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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99章 眾生之相(2)
沒幾步,蓮花堂就到了。

長街之上人滿為患,人聲鼎沸,趙石帶著書童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這藥鋪子怎麼都人擠人啊?」趙石疑惑道,「這有什麼可搶的?葯也不是什麼吉利東西呀?」

書童嬉笑,「少爺,這您就不懂了。自古以來呀,藥鋪子棺材鋪這最掙錢的買賣了。您想呀,人活著都不想病,死了都想埋,是這個理兒不!」

咚,趙石敲下書童的腦袋,笑罵道,「就你知道的多!帶路!」

~~

「我說諸位!」

蓮花堂是個佔地十三間,光夥計就有一百二十人,先生十八名,既可以尋醫問診,又可以售賣成藥的大藥房。

當街的是門市,後院是庫房,夥計們的宿舍,還有掌櫃先生等的公事房。

公事房裏擺著一桌酒席,蓮花堂的大掌櫃張合坐在主位上,笑著對桌上一眾同行開口。

這些同行,都是京城中各大藥房的掌櫃和東家。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而且藥行有特殊性,又是獨門生意。他們為了互通有無,組織了藥行商會。會長由資金雄厚人脈寬廣的各大藥房掌櫃和東家,輪流擔任。

今年藥行商會的會長,正是蓮花堂的大掌櫃。

蓮花堂在京中也是老字號,開了起碼二十多年,這今年也不知搭上誰了,越發的不得了。

「諸位!」張合端著酒杯,笑道,「今兒把諸位請來,是有事相商!」

「您客氣了!」眾人都拱手笑道。

「這事呀,是大好事,是涉及到咱們生意的大好事!」張合四十來歲,書生容貌,說話是未語先笑顯得很是隨和,他低聲道,「諸位,聽著信兒沒有,淮北鬧災了!」

眾人紛紛點頭,他們這些大商人,時刻都在關注著朝局。

「這時節鬧災可不得了哇!」寶生堂的老東家,六旬出頭的鐘振生嘆息著開口,「剛過三月春寒,馬上又是燕陽天,冷熱交替之際本就容易滋生病患。淮北水災,災民又惡又冷又怕。身強力壯的人或許只是寒氣入體,老人孩子就不要小心了!」

「不愧是藥行世家,百年傳承!」張合奉承一句。

這鐘家是禦醫世家,往上兩代都是宮廷禦醫,家學深厚。這位鍾振生經常為貧寒百姓免費問診送葯,頗有幾分好名聲。

隨後,張合又環視一周笑道,「按理說,這話我不當說,畢竟人嘛,總要有幾分慈悲之心。可生意就是生意,不能混為一談!」

眾人臉色各異,紛紛聽著他往下說。

「淮北水災,朝廷怕有瘟疫,工部已經奉旨開始採購藥材。這其中有生葯熟葯,還有各種成藥!」張合看了一眼眾人,「來,喝酒!」

在桌的眾人中,有人已是笑出聲。

朝廷採購藥材,最快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從他們這些藥房手裏採購。總不能鞭長莫及,找各地的藥商去。若真那樣,恐怕不等各地的葯運過來,淮北的病就鬧起來了。

「採購成藥?這怕是不必吧?」鍾振生開口道,「所謂疫以防為主,病都是積累著來的,現防住小病大病自然無可乘之機啊!」說著,沉吟道,「若是朝廷採購的話,成藥又價格太高,熟葯也必然漲價。嗯,其實當下這種局面,倒是有既不怎麼花錢費功夫,又穩妥的辦法!」

「鍾老說的是!」旁邊濟世堂大藥房的東家,四十多歲的李晉南附和道,「有的是便宜的方子,好用又好取材!」

說到這些方子上,鍾振生有些按耐不住了,掰著指頭笑道,「我說幾個,諸位看看有沒有落下的。」隨後,頓了頓繼續道,「嗯洪水之後是暴曬,去毒熱最省事的是白菜根兒加菊花,趁熱服蓋被取汗!」

「若是風寒,龍葵煎水。若是有痰,橘皮紅黃芪」

說著,他又頓了頓,「要是再嚴重的話,那就得上柴胡,石膏。若是舊熱不退,金銀花連翹」

「其實呀,若是年輕力壯的生薑水就行!」旁邊也有人笑道。

「要是小孩發熱的話!」李晉南開口道,「香菜根和葉兒,生薑加白蘿蔔。小孩病的快,但好的也快。而且小孩呀,能不用藥就不用藥,是葯三分毒」

「咳咳!」張合見他們幾個越說越不像話,趕緊咳嗽幾聲。

頓時,幾個剛才議論藥方的人,都不解的看過來。

「鄙人舔為藥行商會的會長,要為咱們整個藥行考慮!」張合笑道,「剛才幾位老先生說的方子呀,還是見效慢且風險大。諸位想想,若真是用了這些方子,萬一沒治好人,出了人命所謂便宜沒好貨」

「張掌櫃此言差異!」鍾振生不滿道,「葯可不是貨呀!咱們做藥行的,祖師爺留下至理名言,寧可架上藥生塵,不願人間見病人。治病不但要考慮到病人的病,還要因人取材,富有富的治法,窮有窮的活路。這些方子雖不起眼,可不是拍腦門想出來的土方子啊?」

