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開局懷疑異能力想弒主》第六十三章 如果你能跳得高,就為她跳一跳
「那就戴頂金帽子,如果能打動她的心腸;」「如果你能跳得高,就為她也跳一跳——」
白川泉黑髮下清透澄澈的藍色眼眸抬起,望向高空。
「——跳到她高呼:『情郎,戴金帽、跳得高的情郎!』」
「我一定得把你要!」
太宰治支起胳膊百無聊賴擺弄著茶具,一個笑容出現在臉頰上。
尋常人很難捉摸得到其中真情假意。
「是啟示,還是預言?」繃帶掩蓋了部分肌膚,蓬髮微卷遮住眼眸神色,太宰治問。
熟悉的問句句式。
但並不代表太宰治正在敷衍。
回復太宰治問話的聲音很輕,落在耳邊近乎喃喃,語氣夾雜微妙的古怪和似有若無的輕微笑意。
「是被汙衊者為擺脫嫌疑提供的線索。」
白川泉的語氣平和,聲音穩定。
「有些不是人的存在,可是很傲慢的。」
「傲慢?」太宰治輕聲問。
「啊,是的。」白川泉收迴向外看的目光,回首點點頭,語氣突然沒了被盯上的緊迫感。
氣惱的情緒融化,好整以暇取而代之。
「簡單來說,現在,我有了更確切的消息。」白川泉言簡意賅地說。
來到辦公桌邊上,白川泉順手低頭翻了翻廣津和郎先前正在處理的資金流去向,不怎麼感興趣地放下。
「也就是說。」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太宰治忽然沉默下來。
白川泉不適應地看去,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五大幹部之一一身黑色風衣,在白川泉的強烈要求下換下了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裝,只剩下白襯衫,單薄清瘦的年輕人身軀,除了微卷短髮遮住了一隻纏著繃帶的眼睛,眯眼出神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自然了不少。
距離普通人模樣更近的「自然」。
平日只是窺見衣角就足以令人膽寒噤聲的死寂冰冷氣息被消弭了。
年輕時一個人的職業生涯對他的影響是巨大的。
十五歲時太宰治能神態自若地耍賴扮作良家子。現在的太宰治,最熟練的事情,恐怕是釋放漠然冷血的一面、面不改色地殺人恐怕也是常事吧。——白川泉在太宰治沒有注意的角度側眸。
很難說是糟糕還是進化。
有的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有港口黑手黨的「太宰」那般渾然天成又令人發顫的殘酷氣質——不是因為鐵與火,只是因為畏懼他冰冷如柳葉刀解剖條縷的目光、難以揣測的思想、累累血腥的功績。
然而,要讓有的人學會心平氣和、學會與活著這件事本身和解更為困難。
生存,是活物的本能。
違背本能的,是思想,被人類稱為「理智」。
本能讓太宰治維持活著,理智卻渴求死亡……這就是矛盾所在。
痛苦之中,比起本能求死,同等條件下求生更難。
沒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個人,哪怕是同一個人的另外一面。——白川泉亦然。
白川泉不清楚太宰治的頭腦都裝著什麼,唯一肯定的是從痛苦中流露的東西。
高要求完美主義者的高傲不會。
根深蒂固的敏銳不允許。
心思敏感與靈活的頭腦隔絕了渾渾噩噩的道路。
還能怎麼做?
要去做什麼?
為什麼要繼續這麼做?
一切都……如此無趣,一目了然。
白川泉剛走近太宰治,站在他身邊,便聽到太宰治問,「……有什麼關係呢?」
白川泉眨眨眼,面上罕見地在太宰治面前浮現一絲困惑。
「什麼……?」
「等待……又有什麼關係呢?」
微卷黑髮下的眼眸看向白川泉,一瞬之間漠然冰冷得不似活物。
太宰治不是問白川泉「等候」的結論從何而來。
而是……
做這種事情,摻和進目前未知、總有一刻會明了全部、掌握所有人所有事的全貌的事情,有什麼意義?
白川泉點點頭,似乎很苦惱地拖長了語調,「啊……」
該怎麼說呢?
怎麼樣才能傳達,才能讓對方了解?
人類的溝通手段是如此蒼白無力。
白川泉微微抿唇,如澄澈藍空的眼瞳掠過一縷看不清晰的神情,「總是有人要去做的,不是嗎?」
「說到底,太宰你為什麼要加入港口黑手黨?」
「你不適合這裏。」
足以令港口黑手黨任何一名幹部以下成員腳軟顫抖的對話突然就在這樣一個平靜的下午,毫無預兆發生。
一名平平無奇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對著五大幹部之一,具有累累功績、郝郝惡名的最年輕黑手黨高層做出如此評價。
太宰治不忤,反而饒有興趣地輕聲說:「泉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對吧?」
「我呢,我知道的哦。」
沒等白川泉開口,太宰治就突然語調冷淡起來。
像是失去了所有感情。
「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泉這一點,看上去顧忌很多,實際上什麼都不顧忌。」
白川泉沒有說話。
太宰治會說的。
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泉知道的吧,在黑手黨的世界裏不一樣,死亡是日常的延長線上的一部分,我在尋找『正確』啊。『死亡』不是『活著』的反面,而應該是拚湊成『活著』的眾多機能的其中一個。呼吸、進食、戀愛、死去。不在近旁觀察死亡,無法掌握生存的全像。」
「我只是這麼認為的。」
太宰治散漫地眯起眼說。
白川泉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右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本筆記本,緩慢翻開其中一頁。
「你不是很清楚嗎,這也是無用功。」
白川泉說,「不然也不會如此絕望。」
很多絕望,由覺悟組成。
求而不得是絕望。
窺見終點亦是。
這就是白川泉給太宰治的補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