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笨蛋。」電話裡傳來一名青年的聲音。

成年的芥川龍之介面色不善，「這樣考慮吧。讓在下休耕一年的報告書，兇惡犯罪者和委託人的敵對者的收穫量可以增加一倍。」

——「你最近真是幹什麼都喜歡用農業來打比方啊……」

電話另一頭的青年說。

兇惡犯罪者和委託人的敵對者……正義的夥伴？偵探？

白川泉漫不經心地思索著。

白川泉不打算上前，也不想試探這隻小野狗認不認識自己。

說好的探索城市，就不必節外生枝。

咖啡店門口的搖鈴再次響起聲音。

一名黑色皮質長外套的少年推開門，分明是一頭醒目的白髮，走入時卻不帶有任何氣息。

行經走過像是空氣在呼吸。

白髮少年眼眸微微下垂，看上去溫良甚至有些過於柔軟，是一些風紀不良的校園裏最底層人士的通常模樣，然而行動卻很流暢。

白川泉微微眯起眼，稍微提起了一些興趣。

職業病。

實際上，白川泉對於這種氣質並不陌生。

隱沒在人群中……這是，殺手的基本素養。

白髮少年在入口處脫下外套抖了抖水珠，來到還沒有人的吧枱另一側坐下。

「來杯咖啡。」白川泉聽到對方言簡意賅的話語，理智又克制。

在白川泉視野之中，芥川龍之介的視線幾乎坦然地追隨著白髮少年的行動。

——「你說什麼？」電話另一頭的青年問。

芥川龍之介沒有回答，掛斷了電話，收起手機。

白川泉點的餐食這時也被女侍應員端來了，道了聲謝，白川泉取下餐具，沒再多關注吧枱前的芥川龍之介和白髮少年。

「……偵探社社員……」

「……送信的，沒想到迷路了……」

「這個嗎……砂糖可是非常貴重的……放太多……」

「……在下長大的環境……」

「……不自覺地……一輩子……」隱隱約約的對話聲從不遠的吧枱傳來。

「方糖？放了四個？」白髮少年突如其然拔高的聲音讓抿下一口咖啡的白川泉下意識抬眼。

「是的，」芥川龍之介的聲音傳來，「和你一樣，是白糖很稀缺的地方留下來的影響。」

「哈……哈哈哈。」白髮少年不改進門時的沉著冷淡，笑得很暢快，更像是屬於這個年紀的表情——普通人的表情，「那，你知道這個嗎？鉛筆和筆記本的爭奪戰。」

「當然。普通人可能沒有辦法理解……鉛筆和筆記本的競爭率可是比肉和砂糖還要高的。只有在紙上記錄下字句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有爭奪過。那是連還不會寫字的小孩……」芥川龍之介說。

很投緣嘛。白川泉收回注意力，滿不在乎地將視線放在端上來的咖喱上。

一半是紅彤彤的辣味，一半是色澤鮮艷漂亮的微甜口味。

各自嘗過一口，用苦澀的咖啡壓下嘴裏的味道後，白川泉再也沒動過另一半的餐食。

紅的那一半。

「店長說辣口味是點的比較多的，現在的市民都這麼能吃辣了嗎，舌頭壓根承受不住啊。」

意猶未盡捂住嘴，白川泉撇開辣味的那半份，吃完了微甜口味的半份咖喱，已然有了五六分飽，正準備配合嘗嘗三明治，巨大的動靜打斷了所有意圖。

白川泉抬眼，藍色的眼瞳倒映出幾乎凝固的畫面。

……似乎一瞬後仰離開吧枱位置的芥川龍之介。

……站起身雙手自然垂落，低著眼的白髮少年。

比起剛才唯一的不同，是芥川龍之介脖子上一條細長的紅線後知後覺滲出血液。

滲血不多，只是破皮的程度。

白川泉遠遠做出判斷。

這兩人的關係拉了十倍速快進？

蜜月期厭倦期冷靜期和解期直接過渡到了兩看相厭？！

「我所在的組織有一條規矩。」

白髮少年聲音感情淡薄，又像是回到進入咖啡店的狀態了。

「那就是，『有人尋找銀小姐的所在之處的話，不論是誰都要立馬消滅』這一規矩。」

「要說為什麼的話，她可是二十四小時伴隨首領身邊的輔佐。將她作為目標，和威脅首領的性命是同一性質的。」

白髮少年說。

「這樣啊。」成年左右年紀的芥川龍之介說，瘦小身軀外寬大的外套不自然地泛空抖動起來，像是有自我意識的野獸壓抑著怒火。

「還真是個有夠膽小的首領。但是和在下沒關係。快說她在什麼地方。銀是——在下的妹妹。」芥川龍之介說。

「你說謊。」白髮少年立刻說，「她沒有家人。」

「在下並沒有坐下來跟你慢慢談那個誤會的打算。」控制不住怒火的芥川龍之介早已揮舞著異能力，攻擊向了白髮少年。

白川泉看了看手裏的三明治，手邊的咖啡。

「喂，我是不是太倒霉了？」

「新年沒去神社廟裏求個吉簽真是失算。」白川泉忍不住自語喃喃，「回去找神社買個禦守吧。」

吃個茶點也會遇到戰鬥波及，白川泉已經不打算評估自己的運氣指數了。

店長和女招待員幾乎當機立斷地打開廚房的門向店裏陌生的新客人招手，示意他躲進來。

「這裏有安全通道，樓上就是武裝偵探社，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

女招待員說。

「這種時候看到客人還記得帶上咖啡和三明治，我可感動不起來啊。」店長說，「安心好了，幾分鐘就能解決事情，唯一的問題在於……我的店又得重新裝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