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擰眉看著蘇離，小孩越來越接近他那個一直站在窗簾後的母親。

「媽媽。」

在蘇離已經走到，主動伸出小手，握上自己媽媽的。

下一秒，那隻骨瘦嶙峋的手，攥住了孩子的小手，力氣大的驚人，直接把蘇離提了起來，往窗外丟去。

「去死吧，你個小畜生！」

顧念反應也快，三步做兩步，直接把女人懷裏的蘇離搶了回來。

女人的力氣雖然大，但也敵不過顧念。

整個過程都不到三秒，蘇離從自己母親的懷裏，到了另一個女人懷裏。

他的神情很鎮定，就像早就猜到。

或者說，已經習慣。

顧念看向窗口，因為是精神病院，所以房間的窗戶都是有護欄的。

但這個房間的護欄上銹跡斑斑，還有幾顆螺絲已經鬆動了。

如果再把孩子丟上去幾次，保不齊什麼時候護欄都會被砸壞。

這也是顧念剛才出手救人的原因。

蘇離這時候平靜地出聲，「顧念阿姨，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我媽媽只不過是想出出氣而已，隨便她怎麼扔我。」

顧念頗為無語，把孩子拎起來，指著那幾個鬆動的螺絲，「你確定你還能撐幾次？活著不好嗎？」

蘇離咬著唇，不說話。

顧念嘆了口氣，「晚點我會和醫院的工作人員說一聲，讓他們把這裏修好。」

「麻煩了。」蘇離道。

顧念再看向窗簾的位置。

蘇離的母親，在顧念把孩子搶回來的時候，完全躲進了窗簾裏面，彷彿只能身處黑暗一樣。

「你的媽媽平時都這樣嗎？」顧念問。

蘇離嗯了一聲道，「媽媽很討厭見人，所以經常埋在窗簾後面曬太陽，也就是這裏，平時沒人的時候，媽媽是會出來的。」

顧念走近兩步，輕輕拉了一下窗簾。

窗簾裡的人，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使勁往後退，幾乎躲在牆角，身體也一直在發抖。

蘇離見狀連忙攔住顧念，「顧念阿姨，我媽媽很怕生的，您別嚇著她了。」

顧念淡淡道:「我只是看看她的情況而已。」

她微頓，順便問孩子，「平時，你媽媽還有其他情況嗎？」

蘇離指了指牆上的塗鴉，「還有這些，媽媽大部分時候，其實都挺正常，很配合醫務人員工作，唯一要的就是紅色的蠟筆。」

顧念能理解，很多醫務人員，為了讓精神病人配合工作，都會有一些類似於聽話就給病患想要的小東西的機制。

只要病患配合工作，醫生都會滿足他們的一些小要求。

這樣病患高興，醫生也會輕鬆很多。

不過……

如果病患拿蠟筆想在牆上塗鴉，寫這種字眼的話，這種要求不該滿足。

不是因為其他原因，就是看著這面牆，都會讓人覺得心情很不舒服，讓人有不好的聯想。

病人的心理本來就不正常了，再身處不正常的環境裏，怎麼可能治得好病？

顧念的眉頭逐漸擰起。

蘇離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開口道:「醫務人員起初是不答應的，但媽媽就只要紅蠟筆，不然連飯都不吃，之前還對好幾個醫務人員拳打腳踢，因為醫務人員不敢還手，都換了好幾批醫務人員。

最後是我爸做主，醫生才同意給我媽媽紅蠟筆。

只要我媽媽配合吃飯吃藥就行。

我爸爸對我媽媽的要求也是，只要她能活下來，病情別再嚴重，也沒事。」

顧念淡淡道:「既然這樣的話，也不需要我治病了，她就這樣活下來不是挺好的？」

蘇離咬著唇，眼巴巴看著顧念，「顧念阿姨，我真的很希望媽媽能夠恢復正常，像以前一樣，我很想和媽媽一起生活。

我調查了好多資料，查到了您的名字，其他人都說你是西醫界的奇跡，但我在你的資料上，還看到了，你在精神病科的成果。

我爸爸請來的最好的心理醫生都救不了我的母親，我的希望就只有您了。

拜託您。」

蘇離話音落下時，也跟著跪下，重重地給顧念磕了一頭，「只要你能救我的母親，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努力找給你。」

顧念心裏微動，她自己身為母親，當然也能感受到孩子對母親的愛。

蘇離確實很可憐，母親是個精神病，父親從小對他愛答不理，是誰都會心生憐憫。

而且，蘇離還特地查了資料。

她在精神病科上面是有不小的成就，不過因為是在國外，所以國內知道的人並不多，這他都查得到，足以證明孩子用心了。

思索之際，顧念緩緩開口，「我儘力，我現在連你母親本人都看不到，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她。」

說完，她看了眼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窗簾』，躲在那裏的人，明顯還是很怕。

顧念說話已經儘力放溫柔了。

「你有什麼辦法，讓你母親出來嗎？」顧念道。

平時醫生給他母親治病的時候，肯定得見到人，也一定有辦法讓人自己從窗簾裡出來，而不是硬拽著出來。

蘇離點了點腦袋，跟躲在窗簾的人說:「媽媽，爸爸來看你了！」

『窗簾』立即不抖了，裏面傳出的女聲也變回溫柔動聽的音色，「真的？」

「嗯，我從來不騙媽媽。」

雖然這句話是騙人了，但裏面的女人真的信了，一點點拉開窗簾。

看到裏面露出的臉，顧念震驚住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小臉看著不過巴掌的大小，肌膚雪白，鼻樑高挺，五官就像是上帝精心刻畫的一樣，嘴如同櫻桃一樣紅，一樣小，眼睛很大，閃爍著淚光，彷彿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而且可能是因為精神不好，特別的瘦，看著我見猶憐。

但是，這張臉……

和周悅的有七分相似！

雖然氣質截然不同，但五官真的很像！

顧念都有弄死蘇子墨的心了。

好傢夥，自己的心上人有精神病，不能和他在一起，就來霍霍周悅！

怪不得，蘇子墨會對周悅一見鍾情！

哪有什麼一見鍾情，分明就是看到了蘇離母親的替身！

女人還是很怕顧念，看了她一眼之後，就小心翼翼地避開。

這時候的女人，和之前要扔蘇離的那個暴躁模樣截然不同，溫柔又乞求地看向蘇離。

「離離，你爸爸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