剛的舉動對廉宗的影響這麼大。
「來不及了,廉宗,我沒關係。」季南柔聲勸道,用溫柔的聲音下達了最殘酷的判決。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除了被廉宗掐住的地方外,光潔一片。
怪物消失了?童話故事都不會這麼寫。
他們都知道,那怪物已經徹底融入了季南的身體,無法根除。
季南希望廉宗放棄,心懷僥倖地接受『季南可能會因為救了自己而死』這一事實。畢竟死的不是自己不是嗎?
自己會為如此偉大的情感而感動,但大多數人只會嘴上說著謝謝,實則在心中暗自慶幸。這就是人類的自私性。
但廉宗違背了季南的期望,他猛地看向她,嘴唇顫動,又轉回去,繼續手上的動作,嘴裡否定著季南的話:「不,還來得及,還來得及。你不要怕,就算少了一隻手也沒關係,就算痛苦也沒關係,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你不用擔心任何事,只要活下去就好,你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我會負起責任來的,你別怕。」
真的,很難搞。
廉宗現在的狀態太不穩定,就算自己解釋他也聽不進去。
「找到了,我找到了。」廉宗拿起一柄還算鋒利的餐刀,他現在看起來竟然有點高興,「沒有麻醉的條件,你忍忍,很快就會結束的,真的。」他輕聲,像是怕驚擾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把手伸出來。」
虎澈和川牧辭被濃煙嗆的直咳嗽,季南看了看錶,時針馬上就要指向一點,她知道他們應該離開了。
他對上季南平和的眼,眼中的潭水深不見底,毫無波瀾,與平時並無差別。
季南沒動,淡淡地看著他。廉宗手中的刀在顫抖,在這瞬間,他表面的,勉強維持體面的東西驀然崩潰,他的眼角分泌出不知是嗆的還是什麼的淚水,竟哀求道:
「就當我求你,行嗎。」
導致他情緒崩潰的原因是什麼?過往的經歷嗎?算了,不重要。
季南想著,嘴上卻淡淡地說:「好。」
她伸出手臂的同時,對虎澈使了個眼色。
虎澈心領神會,趁廉宗的注意力放在季南身上,迅速上前,一個手刃將他打暈。若是正常狀態的廉宗必然不會中招,但此時不同與往日,他只能軟踏踏地跌在虎澈手裡。
「走吧,離餐廳遠點。」季南說,絲毫不提之前的事。
時針指向一,根據《白山賓館餐飲區行動守則》第五條,中午的營業時間為中午11:00——1:00,他們已經不能停留在餐廳。
根據守則第九條,季南與廉宗不能回房,但川牧辭和虎澈可以。雖然他們並沒有這麼選擇就是了。
糾結再三,川牧辭開口:「我問一個問題,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為了剩下幾個人的人身安全。你現在,沒什麼感覺嗎?」
「有點頭暈算嗎,精神值感覺不太妙啊。」季南佯裝難受,捂著頭搖搖欲墜。
她看見兩人神色繃緊如臨大敵,帶著廉宗齊刷刷後退一大步,更有甚者已經掏出了防身用的小刀,隨時看她不對勁就要衝上來了解她的性命。
「反應這麼大?我開玩笑的,沒什麼感覺。」
「真的?」
「真的。」
「其實我不能確定說話的人是你還是『它』……姑且相信下自己的判斷吧。」川牧辭面色凝重,「虎澈,看你的判斷,如果你認為季南被『它』所佔據,就立刻……」
話沒說全,所有人都知道川牧辭的意思。虎澈點頭,看樣子並不意外,可能是經歷過很多同樣的事。
「沒意見吧。」川牧辭看向季南。
「當然。」季南欣然接受,不著痕跡地停頓,隨後說:「你們有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
「沒有,硬要說的話,衛生間裡的消毒水味?」
「你聞到什麼了?」川牧辭一臉凝重,狐疑地看著她,儼然是在看危險人物。
季南說沒什麼,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洗手台前有面鏡子,清晰地倒映出季南的模樣,眼底的烏黑讓她看起來有些憔悴。
她仰頭,鼻子動了動。
從被怪物附身起就一直縈繞在身旁的甜膩香味終於找到了源頭——是季南自己。
是的,她身上散發著只有自己能察覺到的奇異芳香,說不清是什麼,像是花朵,像是蜂蜜,又像是蛋糕上甜膩的奶油,彷彿世界上所有的甜都被結合到了一起,共同製造出夢幻而奇特的味道。
然而剛吃過飯的季南隻覺得膩的反胃。
如果怪物只是想殺掉自己,根本沒必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其實這東西並不具有殺傷作用,僅僅是作為標記存在,為了能讓在走廊中行走的『它』順著甜膩的氣味找到躲藏在房間中的人類。
以上是季南的推測,她覺得八九不
離十。
總之,正合她意。
廉宗是A級探索者,本身實力不俗,為了確保他能百分百失去意識,虎澈這一下可沒手下留情,再加上幾天的疲憊,總之,當廉宗醒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飯點。
眾人坐在三樓的走廊,廉宗身旁的餐盤散發出屬於香氣,儘管它們已經涼透了。
「有線索嗎?」
季南搖頭。
她自覺與剩下的人拉開距離,獨自靠著走廊拐角的牆壁,眼神淡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明明被怪物附身卻沒有絲毫恐慌,這裡彷彿只是個普通的賓館,而她在這裡悠閑地等人。
川牧辭至今沒想明白她的淡定從何而來。
他們沒能找到剝離怪物的方法,除了從通風口處掉下來的圖畫外,沒再發現任何有關怪物的信息,它像是拚圖中的空白,空蕩蕩的缺口,咧著怪異的大嘴嘲笑所有人。
季南是第一個察覺到廉宗醒了的人,她沒有告知眾人,甚至有幾分想要離開這裡的心思,好在廉宗的精神狀態好多了,暫時沒有發瘋,至少看著不想將季南的手臂砍下來。
虎澈是第二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廉宗,隨時準備再補一下。
畢竟特異點是會對精神值造成影響的地方,人在這裡做出什麼都不奇怪。例如剛才,雖說廉宗的做法可以勉強解釋說是不得已而為的自殺式自救法,但那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好像也說不準,畢竟A級探索者就沒幾個正常人。
這一覺強製睡眠像一盆冷水,讓廉宗的大腦關機重啟,驟然冷靜下來。他察覺到虎澈的蠢蠢欲動,背著他擺了擺手,虎澈無趣地撇撇嘴,重新靠在牆上不動了。
而另一頭,季南陷入思索。
廉宗確實有點麻煩,他對類似於『救命之恩』的事過於敏感,不過往好的方面想,在季南犧牲自己救了他這一事實已經成立的現在……或許操縱他會相當容易。
她在心裡哈地笑了聲,操縱屬於裡世界頂端的A級探索者?或許是件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