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中原中也之時，白川泉就知道自己又被二選一系統陷害了。

他抿了抿唇，欲哭無淚。

事先的半面面具成功阻擋了他人的視線，也為白川泉的表情做了適時的掩飾。

謝邀，就是想暗殺金手指。

中原中也與同伴兩人一同被警衛帶領著來到地下基地深處，來到了自稱N的男人所在之處。

中原中也鈷藍色的眼眸看了看地上半個身子都埋在龐大機器下的男人，又看了看正從佔據一面牆壁的白橡木書架上拿下一本外文書籍的半面具少年，眼中閃過一瞬的不明所以。

迷惑。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地上的那個男人說。

「實驗用的感覺切斷槽的調整很費時間。雖然是人工製造變性意識來提高異能輸出的浴池，但是最重要的測量功能卻和浴池裏的硫酸鎂液發生了干擾。我們打算把正電子衰變的伽馬射線探測器換成精度更高的。」

N稍微解釋了一句，顯然，這是N自己的實驗助手不會有的待遇。

地下基地的客人之一，與中原中也同行的青年開口，聲音很正：「不要拘泥於非侵入性測量，試著在血管內植入活動性標記物怎麼樣？」

一開口就知道是科研老手了。

白川泉一直沒與進入地下基地的三人接觸的目光微抬，忍不住看了青年一眼。

白川泉微微眨眼，想起來對方的身份。

在「舊世界」酒吧當著港口黑手黨年輕精英們的面把中原中也扛在肩上劫走的青年。

被第一眼印象懷疑是暗殺鋼琴人的兇手的男人。

除了他和中原中也，本次來訪N的三位客人中，還有一位非常具有人間魔幻色彩的對象——

白瀨撫一郎。

「……」

白川泉忍不住盯了會兒中原中也，在對方把視線從N身上拔出來前移開了目光。

被背刺後還能和平相處，不是狠人就是聖母。

「……難怪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港口黑手黨的未來準幹部。」白川泉無聲嘀咕了一句，眼中倒是欽佩居多。

這是什麼？這就是混黑的膽量和榜樣！

想到這兒，白川泉就抑製不住自己悲傷的感情——如果不是狗系統在他一睜眼就釜底抽薪，誰願意混黑手黨啊！

白川泉沒有注意，不同於目標專註著N一舉一動的中原中也，對科研頗有心得的青年，正用一種好奇打量的目光注視著他。

一下子就渾身散發出沮喪的氣息，人類真是情緒性動物。

亞當·弗蘭肯斯坦坦然而自信。

機械人絕對不會有這種煩惱！

N終於從他的實驗儀器裡爬出來了。他一邊擦手，一邊微笑著開口：

「那麼，我該從何說起呢？你們有無數的疑問吧？不過，我可以回答你們所有的疑問。也就是說，這裏可以說是你們旅行的終點。」

白川泉開始手指摩挲著紙頁，看著上方的葡文單詞，低著頭，思緒卻全都在N身上。

在幾人的注意力全在N身上，沒有關注他時，一個細小的弧度從唇邊一閃而逝。

沒有錯。

果然又是系統的套路。

早知道系統不會無緣無故給自己一個完善的身份，就是白川泉最初的、也是本職的港口黑手黨身份，他到現在依舊算不上很清楚來龍去脈。

雖說他如今遠不如最開始那麼急切，缺乏安全感，到底也不太喜歡未塵埃落定的事物。

起初白川泉還沒想到這個身份的用處，在阿蒂爾·蘭波死亡的事件中，他只是把這個身份的記憶當作一種額外情報渠道，直到魏爾倫來日本後，白川泉陷入了無從入手的境地，便想到了這個身份，嘗試來碰碰運氣。

「碰運氣……真好，直接王炸。」

白川泉忿忿。

果然搞個半面面具遮臉是先見之明。

浪歸浪，總不能真在蘭波老師回橫濱前把自己弄成盒子！——保羅·魏爾倫若是把自己列為暗殺優選項，白川泉絲毫不懷疑阿蒂爾·蘭波會被自己的前搭檔埋伏！

事實就是如此簡單，白川泉對於自己的骨氣沒有絲毫信心。

怕疼還隱隱暈血，這完完全全就是普通國中生的心理素質！

系統讓自己加入港口黑手黨到底是對他懷有什麼樣的誤解……或者說，期待？！

冒出這個念頭的白川泉一臉見鬼。

白川泉望向N的方向，非常好奇自己這位漠視人性的課題導師和中原中也先前進行過怎樣的交流。

「回答……所有的疑問。」白川泉回想了一遍N所說的話，無聲重複著這幾個音節，有些訝異。

N能回答中原中也哪方面的問題——答案顯而易見。

中原中也口袋裏抽出一張照片——看得出橘發少年非常珍惜。

照片上是一處海岸，牽著手穿著和服的男人和橘發孩子。

照片上男人的那張臉……正是N。

於此同時，響起的聲音平靜溫和：

「我是荒霸吐計劃的負責人。『N』這個稱呼是軍方準備的新經歷名，取自中原的首字母。也就是說——」

N對中原中也說：「我是你的父親。」

多年以後，主持克隆者和他的克隆實驗體微笑著面對面。

最初的真相，早已掩埋在塵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