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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209章 再有雷 3
「你是說,哄抬物價的蓮花堂,是你家的買賣?」朱允熥依舊面色淡淡的,說話也是慢慢的。

趙石滿臉是淚,「是臣家中在蓮花堂有乾股,這幾年蓮花堂的生意能做大,都是臣家在背後出力!」說著,重重叩首,「臣對不起皇上和娘娘,臣願以死謝罪!」

噗通!

趙石話音剛落,何廣義也重重的跪下,面無人色的叩首。

頓時,李景隆明白了。

那份奏章上,或許就沒有承恩侯府,何廣義竟然沒寫上去!

「你」李景隆心中驚道,「你他媽真奸啊!」

他何廣義完全可以寫上去,寫上去他還沒事,可他選擇了風險最大隱瞞。不,不是有風險,而是根本就瞞不住。

但他還是沒寫,因為他知道寫上去了,最難受的是皇上。

果然,只見朱允熥清冷的目光,落在何廣義身上。

「哈,你學會跟朕三心二意了是吧?」

噹噹,鮮血順著何廣義的額角就落下來。

他聲音帶著哭腔,「臣最該萬死,但臣」說著,抬頭道,「萬歲爺,涉及皇后娘娘的臉面,臣死也不敢」他哭著,繼續說道,「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請皇上責罰!」

「承恩侯府是被小人所蒙蔽,據臣所知,即便是外邊有商家孝敬錢財,也不全」

「不全什麼?」朱允熥依舊盯著何廣義。

咚咚,何廣義叩首,不敢說話。

朱允熥知道他沒說完那半句是什麼,即便承恩侯府斂財了,也沒全花在他趙家身上。

他又猛的想起,昨晚趙寧兒說過,娘家給她送了壽禮。趙家總往宮裏送東西,而趙家的底子遠不如其他勛貴之家。

朱允熥低頭看看手中的奏章,上面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讓他心如刀絞。

哪裏像何廣義說的那般,隻涉及到官員。

公主駙馬,宮中幾個小藩王的母族,淮西勛貴

還有沒寫上去的承恩侯趙家,皇后的娘家。

但此刻朱允熥的心中對何廣義並沒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隱隱有一種

「他沒寫,是在保全我的顏面。他明知道即便他不說,也有人會說,可還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選擇保全皇家的顏面,不讓自己為難!」

朱允熥明白何廣義的心思,李景隆懂了何廣義為何這麼做,唯獨趙石還是懵的。

他拚命的叩首,「臣家丟了皇上的臉,有損身份。」說著,滿是淚水抬頭,「臣願代父受過,臣」

「你怎麼代?」朱允熥看著他說道。

「趙家本是小吏之家,因皇上和娘娘而榮,不知檢點不思皇恩,有辱國體!」趙石一字一句的說道,「臣父已老,臣身為人子亦不敢菲薄。臣鬥膽,請皇上免了臣身上所有勛職。把臣發往遼東軍前效力,臣願為大明一小卒!

「臣願用這條命,報答皇上和娘娘的恩典!」

朱允熥還是看著趙石,心頭有些百感交集,眼前這個少年是他看著長大的。

本性不壞,性子踏實。

有時候朱允熥常想,人家後來的滿清,乾隆皇帝的小舅子都能平金穿平準噶爾,自己的小舅子將來也未必就差了,所以才這麼格外栽培。

朱允熥心中暗道,「孩子是好孩子,有志氣懂得大義!」

其實他這個皇帝,並不是什麼不通世情之人,皇親國戚不貪財,就好比狗不吃屎。趙家這點事算什麼呢?人家美麗國老拜的兒子都去司機那敲竹杠打秋風呢!

從人情上講蓮花堂是撞在他槍口上了,若不是他臨時起意讓何廣義去查,哪怕京城之中這些無良商人漲價十倍,又有誰會在意呢?

可他是皇帝,皇帝都是自私的。

皇帝就是要對別人嚴苛,若皇帝講人情,那天下都是貪官汙吏。

這時,王八恥從外邊進來,「皇上,練侍郎來了!」

「你先起來!門外去!」朱允熥有些累了,揮手對趙石開口,又對王八恥道,「讓他進來吧!」

~~

練子寧風風火火的走到門口,嘴角一排鼓起來的水泡。

剛到門口他也嚇一跳,國舅爺從裏面退出來,直挺挺的跪在門口,抹著眼淚。

練子寧趕緊打起精神來,邁步進去,「臣」

「不用行禮!」朱允熥依舊是披著衣服,毫無君王形象的坐著,「愛卿稍後,朕一會跟你說話!」說著,他對何廣義勾勾手指。

後者手腳並用,爬到羅漢床邊。

「若不是淮北大災還有用到你的地方,你這顆腦袋今日就是你的了!」

聞言,何廣義心中鬆口氣,過關了!

