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林格高興得太早了。

用了半天都時間，非寒帶居民、異鄉人的身影將這座高加索山區西北方向幾百公裡的小鎮街巷全都走了一遍，不出意料地發現小鎮居民口中只有死去的阿加塔，沒有她唯一的孩子費佳恩，年輕時風評良好的小鎮姑娘在丈夫死後帶著孩子回到長大的家鄉，一個並不足以引起波瀾的普通故事。

在此之前，斯普林格還遇見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

關於一天夜裏，身高腿長膚白金髮的俄羅斯女性在半夜敲響了門的一事。

不得不說，斯普林格和其他初來乍到的正常男人一樣，思維歪了一瞬。

以一名正常男人的思維來考慮，這……大致可以放在屬於……「艷遇」的範疇？

很快，他就打消了念頭。

不是他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而是深更半夜，在異國他鄉，當地膚白貌美的年輕女子言笑晏晏和你說話，也不直接說事，而是拿出了當地的手工藝品……

斯普林格很快就明白髮生什麼事了。

男人略顯迷惑地搖搖頭，藍色眼眸泛起迷茫和下意識地微笑，禮貌地、非常果斷地、有力地搖頭後關上了大門。

說實在的，俄羅斯當地美女一句「窮鬼」已經卡在嗓子裏將出不出了。

一般來說，第一次來到俄羅斯不清楚套路的旅客沒有一個會拒絕深夜和美女聊聊天這樣的樂事，畢竟，說不定就會發生點什麼呢？

俄羅斯女孩在出嫁前幾乎是一個模子的好相貌，苗條高挑膚白貌美金髮大波浪都是關鍵詞，這副美貌保質期據統計通常會持續到成婚。

在男女比例失衡的俄羅斯，大街上隨處可見單身的漂亮女性，因為身材階段性變化太大——嫁過人與未婚的分界線幾乎清晰可見。

這間接導致了許許多多外國遊客……主要性別為「男」，對俄羅斯有著莫名嚮往。

而事實上……

敢於出來做這種生意的姑娘，自詡正常男人、敢於動歪腦子並付出行動的「客戶」很快就會見到女孩家裏七八個身材和寒帶熊一樣壯碩的兄弟朋友，以及……

見識到什麼叫和熊摔跤的民族，有一半的公民性別為女——

旅館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斯普林格還是聽見了那句人走遠後的「窮鬼」，每一個音節都清清楚楚、沒有錯過。

斯普林格：……

……比起當冤大頭，他還是不當一個正常男人吧。

這件事給斯普林格提了個醒，小鎮這種小地方，居民不算多，來來往往的遊客在常年居住在這兒的本地人眼中像黑暗中的燈塔那樣顯眼，換句話說，半夜敲響旅客房門的年輕女孩可以被旅館主人放進來，也可以幾分鐘內召集親友幫忙——熟悉的人和陌生的外來者，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麼選，要站哪邊。

……這裏的人們對於鄰居和住在兩條街外的老朋友同樣熟悉。

儘管人們對費佳恩只是寥寥幾語，在斯普林格有心探問下，他還是大致知曉了自己未來的養子在他的鄉親眼中的形象。

一個可憐的、先失去父親後失去母親、還年幼的孩子。

再深入的、再多的事跡，就一點也沒有了。

小鎮的居民沒有像斯普林格想像中那樣了解費佳恩，這代表斯普林格對於養子的內在品格依舊一無所知。

令未成年發愁。——斯普林格頭疼得厲害，本體也年紀不大的男人在房間裡緩緩踱步，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至少在這個地方，費佳恩，可能連一個稍微熟悉一些到達狐朋狗友虛假友誼線的人都沒有。」

一天的調查後，斯普林格得出了這個結論。

感到無比心累。

話說回來……既然這樣，費佳恩，知道怎麼交朋友嗎？

斯普林格覺得自己可能有些低估系統的不幹人事水平了。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誰，但系統是真的狗。

讓養子交朋友和自己招副手……不會是一個水準的任務難度吧？

草，生了出來。

藍眸男人沉默了瞬，抬眼，英俊的面容面無表情：

「系統，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偷偷背著我升級去了？」

……

系統有沒有換版本升級導致任務難度幾何式階梯劇增斯普林格不清楚，因為名作系統寫作異能力用處謀殺使用者的狗東西向來裝的一手好死。

但系統「放長線，釣大魚」的意圖已經很清晰了。先後兩個都是不能一蹴而就完成的任務，斯普林格也沒辦法一夜之間長出蘑菇。

斯普林格拿上厚重的大衣外套，一圈圈繞上圍巾，戴上手套，再踩了踩腳上內裡加絨的高皮靴，做完一整套裝備的前置工作才去打開門迎接寒風。

斯普林格藍色的眼眸微微一頓，隨後輕輕眨眼適應室外零下的空氣，一個念頭突然從他腦海裡浮現——

……一直都覺得，蘭波老師過去怕冷的舉動很誇張，現在看來，小醜竟是他自己。

真的。

太不容易了。

寒冷。

嗚嗚嗚。

人類要是擔心溫室效應，不如看看寒冰紀的後果。

比起關心遠東竹筷木筷的使用經驗，不如關心關心寒帶沙丁魚的供應。

「人類關心什麼？你隻關心你自己。」斯普林格嘆道，利落地把面頰往圍巾深處又縮了一些。

沒錯，他就只是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