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嗎？」

收到白川泉轉達的話語，森鷗外停下手頭的簽名，放下羽毛筆，意料之外像是早有預估地支著下巴。

「呵呵，真想不到啊……」森鷗外笑吟吟地自語，「居然這麼快就有結果了嗎，我本以為他們還需要更多時間去商量、權衡，是……做了什麼嗎？」

森鷗外最後半句話的人名念得很輕，饒是白川泉就站在不遠處，也沒有聽清，白川泉只是看見森鷗外滿臉愉快地抬眼看向自己，發佈接下來的安排——

「本來還想再等那些人鬧出更大損害再出手，既然官方部門能摒棄一貫的效率，給出承諾……」森鷗外說，「既然如此，後續的一些問題就不需要出現了。」

「等等、首領，這是我能聽的嗎？」

白川泉打斷了森鷗外的話，狐疑地看著坐在辦公桌後高背椅上的中年男人。

不要用一副幕後黑手安排一切的口吻把計劃透露給他啊！

「……我，應該不會被用完滅口吧？」

白川泉眉眼糾結，猶豫地問。

有些疑問，還是要當面問清楚比較好。

尊重一時禮儀尊卑，森鷗外這老狐狸對人下手時可不會提前通知。

雖然就算森鷗外說不會白川泉也不可能相信，但好歹有些心理安慰。

同時，也是一種隱晦的警告——卸磨殺驢的可能性，你的財務負責人不是沒想過，動手的時候望三思啊森社長！

乍看白川泉的話實在冒昧且不合時宜，此時在心懷不軌的人面前……

問出這話時，就註定尷尬的人不會是白川泉。

森鷗外輕笑一聲，「白川君不必多想，組織對於有價值的成員，向來推崇物盡其用，給予能發揮你們能力的最好平台。」

老狐狸。

一般人只會回答「不會」和「會」兩種方向的問題，到了森鷗外嘴裏不僅棱模兩可沒有正面回復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在場的但凡換個腦子不清醒一根筋的成員，還會為組織首領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

白川泉點點頭，露出笑容，「是的，比起其他組織，首領最讓我欽佩的也是這一點，首領為組織的發展殫精竭慮真是辛苦了，沒有您就沒有組織的今天！首領您辛苦了。」

老母豬帶胸罩，大家都有一套。

森鷗外有張良計，白川泉有過牆梯。

充滿了本土風味的上下屬客套吹捧話術，擅長摸魚的財務負責人同樣……略懂，那麼一些。

森鷗外面色看不出什麼變化，似乎很是中意白川泉的熱忱，只是頷首，「比起一些頭疼的部下，白川君這種下屬真讓人心情愉快啊，難怪紅葉君那麼喜歡你。」

「我也喜歡大姐。」白川泉直言不諱，又不好意思般眨眨眼，聲音放得很輕。

「啊，誰能拒絕紅葉大姐的關懷呢？」

森鷗外笑著說，「哎呀呀，要是紅葉君知道白川君的想法，想必也會很欣慰。」

「不過，事到如今，白川君也不必妄自菲薄。」

森鷗外不急不緩地開口。

「我將任務交給白川君，就是相信白川君是完成它的最好人選。白川君……自然有資格知道更多信息。」

森鷗外的語氣似乎別有用意。

白川泉抬起眼，正撞上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隨和微眯的眼神，狀似不好意思地錯開眼。

「我知道了。」

白川泉說。

從碧藍高天遠看去，大廈頂層落地窗內，饒然一副上下相合其樂融融的景象。

「港口黑手黨凌晨打撈了幾具屍體？」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白川泉疑惑地抬頭，看著走進來的廣津和郎。

「沒什麼關係。」

廣津和郎笑眯眯地開口，和氣隨意，「但和首領有些關係。」

白川泉眨眨眼，「啊，什麼意思，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

「首領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了政府部門的人，還順便將情報通過內網一同抄送給我。」

「我想，它真正遞交的目標大概是我們的上司吧。」

「和郎……」白川泉語重心長，挑眉，「我知道直接把郵箱許可權開放給你你對我很感激，但為什麼感覺你在罵我？」

槽點太多，廣津和郎一時竟然無法回復這句話，年輕青年挽起袖子，笑了，「是啊，我可真幸運有這麼一位容人之量的上司呢！」

白川泉點點頭，神色一本正經，最後還是忍不住破功笑了，「啊，和郎你不要拿我的劇本好嗎？我最近有打算好好乾活哦，不過不是本部門的本職工作……」

「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囂張的男人，是怎麼一回兒事？」

「一個盛氣凌人的傢夥。」廣津和郎沒好氣地說，「會是我以前想像中那種不懷好意的黑手黨上司模樣。」

「怪我不稱職。」白川泉面色遺憾，「沒有滿足和郎你對未來職業生涯的想像。」

「會說出這種話，你有在好好反省嗎？」廣津和郎輕笑了一聲，「算了，隨便你吧，財務部門的吉祥物。」

「啊，等、等等，最後這個稱呼是怎麼回事？」白川泉猶豫地問。

心知肚明是一回兒事，取綽號就明目張膽過分了吧？！

這是什麼沒有權威威信的文職部門負責人啊！

「可不是我，」廣津和郎笑著說，多了幾分看好戲的意味，「一些女性下屬聊天時我無意聽到的，很有意思的稱號哦，白川先生。」

「……」白川泉沉默了一會兒，「文職成員都是這麼無聊的嗎？」

一語多關，究竟是在說誰，白川泉不說。

「好了，通知結束。我去處理事情了，你自己小心些。」

廣津和郎拿起震動的手機看了眼留言。

「黑手黨可不是做慈善的地方，實在不行你還是想想去上大學吧。」

「現在還來得及。」

「是宇野先生說的嗎？」白川泉問。

「出於個人的建議，小上司。」廣津和郎已經準備向門口走去，停步時沒有回頭，背著身說，「如果你不像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那就重新做好選擇吧，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你的頭腦不必浪費在野生的叢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