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有……」

「什麼？」中原中也下意識問。

「中也是終於想要叛亂了嗎？嗯，延遲了一年，升到了幹部，手裏能動用的權勢更大了，要是中也想當首領，別忘了通知我們一聲。」公關官言笑晏晏，語氣和緩。

「通知你們回橫濱篡位嗎，」中原中也哼笑了一聲，「可別，我可幹不了，首領把大家調到海外還是有原因的。」

「謝了，公關官，」看了眼新收到的郵件，中原中也鬆了口氣，「我欠你一次。」

「我知道了，」沒有推辭，公關官溫柔地應了句，「雖然成了幹部，但想要中也頭顱的人應該更多了，中也自己小心。」

「知道了，囉嗦。」中原中也露出笑容，掛斷了電話。

盯著眼前的瘦弱少年，中原中也扶著帽簷想了想，話語還是出口了。

「你……應該不介意我抱你吧？」

「現在沒辦法。」

時值八月，夏秋流火，溫度似乎抵達了最高的。白川泉思索著問題，走在樹蔭下。

「去年這個時候，似乎還是龍頭大抗爭正火熱進行中的階段。」

「差不多也快一年了啊……」

白川泉微微斂眸，有些感慨，算不上跨越時間回到過去度過的歲月，哪怕是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底層員工到中層，自己也的確安穩地度過了一年黑手黨生涯。

如果加上不定時跳躍時間、時空等麻煩事務處理耗費的時間，白川泉也差不多算是即將成年了。

港口黑手黨內部的人事檔案顯示的白川泉，歲數大抵不是十六就是十七，白川泉此前沒在意過這件事。

不過青森一行，連港口黑手黨聞風喪膽的幹部太宰治都有自己的家庭煩惱和爛帳，這麼想想倒是接地氣了不少，白川泉突然就將注意力放到了這一點上。

「作為普通人，關注這種事應該是常識吧……」嘀咕了一句，白川泉失笑自己的後知後覺。

即便多少有些玩味，倒也不是覺得遺忘這點的自己看上去像個蠢貨。

一名沒有記憶、沒有家庭、沒有親朋好友的普通人，連如何生存下去都是重重挫折時，怎麼會將多餘心思放在不必要的事情呢？

「好在並不算太倒霉，常識這些必要的東西……哪怕不是非常適配，好歹留下了。」露出笑容，白川泉腳步平穩，踏入了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大樓。

腳步繁忙的黑西裝同事從他身邊穿行走過。

「首領。」

「應召喚而來。」

夏日的高空辦公室光線明亮，恍如不真實的浮動畫面，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簽完手下的文件，才抬起頭。

「白川君來了啊。」

森鷗外語氣溫和，紫紅色的眼瞳平靜望來的時候幾乎想不到他是港口黑手黨的Boss大佬，倒像是儒雅風度的教授類人物。

「是的。」白川泉垂眸，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首領有什麼新的吩咐嗎？」

「倒不是，只是很久沒見白川君。」沒有其他事情要做的時候，黑手黨屬於首領的辦公室並不會出現多餘的椅子。

黑髮的年輕人身量拔高了不少，身材清瘦，白皙的皮膚與並不粗糙的指節在港口黑手黨要麼是異能力者、要麼是純粹文職人員的特徵。

眼瞼微斂的藍色眼瞳依舊溫柔清澈，如同森鷗外第一次所見那般缺乏顯眼的攻擊性——港口黑手黨內並不多見的眼神。

然而，作為港口黑手黨這個組織的首領，森鷗外卻並不會對此升起厭惡。

大部分時候，行為比言語神情更重要。

看過這一年以來白川泉做過什麼，可比看這副無害俊美的面容更加有說服力。

只不過……

並不突兀的沉默後，森鷗外拿起羽毛筆，視線回到手下的文件上。

「白川君，我有一個問題。」

「首領想知道什麼？」

白川泉問。

「你不願意升職嗎？」

聽到這個問題，白川泉罕見地沒能第一時間理解森鷗外的意思，「首領？」

按你胃——無論如何。

首先，排除森鷗外是在暗示自己即將升職的可能。

沒等森鷗外回話，白川泉語氣頓了頓，多少有幾分真心實意的困惑——

「首領，我才加入黑手黨一年。」

「現在是本部的財務總負責人。」

白川泉忍不住抿唇，懷疑今天的森社長是不是被人掉包暗殺了。

這種升職速度，哪怕是初創企業也不可能達到吧？

何況港口黑手黨……各種意義上，都是行業龍頭。

森鷗外「嗯」了一聲，微微頷首，翻開第二頁，「但是，白川君對黑手黨的財務工作好像並不熱情。」

身著長黑衣外套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在夏日依舊外邊掛著一條紅圍巾，抬手寫著什麼，一邊說，「要是白川君想換換其他的工作，可以向我提出——我一向推崇自主性，能讓白川君的能力得到最好的發展空間。」

白川泉遲疑。

白川泉猶豫。

白川泉欲言又止。

白川泉……抬眼正視著身前的中年男人，輕聲疑問。

「大姐的刑訊小隊？」

雖說職業規劃不能逆行，但地下層摸魚真的很舒服啊！

自動配備解壓設施道具的快樂誰懂？！

森鷗外難得抬眼，「白川君，你真的想要這個嗎……」

饒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見多識廣，未免也陷入了一時無語。

「太宰君的朋友，多是沒有野心的類型啊。」輕輕嘆了口氣，森鷗外狀似無意地說。

白川泉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是啊。

上次面見森社長的還是掌控不了業務假裝野心勃勃想上位的白川泉，這次已經是失去外在壓力徹底擺爛的白川泉了。

問題出在哪裏，白川泉不說。

大概這就是職場老油條的成長履歷吧。

森鷗外簡直對太宰治的擇友能力嘆服了，明明挺聰明的頭腦，陷入外在情感也格外異於常人。

阪口安吾這個例外暫且不提。

織田作之助，不殺人的底層黑手黨，若非過去履歷實在漂亮，給了森鷗外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不可能在港口黑手黨負責底層業務這麼久。

早該出現在海裡或者某個山間垃圾場了。

上層想磋磨一個員工，辦法總比困難多。

然而！有一就有二！

分明上次見面還殘留野心的黑手黨好苗子，跟太宰治混在一起後，「摸魚度假的財務負責人」「去找和郎先生就行」……諸如此類的名聲，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並不比港口黑手黨的普通成員更晚聽聞。

是誰頭疼，森鷗外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