「死罪暫免,活罪難逃!」朱允熥繼續道,「扒了你的蟒袍,收回麒麟服,免除一切官職,仍在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上行走!」說著,點點何廣義的鵝帽,「記著,腦袋只有一個!」

「臣,謝皇上隆恩!」何廣義拚命叩首。

這架勢更讓練子寧膽戰心驚,大早上的皇上讓小舅子在門外跪著,還把何廣義收拾成這樣。他不由得看看李景隆,卻發現後者正愣愣的看著皇上的頭髮。

「愛卿何事?」朱允熥壓著心中的火說道。

練子寧趕緊躬身,「昨晚臣連夜召集了京師的藥行,說了採購事宜。有幾家藥房深明大義,不但隻以本錢供應藥材,而且還獻藥方,出人手!不過」

說著,他繼續道,「不過也有幾家藥行,貪得無厭。淮北大災,竟然想著跟朝廷討價還價,而且還把藥材的價格提高了幾成」

他正滔滔不絕的說著,完全沒發現李景隆的眼睛都快擠冒出來了。

「老練!」李景隆心中暗道,「這時候千萬別說蓮花堂!」

「後來臣私下詢問,那些想著發國難財的藥行以蓮花堂為首!」練子寧繼續說道,「不但給朝廷的葯漲價,而且還都是價格不菲的成藥。而且,還跟臣說自有厚報,甚至還要請人從中說和,還搬出了」

「你個遭瘟的!」李景隆心中大罵,「我昨晚上怎麼跟你說的,那些漲價的你就當暫時沒看到沒聽到不行嗎?不理睬不行嗎?老練啊老練,你就這麼眼裏不容沙子嗎?」

果然,朱允熥的臉上,再也忍不住怒氣了。

「哈!原來不只是哄抬物價囤積居奇,還打著發國難財的心思?」

他冷笑道,「嘖嘖,還真是後背有靠山,就肆無忌憚啊!」說著,他朝外喊道,「來人,把承恩侯請進宮來!」

咣當,外邊一聲。

緊接著有人喊,「國舅爺暈倒了!」

~~

「皇上!」

朱允熥詫異的看過去,只見李景隆也撩開官袍跪下,「臣有話說!」

「你要替人開脫說情?」朱允熥臉色不善。

這就是他這個皇帝要對旁人嚴苛的原因,因為人的貪婪無之境,而且這份貪婪在權利的掩護之下,更是肆無忌憚。

「臣不是為人開脫!」李景隆沉吟開口,「其實蓮花堂的事,臣已知道了!臣請罪!但臣請的不是瞞著皇上您的罪,而是」

「是什麼?」朱允熥道。

「國戚勛貴之家為了維持家族體面,明裏暗裏都有買賣勾當!」李景隆低聲道,「承恩侯家底薄,但京城之中家中上下幾百口人,又有宮裏所以開銷巨大!」

「再者說,其實都是蓮花堂打著承恩侯的旗號狐假虎威,據臣所知,許多事承恩侯是不知道的。」

朱允熥冷笑,「嗯,還說不是幫人開脫?」

「其實蓮花堂那樣的藥鋪之所以膽敢如此,也是因為因為臣等的刻意放縱,還有人在暗中捧殺!」

「嗯?」這個說辭,倒是讓朱允熥沒想到。

「承恩侯家中其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買賣,臣等得知這蓮花堂考上了承恩侯之後,私下裏便吩咐下面不和蓮花堂爭鬥,都在生意場上讓著三分。一來是想著承恩侯也不容易家底薄,二來是想著畢竟是」

「捧殺呢?」朱允熥問道。

「臣雖有罪,但像臣這麼想的少。有些人是想著,讓蓮花堂做大之後,那不知好歹得寸進尺的掌櫃的,定會讓承恩侯出醜,他們好看笑話!所以不排除有人暗中拱火!」

「難以自圓其說」

朱允熥話還沒說完,就見李景隆嘴一咧,嚎啕大哭起來。

「皇上皇上」

「你哭什麼?」朱允熥怒道。

「臣是哭您!」李景隆膝行上前,「您太難了!」說著,指著朱允熥的肩膀,「您正直青春年華,卻卻都有白頭髮了。家國天下事,江山社稷,都壓在您一個人的肩膀上!」

「皇上,您太難啦!嗚嗚嗚!」

「您是皇上啊,可天下這些醃臢事兒,也都落在您身上啦!臣,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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