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宅急送的外賣到了。

提著披薩的袋子，白川泉慢悠悠走回屋內，打開包裝的一瞬間，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滴滴滴滴——」

急促的炸彈聲倒計時閃爍著紅光。

三。

二。

一。

異能力金屬轉瞬之間融化為極為強勁材質的圓球，凌空液化包裹住整個外賣包裝。

一聲沉悶的巨響，臨時實施的舉措的達成了它的目的。隨著「嘭」地一聲金屬球砸向地面的聲音，顧不上損毀的地板，白川泉低下頭，看著腳邊的銀白球體，臉色蒼白，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獨居的住宅內陷入寂靜。

「啊，這也難免……」藍瞳年輕人低垂下腦袋，站在客廳靠近玄關的一側，彷彿無意識地喃喃。

難免太過分了。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文職人員，配得上這種待遇？」

幾秒後，白川泉搖了搖頭，方才的神情如同日出時的朝露消散，自嘲地低笑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或者得罪了誰……」白川泉忽然聽見了敲門聲，舌尖的話語頓時停住了。

「晚上好。」

一名熟人的面孔出現在門後。

「索阿雷斯。」白川泉冷淡地頷首，「有什麼事嗎？你還沒回葡萄牙？」

「有些必要的轉折發生了，星盤有著微妙的偏轉。」伯納多·索阿雷斯神色平靜，聲音很輕緩，「我想親眼看看。」

「恐怕現在不行。」

白川泉示意伯納多·索阿雷斯進來。

「有個傢夥率先打破了規矩，我得先出門處理一趟。」冷色從白川泉看似溫和的眉眼一閃而過。

對於神棍，白川泉很難升起什麼同理心。

伯納多·索阿雷斯的日常言行，從來沒有掩飾過將白川泉當做什麼特殊標本觀察的跡象。

小白鼠無法對實驗員的目光有什麼深刻理解。

從某種程度上，實驗員和小白鼠並不存在於同一維度。

——這就是白川泉對伯納多·索阿雷斯的所有感官。

上次《翠玉錄》山洞之旅，面前這葡萄牙人身上還有著很大嫌疑。

「我本來就是為你處理這件事的人，」伯納多·索阿雷斯說，「阿爾瓦羅·德·坎普斯不打算回來了，現在由我負責你這一部分。」

「恕我直言，」白川泉挑眉，抱著手臂，「你們的職責範圍還能互換？」

「不，」明明沒有在場，伯納多·索阿雷斯卻能言之鑿鑿，「是你的契約單。它給予了我們便利。」

「方便了葡萄牙復興的秘密結社？」白川泉不感興趣地給葡萄牙年輕男人拿了瓶冰牛奶，隨口說。

阿蒂爾·蘭波傳來的一些訊息足夠白川泉做出這種推論。

藉助時空跳轉的信息差，蓬勃發展的葡萄牙秘密結社。

「那只是佩索阿。」伯納多·索阿雷斯偏了偏頭，語氣淡定。

白川泉至今對於超越者神出鬼沒的異能力手法沒有正確答案，只是略而不談，「你今天上門是為了什麼？」

伯納多·索阿雷斯在自己房子附近購買下了一棟住宅，這是半年前白川泉就已經了解的事情。

然而，自從廣津和郎接手港口黑手黨的財務工作，除了必要的一些不能放上枱面的計劃，白川泉已經很少聯繫以費爾南多·佩索阿為核心的這一群人——留在日本的只是伯納多·索阿雷斯。

「放心交給我。我知道該怎麼幫你。」

伯納多·索阿雷斯說。

「命運的星辰開始閃爍，不必回頭望。未來就是過去，過去就是現在。」

白川泉沉默了一會兒。

情真意切的聲音從黑髮年輕人口中響起，「索阿雷斯……」

「什麼？」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混蛋，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白川泉言簡意賅。

玄裡玄乎的提示，眼熟嗎？

眼熟就對了。

這不就是白川泉天殺的不懷好意賣關子異能力畫風？

二選一系統和太宰治、和小野狗、和中原中也、和面前的葡萄牙人契合度都很好，可惜，和白川泉的關係恰恰相反。

白川泉很難不承認自己心情複雜了一瞬間。

討人厭煩的男人。

白川泉忍不住問，「你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伯納多·索阿雷斯語氣不變，「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了。」

「你就當現在出發。」

……

「哦呀，你們覺得自己很聰明嗎？」

血液滴落聲。

靜若寒蟬的黑衣人群散開的中心，披著長外套的年輕男子走過的道路如同摩西分海，輕而易舉留出了足夠的間距。

在年輕男子停下腳步之處的前方，流血的血泊上，兩名單腳跪伏的黑西服人臉冒冷汗，痛苦地喘息著，目光驚慌地仰頭注視著身材清瘦的年輕男子——港口黑手黨僅次於首領的幹部。

「真是大膽呢，要是真的惹火了他，我可不保證自己能救下你們哦～」

年輕男子輕飄飄的聲音隨著轉身的動作落地，「再說了，我說……你們不會覺得自己有什麼被人拯救的價值吧？」

「光是愚蠢的行動，在黑手黨之中，就足以判定未來的死刑了呢。」

披著長外套的年輕男人蹲下身，蜷縮身體的黑西服人能從視線盡頭的黑色皮鞋延伸，一直到被繃帶綁住的右眼和猶如吞噬了所有光線、陰暗冰涼的枯葉色調瞳孔。

「你說呢？」

身體輕盈地站起，沒再看身體中彈的黑西服人一眼——彷彿剛才拔出部下配槍擊中對方的人不是自己，黑手黨的年輕幹部語氣輕飄飄的、毫不在意，「這樣的事情，我可不想有第二次了哦，解釋起來可是很麻煩的啊。」

「太宰……太宰大人……」

因失血過多咬緊牙關顫抖的聲音從地面響起。「我……」

「別說什麼讓我生氣的話。像是為了我什麼的……不會吧，現在還有人真的這麼想嗎？」

「難不成還有人愚蠢到分不清現實和想像的差異嗎？」太宰治的語氣不敢置信，傳入身邊人的耳中只剩下徹骨的冰涼。

「只是不重要的文職人員，更新換代頻率高也壓根不重要，難不成你們是這麼想的？」太宰治輕笑問，頗為善解人意。

「何等……愚蠢啊……」

太宰治只是感慨地說了句，起身徹底走遠了。

城市沒有星辰。

訓練有素的黑手黨武鬥派成員跟隨著黑手黨的幹部身影，融入了最深沉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