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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26章水
朱允炆靜靜的坐著,面容儒雅。

「回京?也好,臣正有些想念兩位幼弟,不知他們長高否,也不知他們課業如何?」

「若可以,臣還想去母親........生母的陵上拜祭一番。臣做父親前幾日,總是能夢見她!」

呂氏死後被奪了太子妃,朱允炆這輩子就再也不能叫他母親,而是要叫生母。

說到此處,朱允炆微微嘆口氣,「臣還想去京師的街上走走,從小在宮長大,卻沒好好看過大明的京城!」

這樣的話,讓朱允熥有些意外,他轉頭看著朱允炆,「你回京,就想做這些?」

「唯有這些而已!」朱允炆又是微笑,「諸王之,臣是無用之人。不是守衛邊疆的塞王,手無兵無權。也不愛享樂,不喜奢華、天下大事於我如浮雲,隻想順其自然,安穩一生!」

「哎!」朱允熥嘆息一聲,苦笑道,「但,怕是未必能如此了。世間不如意事,十之九。你越是想求些什麼,偏偏越是求不到。越是厭惡什麼,越是不想那樣,卻越會那樣。」

說到此處,朱允熥的笑意漸濃,「就好像孤曾聽人說過一句話,長大後,我們都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朱允炆想了片刻,「有所求才會如此,無所求,便淡然!」

「哈哈!」朱允熥朗笑幾聲,「你現在說話,怎麼有些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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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平日學些佛法,修身養性,以求心安!」

「佛法還有這等妙用?」

「殿下不信?」朱允炆笑道,「臣認識一老僧,修習寧靜致遠之道。其人所在之廟,也有幾分幽靜。若殿下得閑,臣陪您去廟一坐,嘗嘗去年雨後新茶!」

朱允熥看他半晌,「好!不如現在就去,趕了一路,孤還真有些累了,想找個清靜地方住下。再說,這些日子,不知為何孤心有股戾氣無處化解!或許,你說的幽靜之地,你說的得道之人,能化解一二!」

話音落下,車窗外忽然無風落雨。午後艷陽之,清冽的涓涓細雨滴落在石板上,勾勒出淺淺的痕跡。

落雨即是春,寫意且醉人。楊柳伴風起,午時似黃昏。

皇太孫禦駕親臨,偌大的淮安城已經戒嚴,城市寂靜無聲。讓淮安百官驚訝的是,皇太孫沒有直接進駐行在。而是繞過淮王府,徑直去了旁邊寺院。

聞聽皇太孫親至,廟幾個和尚,早就在道靜的帶領下飛奔出來,恭敬的匍匐在山門之外。

「小僧等,磕見皇太孫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允熥在前,朱允炆在後,緩緩走下馬車。

