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大人您說什麼呢？」白川泉似乎完全不明白港口黑手黨的這位準幹部大人在說什麼，語氣平靜地反問，推開車門跨出去。

站在一間銀行旁的典當鋪大門口，伸手關上車門，穿著黑西裝的少年體型清瘦，目光微閃注視著站在大門口的港口黑手黨準幹部。

一襲黑色長大衣，西褲皮鞋白襯衫，最具標誌性的無疑是手腕臉頰裸露出的白色繃帶。

太宰治揚起笑意，浮誇又甜蜜。

若是撞入那雙枯葉色的鳶色眼眸，才會惶然觸及沒有絲毫表情波動的情緒。

微表情的反差加劇了第一印象的恍惚，只會令觀察者下意識移開眼神，不願接觸目光。

不必系統提醒，白川泉腦海已經自動出現了兩個選項。

【A.裝傻】【B.遠離】

在「我不理解」和「別靠近我」之間抉擇，白川泉放棄了為黑歷史添上一筆的前者。從太宰治十五歲還不怎麼願意掩飾開始就習慣了這種視線，黑髮藍眼的年輕人置若罔視，只是扯了扯嘴角。

怕自己跑路直接過來堵人，不愧是太宰治做得出的事兒。

白川泉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不慌不忙開口：「中原大人先前不是說送準幹部大人您一程嗎……實在是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中原中也直到現在也沒有付諸行動。

明示黑歷史的混蛋還是去死吧。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心中波動越大，白川泉面上神情越鎮定，笑容越和熙。

太宰治鳶色的眼眸輕輕眨了下，白川泉甚至看出了幾分俏皮意味：「……」

是本人了，熟悉的味道。

「想不到有一天我還能體會到中也的待遇啊……」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白川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還是白川泉在龍頭大抗爭後第一次見到太宰治，比起相處了有段時間的十五歲太宰治和合謀的十六歲太宰治，少年的嬰兒肥已然全部褪去，身材抽條，從沒發育的小矮子變成了接近成年人的身高。

這也並非無跡可尋，上一次白川泉在垃圾場、廢棄場遇見太宰治時，對方就處於青少年的變聲期，嗓音低啞變調，哪有現在的流暢清澈。

「我怎麼感覺，更欠揍了。」

白川泉低聲自語，全然不顧評論對象就在面前。

中原中也的暴躁完全不是他的錯。

沒再理會本不該出現的人，白川泉切換工作狀態，走入任務收到的地址。

「首領說的財產被藏在哪兒，怎麼看這家徒四壁的樣……」

轉過典當行後院，白川泉的抱怨還沒完畢，戛然而止。

「啊……」

「喂喂喂！不是吧，這個年代還有人致力於打造黃金屋嗎？」

白川泉微微抬眼，眨也不眨地將一景象納入眼內，腦內開始自動換算這一批港口黑手黨的進帳。

幾秒後，他「嘶……」了一聲。

明顯經歷過槍戰的牆壁落下漆來，破碎的牆磚在白天也閃爍著微渺的光。

波光粼粼。

「難怪……」

「難怪了。」

白川泉半晌才自語。

「別說森老闆，擁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都不可能讓後勤部門單獨收攏整理這一批財產的吧……？」

不要拿利益試探他人的底線。

百分之三百的具體數額永遠因人而異。

「難怪森社長不放心讓後勤部單獨打理，摸塊磚回去都能去黑市兌個好幾萬美元了……」

白川泉總算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這是搶錢嗎！？

這是搶森老闆的錢啊！

「誒，有這麼值錢的嗎……回去讓蛞蝓派人過來還錢吧……」

太宰治感興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細細聽去，還有些興奮。

至於興奮點在給監護人森社長找麻煩還是給自己搭檔找麻煩，或是二者皆有，白川泉非常懷疑。

白川泉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發現太宰治似乎沒打算開玩笑，蠢蠢欲動打算來真的。

沒看在外面的一群黑西裝都把槍上膛了嗎？

刺殺？

光明正大的轟殺！

白川泉神情微妙，這是太宰治的私軍嗎，言聽計從搶劫組織金庫？

白川泉一時不知道該同情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多一點，還是就在現場身為森鷗外派出帶回這批財產的負責人的自己多一點……

指望太宰治手下留情……造就「港口黑手黨的太宰」赫赫凶名的死者有話要說！

用森老闆的金庫，還自己的帳單，沒毛病。

算不上對即將發生的一切產生恐懼心理，白川泉早已不是睜眼時一無所有的自己。

只是不知為何，白川泉心裏竟然完全不對太宰治發表的言論有什麼意外。

比起太宰治當場可能「謀逆」的行為，白川泉覺得……

「中原大人可能更希望他行行好的搭檔自食其力。」

實在看不下去中原中也總被他的好搭檔「打算」，白川泉替港口黑手黨的良心發聲。

「……」靜默了幾秒，太宰治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麼嘛，泉不會真的以為我會這麼做吧，太便宜中也了～替森先生招攬人心這種活我才不要乾！」

話題自然地從自己搭檔跳到了自己監護人，對於太宰治這種以腦子吃飯的人來說，似乎是極為順其自然的事兒。

哪怕中原中也的確被騙來取走了這批黃金，只要森鷗外一句話，港口黑手黨的中原準幹部定然會全數奉還，同時會狠狠記上搭檔太宰治一筆。

若是森鷗外突發奇想，順勢贈予準幹部中原中也，表彰他的努力勤奮，激發了對方工作熱情，到最後贏家還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先生是也。

雙贏，就是不管這麼想，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兩面都能贏。

白川泉腦子不慢，思維一轉就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

「太宰大人，注意您的身份。」

黑髮藍眼的年輕人微笑起來，和氣地說。

話語的深層含義與和氣沾不上半點邊。

注意港口黑手黨高層、準幹部的身份？

白川泉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注意你攪事精的身份。——太宰治做任何事，白川泉都不會覺得古怪。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沒有上限和下限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