「傷寒論,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上都有據可依。朝廷若要採購藥材,自然是過快好省又能治病。按你說的買成藥,那不是捨近求遠嗎?」

「你個老不死的!」張合心中暗罵。

但面上還笑著,只是這笑容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您知道這些方子,咱們在座的手裏也都有幾張,可是朝廷不知道啊?」

他這麼一說,鍾振生李晉南等人勃然變色。

「朝堂諸公為了防止洪災之後的瘟疫,也定然是不惜血本。病嗎,越早越快才能治好。事關我大明子民,容不得慢慢來三個字!咱們大明朝這位皇爺,可是最講幾句雷厲風行四個字!」

聽到這,大夥都明白了。

鍾振生冷笑,「您的意思?啊,老朽明白了。」說著,又冷笑道,「可是,朝堂上的諸位大人,就一定買咱們的成藥?」

「您這話問對了!」張合笑道,「鄙人是藥行商會的會長,跟諸位通氣兒自然是聽到了風聲。所以呢」說著,他喝口酒,繼續笑道,「成藥也好熟葯也罷,各家的存貨就那麼多,朝廷採購了咱們手裏就沒有了。」

「有句話,物以稀為貴。今日鄙人召集諸位來,就是想說說,這價呀是不是提提?」

說到此處,他笑道,「大災之年米面都漲價呢,咱們活人的藥材,總不能跟燒火柴火一個價吧?」

話音落下,桌子上已有人笑容滿面。

藥行是獨門生意,除了他們這些人沒別人有門路,那這錢那不是賺的海了去了?

「治病救人救死扶傷,本就是藥行的本分!」鍾振生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開口道,「再說大災之年,正是咱們積陰德的時候,抬價?」

說著,眼神掃了眾人幾眼,「諸位,還記得老祖宗的話嗎?世上是先有病才有醫,先有醫後有葯。咱們賣葯為了生計,但也要知道葯這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賣錢的!」

一番話擲地有聲,眾人臉上羞愧。

「再者說,哼哼!」鍾振生看著張合,「為何要積陰德呀?因為咱們以葯換錢,拿捏著別人的命脈本就是缺德的行當。為何老祖宗教咱們,若是遇上鰥寡孤獨,老弱病殘,窮苦人家要給人方便呢?」

「為何老祖宗告訴咱們,要心濟天下呢。就是為了怕報應!」

「鍾老!」張合站起身,「您言重了!」

「要靠這個發財,你蓮花堂悉聽尊便!」鍾振生拿起拐棍,「我寶生堂,絕不同流合汙!」

「我濟世堂亦是如此!」

「還有我同德堂!」

幾人先後起身,簇擁著鍾振生拂袖而去。

在桌諸人差不多還有十幾位,有人面有愧色有人眼寒怒火,還有人冷笑沉默。

「張掌櫃?」有人開口道,「他們?」

「假清高!」張合恨聲道,「誰家不是一堆夥計要養活,誰家不是背後恩主要分潤,你寶生堂家大業大,可我們也得活著啊!」

這話一出口,許多人紛紛附和。

「他不識抬舉,那就別怪咱們不客氣!」張合冷笑道,「他以為他清高,他其實是擋了別人的財路。咱們算什麼,有的是人治他們!」

「對對對!」眾人紛紛點頭。

「不光是朝廷採購要抬抬價兒!」張合又道,「換季時節淮北水患,京畿之地也不會多安生。所以呀,從今日起,咱們店內售賣的葯還有先生問脈,都得漲!」

「哎!」他說著抬起手,「而且,還不能敞開賣,物以稀為貴嘛!抻著賣。」

有人微微帶著幾分思量,「張掌櫃,若是這病沒起來?」

「放心!」張合吃了一口芫爆肚絲,笑道,「定然起得來!」說著,低聲道,「等淮北水災之後鬧疫的消息傳過來,沒病也慌!」

「他要是真沒鬧呢?」那人追問道。

「笨!」張合大笑,「鬧沒鬧京城的百姓看著了?消息跟病一樣,還不都是人散的!」

說著,舉杯道,「這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他們幾家不來,咱們還省事兒了!諸位也別擔心他們鬧麽蛾子,也就幾個人嘴上說說,若不想在藥行裡眾叛親離,被各家擠兌,他只能關起門來自己跟自己說那些清高的假話!喝酒!」

~~

騰騰,外邊傳來腳步。

蓮花堂的二櫃站在門外,「大掌櫃的,少爺來了!」

「哪位少爺?」張合疑惑。

「就恩主!」二櫃說了一聲,就三個字兒。

「喲!」屋裏張合忙站起身,拱手道,「諸位先喝著,我這少陪了!」

「誰呀?」有人好奇的問道,「哪家少爺?」

「呵呵!」張合神秘一笑,「反正是得罪不起的大少爺!」

說完,他走出門。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心中笑道,「也是財神爺!」

之後又面對二櫃,「來多久了?跟誰來的?」

「剛來,就帶了兩個隨從,穿著便裝!」二櫃趕緊說道,「聽說這位少爺是喜靜的性子,我趕緊給請後堂去了!」

就這時,張合剛走到前院。

門口忽然闖進來幾個橫眉立眼的兵馬司差官,在門口大喊,「掌櫃的呢?」

張合看都不看,對二櫃道,「我先招呼少爺,這幾條狗你給兩個錢兒,趕緊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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