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的心情瞬間消失。

如白川泉所料——

白川泉心裏吐槽再多，系統就像是一塊刀滾的死肉，打死也不可能悔改。

眼前的字句依舊遮擋視線——看不清所說「來人」，白川泉摸著下巴，進入思考狀態。

他有些懷疑係統是故意的。

但二選一系統是坑貨這件事，他不是從一睜眼就知道了嗎。

白川泉並不意外。

他只是猜測著「來人」的身份和系統的動機，試圖逆推。

白川泉眨了眨眼，目光慢慢遊移著，定格在第一個選擇上。

視若不見，身旁繞過，嫌棄的表現過於明顯——遇見脾氣不好的傢夥，會被鯊的吧？

絕對會被教訓的吧！

如果是白川泉想的那個人……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想想港口黑手黨是否有死亡津貼了。

「話說回來，打招呼歸打招呼，這不好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系統的選擇題，表面越無害，挖得坑越深，這點白川泉已經深有體會了。

不，恰恰相反，不好預警對於系統的挖坑選項而言，說不定正是正常情況呢。

白川突然發現了華點。

「維護秩序的黑手黨」……？呃，系統，你不會真這麼認為吧？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黑手黨中真的有拯救世界的溫柔好人嗎？

「……我的系統過於天真該怎麼辦？」白川泉猶疑著吐出擔憂。

真這麼認為一開始就別讓他當黑手黨啊！

在白川泉做出選擇後，系統的字句就像是霧一樣自動散開了……

不對，並非如此。

白川泉很快露出了超出預料的驚訝表情。

並不是他沒有看見系統所言「來人」的身影這件事，而是——

「起霧了？深夜起霧……您以為這是某國首都嗎？這可是橫濱啊！」

白川泉抬起頭，眺望著遠處的景象。他周身所處的區域，不知何時，已然飄起了白白的霧氣。霧氣籠罩著一整條街道，看不見濃霧深處的景色。

在一片白茫茫迷霧中，黑髮的少年沒有看見系統所提示的「人影」。

放輕腳步，白川泉走入突起的白色濃霧深處。

並沒有走出多遠，濃霧之中，一個純白身影的輪廓就漸漸凸顯在他眼前。

白色蓬鬆長發的青年抬起頭，目光無神地看了闖入者一眼。

白川泉認出了這個熟悉的身影：白麒麟。

與白川泉先前幾次遇見不同，此時的澀澤龍彥，並非衣冠楚楚。白色長發凌亂地撲散開，披著身後，修長的身姿似乎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側著臉坐在花壇邊的青年一臉百無聊賴，紅瞳閃著懨懨的神色。

「……白麒麟，先生？」

白川泉輕輕出聲，目光疑惑地看著與上一次見面印象渾然不同的白髮青年。

澀澤龍彥應聲二次抬起頭，下一秒，意識到什麼，漠然的表情像是冰雪消融，消失殆盡。

白髮青年睜大眼，與困惑同時升起的是隱隱的興奮。

他直起身站在白川泉面前。

「能走進我的霧區……你是異能力者？」澀澤龍彥道。

懷著心底高昂的情緒，白髮青年不再秉持著家教的風度翩翩，話語中隱隱透出急切。那紅色的失神眼瞳中，目光似是燃起了某種火苗。

白川泉面色一僵，腳下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強大的同義詞是危險。面前的異能力者似乎精神狀態並不好。

「和我所理解的不同，你竟然有異能力……」對白川泉的反應視若未見，澀澤龍彥接著又以古怪且含著笑意的語氣說了一遍。

白川泉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了眼前不知為何深夜出現在街頭的白麒麟似乎在尋找什麼。

「您……」

他的話語強行被身後伸出的一隻手打斷了。

白川泉身體一綳——從身後濃霧深處，一隻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肩膀。

而在他的面前，白麒麟的眼中浮現了淺薄的笑意。

草（一種植物）。

白川泉忍住想要發軟的腳，轉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面龐令他不由睜大了眼。

熟悉的、俊秀的、他每天都能在鏡子裏窺見的那張臉。

白川泉知道這張臉撩開過長的劉海，換個合適的髮型後將擁有多大的顏值殺傷力。

能……多帥氣。

相貌顯眼的底層新人沒有相匹配的能力，是會被特別「照顧」的——正面、反面都會有。

緊接著，白川泉注意到了按住自己肩膀的身影，全身的虛幻。彷彿並不存在於同一個空間之中。

身形虛幻，容貌體型與白川泉相同的存在不緊不慢地開口，手下按著自己本體的肩膀，「……白麒麟先生，你在找什麼？」

「他」從白霧之中抬腿走出，面帶輕描淡寫的笑意，眉眼溫意，是一眼能令人頗具好感的表情。

「他」繼續道：「你來此是有什麼目的嗎？」

沒有敵意。

莫名地，白川泉產生了這樣的認知。他不知不覺放鬆了緊張的心情。

——匪夷所思。

如果要問白髮青年的心情，大概只有這個詞能概括了。

「……」他無聲注視著出現的身影，目光晦澀，一時失去了聲音，一片啞然。

找什麼？

澀澤龍彥在尋找的，是那個本該潛伏四周，殺機湧動渴望殺死異能力者的異能力人形啊。

而絕非此時站立得緊密，不僅無害友善，且微微笑著的人形虛影。

「你的異能力是什麼？」

白川泉聽到白麒麟乾澀著嗓子，這麼開口，紅色的眼瞳在霧氣中，如同不詳的預警。

虛幻的人形身影歪了歪頭，同款的藍色眼眸淡淡，雖然神情是笑著的，眼中卻並沒有任何情緒，像是沒有思緒的神明，無悲無喜。

這句話，澀澤龍彥並不是和他說的。

而此時，白川泉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