看著眼前跪了一地的光頭,朱允熥回頭笑道,「這就是你說的得道之人?跪得倒是利索!」

朱允炆還未說話,被攔在護軍外的道靜開口道,「老僧於紅塵,當守世俗法。殿下是君,老僧是民。民叩君天經地義,守禮法方能成大道!」

「倒是個明白人!」朱允熥大笑。

清幽古寺馬上變得喧鬧起來,數百精銳護衛衝進去,搜地三尺,甚至每個和尚都搜了一圈。再三確認之後,才稟明皇太孫。

朱允熥身邊帶著數十甲士,邁步而入。寺廟,房舍低矮隱於高林之,仿若一體,又別有韻味。林間腳下到處青苔野花,渾然天成一副美景。

深吸一口微微清冷的空氣,胸腹之間說不出的舒爽。行走在此間,確實能讓人內心寧靜,眉頭舒展。

「可惜了!」朱允熥邊走邊道。

身側,朱允炆問道,「殿下何出此言?」

「這麼好的地方,仿若世外桃源。我們這些客人,披堅執銳大煞風景!」說著,碰碰身邊傅讓的刀柄,「你這殺人的刀,不該在此處!」

道靜被破例隨行,站在朱允炆身後半步,雙手藏在僧衣抑製不住的顫抖。

「殿下,本寺雖小,卻始建於盛唐!廟裏建築,數百年來未曾變動分毫。大唐時佛法昌盛,東西二都城寺院林立..............」

「可終究也沒保佑大唐國泰民安,崇信佛教的幾個皇帝,陵都讓人給扒了!」朱允熥毫不客氣的打斷對方,一指前面,山林有涓涓泉水,「那是山泉?」

道靜笑道,「那是一處自冒井,從唐代開始每逢春季,井清水就會冒出來。此水甘甜,乃是上好的煮茶............」

朱允熥忽然停住腳步,看著道靜,「說你是化外高僧,寧靜致遠。怎麼每說起一物,都要刻意說好?」

道靜頓時尷尬,強笑幾聲,「啟稟殿下,卻是是好!」

「既然好,既然爾等又是修佛之人,為何要佔據這等好處?此等美景,用來建書院,用來供遊人遊玩,方是物盡其用。」朱允熥冷笑下,「還是你們心,存了貪念!」

「這............」道靜當場無語。

目光連連看向淮王,但是後者始終微笑,好似渾未察覺他的目光。

「心有道,在哪都是修道。心無道,便侮了名山大川,沾了銅臭味。比銅臭味還難聞的,是虛偽!」朱允熥繼續前行,毫不客氣,言語尖酸刻薄。

「這皇太孫還如師弟所言,眼渾然沒有天下出家人。若當真他登基,我等僧人再無活路!」道靜面上笑著,心卻在冷笑,「此等暴虐之人,怎堪天下人君?」

寺院依山而建,行至半山腰,山路陡然變窄陡峭起來。

「殿下可是累了,在此處歇息片刻!」朱允炆輕笑道。

朱允熥點點頭,「好罷!」說完,在一處石凳上落座,又道,「孤有些渴了,煮茶來喝!」

聞言,道靜大為欣喜,忙到,「殿下稍作,老僧讓徒兒去給您取水!」

「不用,孤自己帶著呢!」

朱允熥話音落下,王恥已經指揮宮人,拿出簡單的泥爐架在旁邊,同時又拿出兩個裝著清水的精美銀壺,準備燒水。

道靜頓時大感暗惱,心道,「師弟失策了,他是大明儲君,隨行的宮人把他吃喝拉撒用的東西都帶全了,他怎麼會喝外邊的水?」

就在他心以為大事無望的時候,朱允熥忽然招手,把太監送到手邊的銀壺打開,嗅下裏面的清水。

「這水,好似有些渾了!」朱允熥皺眉道,「聞著有股汙濁之氣!」

「銀壺雖好,但是困水。本寺古井之水,乃是活水!」道靜心一動,趕緊說道,「大明衣冠禮儀傳承盛唐,用活水煮茶,正是盛唐遺風。殿下...........」

忽然,道靜說不下去了。只見朱允熥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而旁邊,朱允炆則在把玩著一個銀壺,似乎置身事外。

「好!」朱允熥忽然一笑,「用你們的水!孤今日嘗嘗盛唐風味!」

道靜後背都被冷汗濕透,強壓心裏的緊張,轉頭對外圍兩個面容清秀的沙彌說道,「去給殿下取水來,塊!」

兩個小沙彌轉頭就跑,但剛邁步就被人抓住肩膀。只見兩個冷麵衛士,冷冷的看著他們。

「小師傅慢點,我等和你們一起去!」

小沙彌看看他們師傅,然後有些驚恐的點點頭。

石亭,朱允熥轉頭問向朱允炆,「聽說你在淮安,喜歡和人墨客來往?」

「附庸風雅而已,不然豈不是無聊死!」朱允炆依舊把玩著手裏的銀壺,隨口說道。

「既然你愛與人墨客交往,何不建個書院。咱朱家的王爺都是上馬拿刀的,你喜好事,建書院也算一樁美談!」朱允熥笑道,「孤看此地風景甚好,古色古香,沁人心脾。不如孤下旨,把這處古寺給你做別院。你每日帶人在這,吟詩作對,才是真的雅!」

「呵呵!臣多謝殿下厚愛!」朱允炆笑道,「只是此間有主人,臣怎能橫刀奪愛!俗話說,強扭的瓜也不甜!」

「你這人不老實,心裏明明答應了,嘴上卻說不要!」朱允熥笑道,「你也生了個兒子,他是孤的侄兒,孤還沒有賞他什麼,這便算孤的賀禮了!」

「如此,臣謝過殿下!」朱允炆坐著拱手,又看看周圍景色,開口道,「其實,若殿下真願賞他。臣鬥膽,殿下將來讓他邊疆牧馬如何?」說著,搖搖頭,「此等風景雖好,卻被樹遮住了陽光。那裏有萬裏邊疆,策馬奔騰來得暢快!」

「你還是在淮安待膩了!」朱允熥看看他,笑道。

他們兩人說說笑笑,似乎兄弟關係極為親密,沒有什麼君臣大禮。周圍的人,都垂手聽著,面無表情。

「哼!想要這處古寺,怕是你等不到那天了!」

道靜心冷笑,他身後兩個小沙彌已經拿著一裝水的銅壺,從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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