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西默農走到很遠的地方才停下腳步，對於立場不明、堅持不回家鄉的超越者，他不會愚蠢到被對方平和的外表蒙蔽。

口蜜腹劍這項技能，他從小就修習得非常獨到。

畢竟，誰讓他的出身是那樣的泥塘呢！

喬治·西默農從口袋裏掏出煙，慢悠悠點上。

零星的火光明滅，照映著他晦暗不定的面容。

在他的身後，白茫茫的雪地鋪滿路徑，抹去了他到來的一切痕跡。

「保羅·魏爾倫，阿蒂爾·蘭波……夏爾·波德萊爾。」

從他口中吐出最後一個名字時，他嗤笑了一聲。

「好先生。」

以意味不明地這麼說著，喬治·西默農抽完一隻煙，默默走進了入住的高檔酒店。

他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引得酒店的侍應生頻頻側目。

「先生？」

「麻煩幫我辦理下明天的退房手續。」一隻手搭在櫃枱上，喬治·西默農低下頭，微笑著說道。

……

白川泉咬牙切齒，走就走吧，那傢夥還不忘記把火引到他身上，讓蘭波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行為。

對著阿蒂爾·蘭波投來的目光，白川泉眨眨眼，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容。

「泉……」阿蒂爾·蘭波神色複雜，「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不會追究你當初騙我的事……」

「你走吧。」

這便是劃清界限了。

白川泉：「老師……」

阿蒂爾·蘭波垂下眼：「我不知道你當初救我的目的是什麼，也不必叫我老師，我不希望下一次見面我要親手殺了你。」

雖是平靜的話語，白川泉毫不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阿蒂爾·蘭波向來不是虛張聲勢的人。

白川泉收起笑容，「老師，我只是想來幫你的。」

阿蒂爾·蘭波面前的少年望著他，語氣接近毫無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預言：

「停止計劃吧，老師。你會死的。」

阿蒂爾·蘭波的語調同樣很平靜，「日本沒有超越者。」

所以不存在能殺死他的人。

只有超越者才有能力殺死超越者——即便是輔助系的異能力。

不過超越者等級的異能力者所擁有的異能力，大多是多用途的複合類型，也不存在純粹的輔助種類。

「老師你在追尋的是『荒霸吐』吧，」許久未見、依舊是少年模樣的黑髮學生道，「他可以。」

「……他？」

阿蒂爾·蘭波在日本待了這麼多年，不可能分不清人稱代詞，他神情一下變了，「你知道『荒霸吐』的消息？」

阿蒂爾·蘭波神情有些後知後覺的懊悔：「我早該想到了，當年你把我從爆炸現場帶出送往醫院，自然是知道的。」

阿蒂爾·蘭波的神情在下一瞬變得冷酷起來，盡情顯露著異能力大國頂級諜報員的修養——

當白川泉無關乎任務時，阿蒂爾·蘭波可以順從自己的情感放他一馬；但一旦和阿蒂爾·蘭波想知道的情報衝突，阿蒂爾·蘭波也不是不能大義滅親的類型！

白川泉點點頭，「我知道很多東西，但也只是真相的一部分。」

「老師，你的計劃並沒有出錯，的確正向著最終的目標前行……但是——」

「『荒霸吐』是更強的存在。」

白川泉說得頗有真心實意。人形凶獸凶神中原中也，能不強嗎？

「告訴我你知道的部分。」

阿蒂爾·蘭波不緊不慢一步步逼近他。阿蒂爾·蘭波對於自己的異能力有著充分的信心，更想知道的是當年任務目標的詳情！

白川泉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能說，如果老師你不停手的話，不久之後也會知道。而且，就算我現在說了，老師你還是會繼續你的計劃……沒必要。」

白川泉總結著，眼中出現了微微笑意：「我知道現在是勸不了老師的，所以，我只是想來見老師一面罷了。」

「當初和老師一起生活，真的非常愉快。」

阿蒂爾·蘭波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想抓住白川泉的手臂——

沒有意外，他落空了。

就在前兩秒還處於原地的人影，像是虛影一般——此時一經觸碰，便迅速融化成為無數泡沫。

細密的泡沫從地平面順著空氣浮力飛起，轉眼便融化殆盡，在春日的蒼穹下成為某種細微的光芒……

好似從一開始，阿蒂爾·蘭波見到的身形就是虛假的。

阿蒂爾·蘭波在原地抬眼看著天空，面色陰晴不定。

被耍了。

……

「喂，你說去上廁所，就是要我在門口傻傻站了半個小時？要不是我覺得你這小子根本不是老實的傢夥，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橘發少年發出惱火的聲音。

「嘁，才三十分鐘嗎……還以為能騙你久一點的，小矮子比我想像中聰明嘛！」

太宰治陰陽怪氣的「誇獎」令中原中也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

不管看幾次，這找死小子還是那麼欠揍啊！

說是上廁所，結果一去三四五個小時不回，要不是他機警，恐怕現在還傻乎乎在門口等著他出來和自己一起調查呢！

一邊說著時間緊急，一邊各種溜號浪費時間……想到這，中原中也的拳頭就硬了！

「別廢話了，我們要去哪兒？」

與太宰治相同，監視者不見了，中原中也自然抽時間聯繫了羊組織的成員，確認了有幾名成員聯繫不上，也找不到蹤跡。

雖然嘴上隨著森鷗外禦下不嚴，其實中原中也也知道，像森鷗外那樣的人，是不可能拿一戳就破的謊言來矇騙他的——

「羊」之中一定有成員，被港口黑手黨抓住了！

即便不是為了中原中也自己想追尋的那件事，就是為了羊組織的同伴，現下和港口黑手黨的合作都是有必要的。

這一點，中原中也拎得清。

「哎呀天氣真好。天氣好得我都能聽見妖精的聲音了呢。」

……如果不是和這個一心找死的小子一起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