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

白川泉的臉色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好看，他根本不能確定，自己方才走近「舊世界」的行為，是否有被他人看見。

如果殺手自始至終都在觀察鋼琴人一行人的話，答案無疑將倒向白川泉不願面對的那個——

氣息隱匿能暫時利用人類的感知盲區隱藏住白川泉的蹤跡——即便他離鋼琴人等人只有一門之隔、幾步之遙。

但無法如何，人體最樸素的器官，位於鼻子上面的那對物件——眼睛是無法被隱瞞的！

人類的眼睛，能看見許多東西，能通往不同的通靈世界：

人們撒謊時，視線對視。

人們流露情感時，視線相觸。

人類——只要不是先天性封閉於自己世界的異類——在接觸他人時，最先關注的就是他們的眼瞳，即所謂的「有效信息」。

就如此時只要探出身子的金髮年輕人轉過身，或是走出來，白川泉就會完全暴露於他的視線，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對方並沒有這麼做。

白川泉垂下眼，快速抉擇著可能性與應對方案。

白川泉對於自己的武力值有清醒的認識，殺手能殺死武鬥派的港口黑手黨準幹部，多殺他一個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在短短的半分鐘裡，透過沒有完全合攏的大門，白川泉已然聽到了那名金髮年輕人大呼小叫的聲音：「鋼琴人，組織來了聯絡員！叫我們都出去！」

「我們？青年會全體嗎，中也不是正好不在？」

「等等等等，我先給中也打個電話——」鋼琴人語帶笑意地說。

「你沒事吧，行李君——送到目的地了嗎？」

【距離任務結束：00：00:59】

「你說怎麼了？打掃亂七八糟的店啊，早上的工作真是讓人心情舒暢啊……」鋼琴人笑吟吟說著反話。

「我本來想等對你說等事情結束了再回店裏，不過……現在，我們也有工作，之後再匯合吧。」

【距離任務結束：00：00:27】

聯絡員？

一輛貼著黑色車膜的轎車不知何時停在了門口，無聲無息——車窗、輪胎、車身，全是防爆製式。

港口黑手黨的車……白川泉不確定地想。

得益於作為尾崎紅葉直屬部下的半年，他對於港口黑手黨內部的事物還算了解，各個部門都沒有給他施加特殊阻力。

只有辦事有安全問題的車輛，才會使用這種款式——全然防偷窺的車窗膜，完美隔絕了視線，保證了見不得光的交易和消息流通。

【距離任務結束：00：00:22】

「……所有人全被叫出來了，五個人都被叫出來的話，可能是首領直接的工作吧，也許是升職的事？」

鋼琴人邊微笑說著邊往門外走，「我先當幹部的話，每個月給你零花錢。」

生死關頭，時靈時不靈的「皇帝的新衣」——簡稱「隱身衣」總算靠譜了一回，白川泉擔憂地看著最後十秒的倒計時，心頭愈發沉重，能在短短幾秒殺了鋼琴人——

這樣的殺手……究竟是誰？！

車窗被最先靠近的金髮年輕人喚下來了，露出了一名戴著一頂黑帽子和遮光墨鏡的高個男人。

似乎……有點過分眼熟。

不管是那頂帽子，還是那張臉的輪廓。

就像任何人見過白川泉沒有遮掩的眉眼後都不可能忘記他的模樣，那人的相貌同樣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白川泉嘴裏愈發苦澀：「系統，時光機……真的沒有嗎，什麼任務我都可以！」

「也不用太長時間，在蘭波老師登機前一刻就行。」

系統沉默得像塊石頭。

白川泉合理懷疑係統這會兒正在程序編碼裡放煙花大肆慶祝，哪裏還管得了使用者的合理訴求！

「……」

蘭波老師你回什麼法國，你要找的混蛋搭檔就在這這裏啊！！

眼前之人，正是——保羅·魏爾倫！

龍頭大抗爭時白川泉曾有一面之緣的青年！

背刺過舊搭檔阿蒂爾·蘭波，同樣屬於人造異能力化身，名義上隸屬於法國的超越者！

現在，一切的疑點都有了答案。

實戰系的超越者當然能幾秒鐘殺死一名普通的異能力者。

曾是諜報員的保羅·魏爾倫若是盯梢，自然不可能忽視了接近「舊世界」的白川泉。

白川泉就算現在逃跑……也不可能逃脫！

一剎那，白川泉心頭一顫，心如死灰。

「我為什麼要作死地下車啊！」隨著輕聲的嘀咕，「隱身衣」正式失效。

白川泉很快從在場幾人的視線中發現了這一坑爹的事實！

恰在此時，任務的倒計時也迎來了最後一秒：

【距離任務結束：00：00:01】

【距離任務結束：00：00:00】

白川泉後知後覺，系統給的任務……

似乎，好像，彷彿……

【你要親眼目睹眼前的男人走向死亡。】

走向死亡——原來真的是「走」、向、死、亡嗎？！

時隔多日，系統戰績薄再添輝煌。在被幾人目光一齊盯著的同時，白川泉下意識收起了面上的複雜神色，非常想扭頭就走。

「你是中也以前組織的……」鋼琴人恍似想起了他，微笑著說。

非常巧合，他對於白川泉還有印象。

無意之中，這句話延緩了保羅·魏爾倫的動手速度。

「鋼琴人，先生。」白川泉喚了聲，難以掩飾勉強和無力。

如果不是鋼琴人這個任務，他何必沾染這趟渾水！

當然，罪魁禍首，白川泉自然也不會忘！

心下火大，白川泉嘆了口氣，老老實實道，「我聽說中原大人會來這裏，特意過來看看，中原大人還欠我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