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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94章 罪己詔的背後(1)
「朕以幼沖,奉承洪業。不能宣流風化,而感逆陰陽,至令百姓苦於淵水,咎在朕助不逮!」

「淮安水患久矣,當治不治。國本該以人為本,聞有災當亟(ji)救之,豈可拖延顧左右而言他,躊躇不決耶?朕適者不思,罪也!」

「今天降水患,城池殘破百姓流離,皆朕行事不明,處事不當。罪在朕躬,而天欲加百姓之身,天下苦也!」

「朕之罪,性閑靜嘗圖安逸,是其一!」

「朕之罪,自恃聰明不能聽言納諫,愆戾愈多,亦是其一!」

「朕之罪,好高騖遠以圖強,而基業未穩,亦是也!」

「朕之罪,浮誇盛世以亂世聽,不重民生以亂國本,如是也!」

「千罪萬罪,罪在朕身。天若有情罪朕一人,切勿罪及百姓,塗炭生靈!」

永安宮中,老爺子靜靜的聽樸不成念完剛剛明發天下的罪己詔,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深邃。

許久之後,他才長嘆一聲,帶著幾分糾結和痛苦的閉上眼睛。

「老爺子?」樸不成試探的問了一聲。

「咱也有罪!」老爺子閉著眼睛,緩緩開口,「朕之罪,卑天下而尊朕之一家一姓。鳳陽皇陵,泗州祖陵,營建中都三大工,耗費民力百萬,米糧不計其數。民,苦於徭役。田,荒於野。」

「知民苦卻用民,全朕私慾,卻嘗言,與民休息休養生息,輕徭薄賦,此乃言行不一,獨夫之行徑!」

「老爺子!」噗通一聲,樸不成嚇得直接跪下,「您老?」

「孩子都能坦誠自己的不足,咱還有啥拉不下來臉面的!」老爺子嘆息苦笑,「咱這些年,一直說自己的出身低,知道天下百姓的難處。可一邊又用著天下百姓給咱朱家建這個建那個,有時候想想是不應該,可是心裏頭,總覺得天下是咱自家的,咱哎!」

「天下就是您的,您老千萬」

「是,也不是!」老爺子打斷樸不成,「大孫這罪己詔中一句話,咱三十年前常說。國當以人為本,可現在想來,從咱做了皇帝三十多年以來,說是說,可卻漸漸的忘了!」

「罪己詔,罪的好呀!」

樸不成抬頭,輕聲道,「這些事奴婢不懂,不敢妄言,但您哪來的罪呀!您可別嚇唬奴婢!」

「你自然是不懂!」老爺子咧嘴一笑,「你個沒卵子的閹貨,懂得啥國家大事?」說著,他又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啦,老人做的他未必絕得對。他要做的,想要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說到此處長嘆道,「管不了啦!」

~~

「罪己詔,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雨依舊在下,密集得看不到邊際,看不清天地。

禮部衙門,侍郎公事房中,李至剛和幾個心腹齊聚一堂,低聲開口。

他如今也算是入了皇帝的法眼,越發的位高權重。甚至官場有傳言,可能不遠的將來,這位侍郎大人就是南書房的後備人選。

所以,他的身邊,也漸漸有了一群同樣做事不計手段,只求官位的「實在人」。

他的左手邊禮部員外郎侯泰,再往下刑部給事中張思恭,禮部郎中張庸,禮科給事中王謙等幾人。

這些人官位未必多高,卻都是衙門中做實事的人。

「大人此言何意?」員外郎侯泰問道。

「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張思恭沉思,開口道,「不過是一場天災,皇上就下了罪己詔,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刻意為之?」

「你們呀!所以說你們入仕幾十年,還在五品上行走!」李至剛一笑。

「大人,您就別賣關子了,趕緊給下官等指點迷津吧?」

聞言,李至剛帶著幾分志得意滿,手指敲打桌面,「皇上罪的是自己嗎?」

「咱們大明這麼大,隔三差五哪不出點災死點人?」李至剛又是一笑,壓低聲音,「皇上是準備先罪己,再罪人!」

「罪誰?」眾人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鳳陽淮安兩府,首當其衝!」李至剛眯著眼睛,「淮西總管,河道衙門次之!」說著,又是一笑,「淮北水患不是一兩天,所謂病來如山倒,突然鬧出這麼大的水患,肯定有人要倒霉!」

「可是泗州水患歸根到底是天災還是人治?還是種種原因所致?總不能把這罪,歸到營建祖陵以至泗州民力為之一空身上吧?」

「總不是能說是民夫,物資都在高家堰那邊,使得泗州無可抵擋吧?」

他這麼一說,眾人皆是皺眉思索。

良久之後,有人嘆息道,「無妄之災!」

「住口,這也是你能說的?」李至剛厲喝一聲,隨即怒目而視道,「有事就有責任,咱們做官的,就是為了要擔責任!」

說著,微微沉吟,「這只是表面上的,還有更深一層」

眾人忙做附耳傾聽模樣,一臉探究。

「咱們這位皇上,事不隔夜,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反覆拖延。接下來,黃河大工淮北水患乃是國朝頭等的大事!」

「但治水涉及到的事,不是簡單的人力物力那麼簡單。尤其是啊!對吧!」

眾人都知道他這聲啊,代表著什麼,紛紛點頭。

「有了這封罪己詔,堵了所有人的嘴。日後治河,不計一切代價,不管涉及到人還是事,一概治河為先!」

說道此處他又是笑笑,又壓低聲音道,「治河的根子還是為了土地,淮北可是那些淮西勛貴的大本營。好地都在他們手裏?百姓怎麼活?」

「還有淮北的鹽業,治河要不要錢?咱們都知道兩淮的鹽稅是啊!」

他這聲啊,眾人也都懂。

從大明開國開始,兩淮鹽水就是進內庫的,用作軍費。

「可是兩淮的鹽場,鹽商,怕是這些年也沒少撈吧?淮北那地方一窮二白,就剩下鹽了。民間的私販一直屢禁不止,鹽農之苦日復一日。而上繳內庫的鹽稅,卻經年不變。」

「你們只看到了表面,你們往深裡想,皇上要幹什麼?」

「治河,分地,安民,革弊。」

此時,眾人紛紛恍然大悟。

是了,皇帝都下了罪己詔,那誰擋著這些就是罪人。

「你們把這些聯合起來看,皇上是在下一盤大棋!」李至剛在敲打下桌面,沉聲道,「這裏面涉及到的人事問題,財政問題,深著呢?」

忽然,給事中王謙疑惑道,「治河的同時,整頓鹽業?那皇上是要把鹽業全抓」

「恐怕不是!」李至剛搖頭道,「鹽這事,一兩句說不清楚。但我覺得,皇上應該,是想把鹽業交給戶部。」

「嗯?」眾人都是一愣,滿臉不可思議。

哪有人把錢往出推的,而且這淮北的鹽稅從來都是皇家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你們往深裡想,淮北的鹽商們有錢了之後都喜歡往哪兒跑?」李至剛笑道。

眾人思索,張庸開口道,「蘇州揚州。」

「呵!」李至剛一笑,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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