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林格的體質，他自己深有體會。

懂的都懂。

因此，斯普林格只有兩個態度：

——真的嗎？

以及……

——我不信。

算了，能白嫖還要什麼紙飛機呢？他心情輕鬆地安慰了自己——很大一個原因是，系統並沒有發佈希麽有關現狀的任務。

危險度合格，警戒線未觸動。

不是斯普林格說，一個連繫統都不介意忽視給使用者找麻煩機會的人，再心懷叵測，又有什麼關係呢？

再多警惕不如看在眼前。

斯普林格不緊不慢手指壓了壓圍巾。

穩得一批。

他想。

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想的就沒有此時身旁常年有被迫害妄想症的男人複雜了。

挺幸運。

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慢悠悠走在山道，一手舉著相機，時刻準備抓拍景色，她回憶起了自己收到的消息。

英國的拜倫勛爵。

連表面上挺重視臉面的英國上流社會都通過流放決議的那個男人——明明那時他甚至都還算個少年。

不知道為什麼，他悄無聲息地進入了蒙塞拉特莊園，還在歐洲地下情報市場上鬧得廣為周知！

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沒有讓自己的視線在那個莊園的方向多為停留，她的任務並非如此。

臨時邀請一名男人充當導遊陪玩並非心血來潮，只是她原本預定的搭檔，若澤·奧古斯托，那個男人突然玩起了你追她逃的愛情遊戲，寫了一封禮貌深情的歉意信放了她鴿子跑到英國去找到愛情了。

兩個人同行會降低他人的警戒心，尤其兩人都是容貌上佳的年輕男女時，的確是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運氣足夠，才在列車到站後一眼看見了人群中氣質斐然的男人。

不過，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想，任何一個人都會第一眼看見那個男人吧，畢竟即便不看外貌，他的身上也有股與他人格格不入的氣質，宛如鶴立雞群。

而且，他有一雙真的很美的藍色眼瞳。

在簡單關注了一分鐘後，出於職業習慣，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果斷付出行動，也如願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並非每個人都會拒絕一名美麗女士的示好與友誼，尤其是在本就不著痕跡包含一絲冒險意味的旅行之中。

這可是人之常情。

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維持著一心兩用的狀態，在目光尋找合適的光影美景角度時，也一併將注意力附在一些常人不怎麼關注的小細節上。

遊客的數量、交談遊玩的姿態……甚至整個山上山腳建築物的分佈，當地居民的氛圍。

一切正常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

凝重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很快順著睫毛與相機按鍵的下壓看不見了。

拜倫拜訪辛特拉，究竟為了什麼？

她想起了歐洲上層異能力者之間的一個傳聞，忍不住回身看了眼。

「怎麼了？」

目光中央的男人問，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語氣自然：「沒什麼，只是看看這個角度是不是更好。」

她的餘光極力在轉頭一瞬間分辨著隱藏在山林之中的莊園位置，一邊回復。

也許答案比想像中更簡單。

……

「啊，似乎前面發生什麼了什麼狀況，失陪，我想去看看！」

站在綠意交錯的迴旋灰白石階前，只聽見裏面突然一陣遊客高聲的喧鬧，阿古絲蒂娜·貝薩·路易斯甚至來不及安穩地交代上幾句——就像她充當導遊角色一直以來的不疾不徐那樣，近乎慌忙和茫然地踏上了石階，往嘈雜吵鬧聲跑。

好在地方並不遠，沒跑幾步，發生的情形就映入眼前了——

根據身旁說英文的遊客的話，斯普林格得知是有人突然暈倒，腦袋撞上了假山石，流了一地血。

慌亂的遊客幾乎都在問「附近有沒有醫生」，「救救他」「我的天啊！」諸如此類的話語。

大概等了兩分鐘，人群才漸漸平息下來，在知情人的等待安撫下——「有一名醫生就在附近！」，被等候多時的醫生終於來了。

從外表很難和披上白色外褂後的醫生匹配上，不管怎麼說，醫生是個膚色較深、個頭不高、但身形強健的人。

最後一點特質莫名令人放心。

一般有臨床經驗的醫生，都不會弱不禁風。這是職業和精力的需要。

——前提是那名醫生不只會割闌尾。

至於前一點，或者說第一點，比起常見的白色人種，如雅利安、斯拉夫或是凱爾特人種，他反而更像是一名令人無法擁有好印象的吉普賽人。

情態緊急，沒有人會嚷嚷在意這一點。

「我是醫生，請讓我過去！」一開始這麼說的男人甚至沒有人相信，人們圍在他周圍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這耽擱了幾秒，很快醫生就穿過人群快步走了進去。

他將生死不知的傷者後腦微微抬起，以便觀察傷勢，很快放棄了作為：

「他死了。（Eleémorto.）」

簡單三個單詞的語句，甚至用不了一秒鐘，醫生無意識喃喃。

隨後，他半蹲起身，遺憾沉重地用英文再宣佈了一遍。

「但是。」

醫生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圍在周圍的所有人：「他死於謀殺。」

「不可能吧……這可是旅遊景點，人來人往啊。」

有人脫口懷疑。

「任何一個有經驗的醫生能確信這一點。」醫生說，「包括我。」

「冒昧問一下，有人報警了嗎？」

「啊，警察和救護車都已經聯繫過了。」人群中有人說。

遊客們的心情難免都受到了影響，有些沉重。

無論怎麼樣，即便聯繫過了，來了也沒用了！

——沒有什麼能改變一條生命逝去的事實。

這時斯普林格聽到他追上腳步的同行者臨時導遊似乎恍神了一瞬，把心裏話都不知不覺說出了口：

「這，就是該隱想要的嗎？」

追上來的斯普林格微微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