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阪口安吾經歷了什麼，無人得知。

自酒會結束後，白川泉搭乘著尾崎紅葉的專車回了港口黑手黨本部。

五棟高樓一如白川泉睜眼時初見，佇立於天邊夜幕之際，亮著昏紅晦暗不明的光線。

落地窗被窗簾遮住，燈火繁忙的樓層依舊亮著燈，流向港口的河流邊低處的龐大摩天輪安然沉浸在黑暗中，無聲也無言。

「有什麼發現嗎？」

尾崎紅葉聲音清冷，經歷了酒會的觥籌交錯，嗓子多了分疲憊的沙啞。

「大姐，組織的意思是……？」

白川泉落後尾崎紅葉半步，目光不失擔憂地望著難得顯露疲色的楓紅長發女人。

「首領和他們達成了合作？」

尾崎紅葉低聲哼笑了一聲，「你覺得呢？」

「我們可是黑手黨。」

白川泉聲音很輕，只是說。

別看和政府合作表面上是一條光鮮的道路，到時候漏出什麼馬腳，解決完共同的敵人，下一個死的就是港口黑手黨。

「難得你還記得這件事……」尾崎紅葉意味不明地說，「那你說，我們現在能怎麼辦呢？」

「該怎麼做……能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我們的財務負責人。」

白川泉露出苦笑的表情，「啊，大姐你就不必取笑我了吧？我自己什麼水準，還是心裏有數的。」

尾崎紅葉不置可否。

「不過——」白川泉緊接著開口。

「雖然現在具體專業方面的工作都是和郎負責的，以後就算沒了我，他也能做好所有工作，但是我對於組織如今的情況還是有著些許了解。」

尾崎紅葉走過大廳，登上電梯，腳步輕盈地走著，沒有催促。

白川泉繼續說：「現在我們能做到只能是一件事。」

「加大籌碼。」

「怎麼說？」尾崎紅葉的語氣慢悠悠，看不出喜怒。

白川泉沒有在意這一點，沒有注視尾崎紅葉的表情，只是垂下眼，溫聲說，「先讓他們不得不付出代價，才能增重我們組織的分量。」

「然後，成為眾矢之的？」尾崎紅葉問。

白川泉露出笑容，視線落在尾崎紅葉側臉上，「怎麼會呢？」

「大姐難不成認為我們什麼也不做目標列表上就沒有港口黑手黨嗎？」

「既然如此，我們做或是不做、做了什麼……都沒有任何差別。」

「總不會，比讓政府部門方面如臨大敵的對象還要棘手過分吧？」

「當然，我不是說首領是什麼都不做，坐視組織被盯上沉毀的人。」

白川泉像是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句。

「那麼關於之後，白川君有什麼好的見解嗎？」

突如其來響起的男聲插入了白川泉與尾崎紅葉的對話。

「首領。」

「鷗外大人。」

一身裁剪合身的長外套外邊套著一條沒有圍起的紅色圍巾，內裡是純黑色的西裝套裝——頭髮後梳的中年男人坐在尾崎紅葉辦公室的客位上，正在給一盞瓷杯倒滿茶水。

「紅葉君回來得剛好，茶水也才泡開。」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露出笑容說，指了指茶盞。

尾崎紅葉並不客氣，笑吟吟走到森鷗外旁邊坐下，看了眼泡開的茶水。

「鷗外大人今天怎麼有空來妾身的辦公室看看？」

森鷗外神色自若，像是故友交談，「唉，紅葉君也知道我最近壓力很大吧……麻煩的人、繁瑣的事情一件件，實在沒辦法，隻好來找你躲躲清凈了？」

尾崎紅葉只是展露笑容，不急不緩拿出茶具給自己泡起茶水，並不回答。

森鷗外對此並沒有反應，反而看向辦公室內另一個人……

「大姐，我，我先走了？」

白川泉不確定地問。

「不必著急，我想白川君此時回去也沒有事情需要處理吧。」森鷗外開口。

「是啊，我的確沒有事情要做，和郎非常可靠。」白川泉點點頭，隨後收斂表情，面無表情地說，「但是……我可不要加班。」

尾崎紅葉面上笑意更濃，森鷗外好像沒事人一樣，如同沒聽說過自己下屬的摸魚下班言論，神色自然，「白川君在說什麼呢，我們組織的工作大部分都在夜晚哦。」

「也許首領你沒有忘記，我是文職人員？」

白川泉眨眨眼。

自己又不是趁著夜色殺人放火做走私的非法人員。

清理黑帳轉移資金的事情而已。

能叫夜晚工作嗎？

別說給黑手黨賣命，就是加班多一分鐘白川泉都覺得自己虧大了。

打工人不需要為公司真心實意犧牲自己，撫恤金雖好，白川泉也沒有可以接收的人。

……總不能寄給孤兒院做慈善吧？

「也許……吧，」森鷗外笑意不變，話語有意停頓了一會兒，「話說回來，白川君有沒有想法做些其他工作？」

「我看白川君和紅葉君關係不錯，但是紅葉君這邊的工作並沒有能更好發揮你的能力的種類了。」

「首領，你想說什麼？」白川泉敏銳問。

森鷗外沒有直接回答，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兒。

「最近石川在賭場鬧出了一些動靜，白川君聽說了嗎？」

白川泉搖搖頭，如實回答，「沒有。」

「唉，石川也是個漂亮的女性，在賭場這種地方工作總歸不太好……」森鷗外裝模作樣地感慨。

白川泉不自覺挑眉。請問當初是誰把石川啄木派去管理地下賭場的呢？

是狗嗎？還是哪隻笑面老狐狸？

「首領，說到底，總歸石川啄木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白川泉打斷了森鷗外眼看還要繞上幾個彎的太極，神情倦怠，冷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